一千多年前,九洲地界被恶鬼侵扰。
恶鬼不知从何而来,传播速度非常之快,不过几日便席卷地界各个角落,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当时地界由五族掌管,其中神族为首,率领牵机、不言、丰谷和杏林四族,管理人间事务。
大殿内,一群人聚在一起,身上皆有负伤,都是被恶鬼咬过的痕迹。
殿内灯火通明,殿外狂风大作,恶气环绕。
殿内汇聚了四族之人。牵机和不言两族在最前端,一族在右一族在左,中间似有一条楚河分界。丰谷和杏林两族站在殿尾靠大门的位置,并不似牵机和不言那般泾渭分明,但也分得出大概。
牵机族人人背着麂皮袋子,装着一些锥子、锤子等泛着光的铁器,衣着不统一,但都以深色为主,且衣袋繁多。不言族的特征就更明显了,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笔画成的两圈开放式圆弧,但这并不是画的,不言族天生便有蓝纹,传闻这是天眼,可知天意、预将来。
杏林族人善回春术,可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个个穿白衣,这白衣看着简单,但布料皆是杏林特制,颜色和香味皆是良药,可祛堵顺气,舒缓人心。丰谷是最普通的,个个布衣蓑服,混在人族里根本看不出,但丰谷了解九洲每寸土地,知晓每颗植物的生长状况,掌握了人族生存命脉,与人族交往最为密切。
“牵机族善工,这些年以铸造工器为由,到处挖矿挖材,我们其他族有什么好的宝贝都先献给你们,结果呢?这恶鬼来了,你们是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杀也杀不了,挡也挡不住,你们搞的工器都有什么用?要我说搞不好这恶鬼就是你们天天挖地挖山挖出来的!”
“就是!”
“是啊!”
“搞不好就是你们挖出来的!”
胡子花白的不言长老刚发言完,身后不言小辈便不断附和。
“你喷什么血口!要不是我们牵机在多处设高墙、建铁房,挡住了恶鬼的入侵,这九洲早完蛋了!这大殿别说是受山洪雷电也不毁,就是百鬼万鬼合力也进不来!你这般污蔑我们牵机,你不如出去待着!要我说,你们不言预言这么厉害,怎么就算不出这恶鬼现世?该不会是你们和那恶鬼串通,要在这九洲翻云覆雨吧!”
牵机和不言向来不对付,见不言这般针锋相对也毫不示弱。
“就是就是!”
“不言乱世!”
“牵机报应!”
“血口喷人!”
……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人群内有人喊道--
“玄明神来了。”
“安静安静,玄明神来了。”
争吵霎时停止,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殿门开,屋外狂风随之涌进来。
先进来的是地界第一神玄明,身后是妻子惠妘和长女玄沨,接着便是二儿子玄淮和小儿子玄泽。
玄泽扶着玄淮进来,一家人身上都是和恶鬼厮杀的痕迹,其中玄淮伤得最重。
一群人恭恭敬敬地对着神族一家作揖。
牵机长老率先开口:“玄明神,外界现在如何了?”
玄明在大殿椅子上坐下,身形略有不稳:“恶鬼更盛了,只是我们找遍九洲,也找不到任何异常,这恶鬼就像凭空而来。”
“什么?!”
“那怎么办?”
“连玄明神都没有办法吗?”
……
殿内又开始议论纷纷。
玄明皱眉,各族竟已浮躁至此:“大家安静。各部先说说你们目前的状况。”
“牵机已经立高墙8000余座,铁房12000余个,但是材料紧缺,还需派人去山中开采。只是如今漫山遍野皆是恶鬼,建设和开采,都受阻碍,要想庇佑万民……恐怕还需三年……”
“恶鬼遮天蔽日,不言天眼也受干扰,算不出这恶鬼来处,也不知未来是何走向……”
不言族人说完,就听到来自牵机的嗤笑。
“杏林大半族人已奔向九洲各处,拯救被恶鬼撕咬之人。只是这伤口甚怪,被咬之人没有疼痛,只觉得不断乏力,伤口一日不愈,这力气便一日日消散,偏偏这伤口还极其难以治愈。而且被咬处不断冒黑气,像是在消散人的气运。”
“丰谷已查探九洲各处土地,受鬼气侵占,不少土地已经无法种植植物,原生植物都已凋敝,呈垂死之际。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也无法祛除这土地里的鬼气。”
殿内陷入沉默,四族的话合成一句,便是--情况危急但没有办法。
玄明看着各族沉默,想到九洲如今的哀鸿遍野,他看了看受重伤的儿子,最终在妻子肯定的眼神中,他下了决定般开口:“各族长老留下,其余人先回去吧。”
而后又轻声对身边的儿子说:“小泽,先带哥哥下去治伤。”
“可是父亲,我……”彼时玄泽堪堪一百岁,正是神仙天真烂漫的年纪,却遇到了这毁天灭地的灾难,他看着家人为保民众和恶鬼厮杀,他想留下来,他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小泽,听父亲的,我们先出去。”玄淮发话了,玄泽一向很听哥哥的,便不再说话,扶着玄淮退下了。
待众人散尽,杏林长老才问:“玄明神可是有法子对付恶鬼了?”
玄明答:“嗯,现下正有一个办法,只是还需各位的助力。”
牵机长老大喜:“好哇好哇,玄明神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丰谷长老、不言长老也作揖:“在所不辞。”
玄明看了看窗外才继续开口:“在探查九洲之际,我发现这恶鬼并非无所不能。他们最高只能离开地界三千米,我以为是他们能力至此,直到后来我抓一恶鬼上天,才发现四千米之上,他们自然便会消失殆尽。”
不言长老问:“竟有如此奇事。那岂不是只要我们抓着这些恶鬼飞至四千米高空,便能解决如今困境?”
丰谷长老反驳道:“根据各地植物所传讯息,如今这恶鬼无数,我们五族全力也需得个一年半载,万民等不了这么久,况且如今这恶鬼还不知来自何处,不毁源头,怕是根本抓不尽啊!”
牵机长老又问:“难不成要我们建四千米的高墙?将恶鬼困在一方之地?只是如何聚集这些恶鬼?这高墙又该用何材质,建在何处?”
长老们纷纷看向玄明,期待他给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玄明叹了口气,说:“这些并非我所想。如今恶鬼入境,一日之内咬伤民众无数,这些人中多半等不到伤口痊愈便会死去,我们拖延一日,便会让数千人的死期临近一日。而且,你们看--”
玄明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手臂上竟都是被恶鬼所伤的黑色痕迹。
“这,这恶鬼竟能伤得玄明神?”
四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玄明说:“杏林族猜得不错,这恶鬼吸食人的气运,吸食的气运越多,他们越厉害。这几日,他们的力量比刚现世的时候强了不少。”
牵机长老感叹道:“驱除恶鬼当真耽误不得了。”
杏林长老也心惊,急着说:“如今九洲大半百姓被恶鬼所伤,他们靠这些力量就可伤了玄明神,要是所有百姓都成了这恶鬼的力量来源,那这九洲岂不是无人再可对抗恶鬼力量?玄明神,你说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玄明看着众人缓缓开口:“我想集众人之力,将此地界,抬高四千米。”
“什么?!”
“将地界抬高四千米?!”
四长老面面相觑,神也会开玩笑吗??
惠妘此时才开口:“父神曾说过,九洲并不是完整的九洲,天行、地运无常,人运淡薄,总有一日会迎来毁天灭地的灾难,但置之死地而后生,此难若得解决,之后天行有常,地运顺畅,人运兴旺,这样的九洲,才是完整的九洲。”
惠妘的父神也是天地间创世的父神,父神的预言众人没有不信的道理。
杏林长老问:“那父神可留下方法助我们脱离险境?”
惠妘摇头:“父神弥留之际才说此预言,并没留下任何解决方法。”
牵机长老疑惑道:“那这…将这地界抬高四千米的法子……”
玄明说:“此次我们去了父神居所,在古书中寻得‘天地立柱’之法,正是可将地界抬高四千米!仿佛冥冥之中有注定,万年前的一滴水,成了我们此刻的一方明镜。”
牵机长老接着问:“这‘天地立柱’是该如何立柱?”
玄明答:“本来我们想的是,我与惠妘、玄沨还有玄淮,以神骨各成一柱,支撑四方万里……”
不言长老出声:“不可!”不言长老沉默了许久,开口便是打断神明的讲话,“‘天地立柱’并不能确保恶鬼带来的祸患就此消除,五神中四神都立柱,若还有灾难,没有神救世,岂不是让你们白白牺牲?”
四长老又面面相觑,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神不去,谁去呢?
不言长老向前一步:“我们四族虽非神族,但也是神族分支,神骨我们也有,我愿献身成四柱其一。”
牵机长老看死对头都自告奋勇,自己岂有落于人后的道理?
牵机长老也向前一步:“我也愿意献出神骨,成为一柱!”牵机虽不愿承认,但还是勉强夸了一句不言长老,“不言长老说得有道理。地界神族只剩你们一家五口,若再折去四神,此后再有灾祸,那才真是毁天灭地了!我们虽不似人族子嗣兴旺,但牵机族还有千百人,舍我一个长老无伤大雅。”
杏林长老也说:“杏林以救人为业,为生灵献身是杏林荣幸,我愿献身成为一柱。”
丰谷长老附声:“丰谷与土地连成一体,不愿看着九洲大地被恶鬼荼毒,我也愿献身成为一柱。”
玄明和惠妘对视一眼,惠妘向四长老恭敬作揖:“恶鬼降世,各族的命运都前途未卜,到了九洲危急存亡之刻,若能后生,往后千万年,各族都将铭记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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