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带着珍贵的侦察数据和受伤的"闪电"返航,海洋馆指挥中心的气氛却比深海还要凝重。高清屏幕上,"盖亚冲击"标志的特写像一枚冰冷的徽章,宣告着对手的身份与危险性。
"极端环保组织'盖亚冲击',"网络安全专家敲击着键盘,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成立于十五年前,创始人是被学界边缘化的地球工程学家阿尔瓦罗·门多萨。他们认为人类文明是星球的恶性肿瘤,主张通过激进的地球工程手段'减轻人类对生态的负担'。"
老李眉头紧锁:"减轻负担?用声波武器扰乱全球海洋生态?"
"这可能只是开始。"莉莉指着脉冲传回的结构图,"这个装置的规模和技术水平远超普通环保组织的能力。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获得了某方面的秘密资助,或者..."
"或者他们已经有了能够自给自足的黑科技。"玛琳娜接话,她正在分析声波数据,"这种声波调制技术非常先进,能精确 targeting 特定物种的神经系统。不是普通学术机构能研发出来的。"
皮皮安静地蹲在控制台中央,耳朵随着各方发言轻微转动。当一位外交顾问建议"通过正式渠道向国际海底管理局申诉"时,它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嗤笑的喷鼻声——对这个官僚主义的方案表示不屑。
"皮皮说得对,"莉莉苦笑,"等IAISA走完流程,太平洋的鲸鱼可能都已经迷路到北冰洋去了。"
常规途径被否决,指挥中心陷入了僵局。直接对抗风险太大,且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坐视不管又意味着放任一个疯狂计划持续危害全球生态。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皮皮轻轻跳下控制台,走到了声学模拟器前。它没有看任何人,而是专注地用爪子调整着参数,屏幕上开始生成一段复杂的声波图谱。
"这是什么?"玛琳娜凑近观察,"看起来像是...鲸鱼的歌声?但又不一样。"
皮皮点点头,又加入了一段海豚的哨音,然后是潮汐的律动、鱼群游动的脉冲...最后,它加入了那段异常的"盖亚脉冲",但对其进行了巧妙的调制,使它的频率与其他自然声波产生了和谐的共振。
小林恍然大悟:"皮皮不是在模仿,而是在...创作!它创造了一段融合了自然之声与那个异常脉冲的'交响乐'!"
皮皮抬起头,对着疑惑的众人发出确定的叫声。它跳到大屏幕前,调出之前"闪电"被攻击的录像,用爪子指着那道无形的声波冲击。
"皮皮说,那个防御系统识别的是'威胁',而不是'声音'。"小林翻译着,眼睛越来越亮,"它认为如果我们不表现出威胁性,而是表现出...亲和性,也许能够通过系统的识别!"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指挥中心炸开了锅。
"太冒险了!万一系统不按常理出牌呢?"
"但我们有什么损失?至少比硬闯好!"
"需要精确计算声波干涉模式,这不是儿戏!"
在一片争论声中,皮皮已经开始了行动。它指挥声学团队收集各种"友好"的自然声音:鲸鱼的抚慰性低鸣、海豚的游戏性哨音、甚至珊瑚礁健康的振动频率。同时,它通过"全球生命网络"调取各地动物对异常脉冲的反应数据,寻找其中的规律和破绽。
三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后,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逐渐成型:"和谐干涉行动"。
"核心思想不是对抗或破坏,"玛琳娜在计划会议上解释,"而是通过发射特定频率的'调和声波',中和异常脉冲的有害频率,引导其振动模式与自然声景融合。"
健司补充道:"我们将使用多个低功率声学浮标,布置在装置周围,形成一个干涉网络。这样即使单个浮标被破坏,整体效果仍然能够维持。"
最精妙的部分是皮皮设计的"声学密钥"——一段基于幼鲸呼唤母亲的声波模式,混合了皮皮自己表示友好的呼噜声振动。这个频率将被作为所有干涉声波的"载波",向系统传递无害甚至友好的信号。
"就像用正确的节奏敲门,而不是用脚踹门。"老李形象地比喻道。
然而,就在行动准备就绪时,一个新的危机出现了:全球生命网络监测到,异常脉冲的强度正在稳步上升,频率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们在调试设备,"玛琳娜警告,"或者是在为某个更大规模的测试做准备。无论哪种情况,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更糟糕的是,外交渠道传来消息:IAISA的调查申请被无限期推迟,原因是"缺乏确凿证据和国际共识"。
"看来有人在国际层面阻挠我们。"莉莉面色阴沉。
就在团队感到沮丧时,皮皮突然跳到通讯台前,发出急促的叫声。它调出一段刚刚收到的数据——来自一群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的偶然记录:一段异常的短波传输,源头指向南太平洋某处,内容经过加密,但传输模式与"盖亚冲击"装置的声波脉冲惊人地相似。
"他们在与外界通信!"健司惊呼,"这意味着那个装置不是完全自主的,有人在远程控制!"
皮皮的眼睛亮了起来。它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不仅要中和有害声波,还要尝试"潜入"这个通信频道,向操纵者传递一个信息。
"太危险了!"一位安全顾问反对,"这会暴露我们知道他们存在的事实,可能引发报复!"
皮皮坚定地摇头。它调出全球各地受影响的动物影像——迷失的鲸群、焦躁的乌贼、恐慌的信天翁...然后它蹲坐下来,凝视着每一个人,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悯的叫声。
不需要翻译,每个人都明白了它的意思:沉默的代价,我们承担不起。
计划获得了批准。一支小型快速部署团队秘密出发,带着特制的声学浮标和监听设备。这一次,没有庞大的科考船,只有几艘伪装成渔船的快速小艇。
皮皮坐镇指挥中心,通过卫星链路实时指导部署。它的敏锐听觉能捕捉到声波环境的细微变化,指导浮标的最佳放置位置。
"浮标A就位。"
"浮标B就位。"
...
当最后一个浮标就位时,指挥中心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浮标的启动指令都掌握在皮皮爪下—— Literally(字面意思上)。
莉莉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皮皮?"
皮皮凝视着主屏幕上那个不断散发异常脉冲的光点,耳朵微微颤动。它听到了脉冲中一丝新的不稳定性——对方的系统似乎正在为某种更大功率的输出做准备。
没有犹豫,它用爪子按下了启动按钮。
深海中,十几个声学浮标同时激活,发出一段柔和而复杂的声波。这段"和谐干涉波"如同无形的泡沫,缓缓包裹住那个巨大的装置。
最初几分钟,没有任何反应。异常脉冲依然稳定地散发着。
"失败了吗?"有人小声问。
突然,脉冲频率开始波动,仿佛在"困惑"地尝试理解这个新的声学环境。防御系统没有被触发,因为它没有检测到威胁——只有一片友善的"声学迷雾"。
"有效果了!"玛琳娜看着数据屏惊呼,"异常脉冲的强度在减弱!它的有害频率正在被中和!"
屏幕上,全球生命网络的实时监测图开始发生变化:代表动物行为异常的红点逐渐减少,蓝绿色的正常区域不断扩大。
然而,就在团队即将欢呼时,意外发生了。
装置突然停止了所有声波输出。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系统关机了?"
皮皮的耳朵突然完全竖起,全身毛发耸立。它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一种极低频的振动,正在海底积聚能量。
"不对!它在蓄能!准备更大功率的爆发!"玛琳娜尖叫起来。
所有浮标的调和声波在这股巨大的能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干涉网络即将被彻底冲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皮皮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它跳到通信控制台前,用爪子飞快地输入一系列指令——那是它三天来通过观察破译的通信协议。
然后,它对着麦克风,发出了一段融合了所有受害动物哀鸣的、令人心碎的"声音"。那不是语言,而是一首由迷失鲸群的呼唤、受惊海豚的尖叫、困惑信天翁的悲鸣组成的交响诗。
这段声音被皮皮调制到与装置通信频道完全一致的频率,直接"注入"到了对方的系统中。
深海中,积蓄的能量突然停滞了。异常脉冲完全停止,装置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整整五分钟,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指挥中心。
突然,主屏幕上跳出一行简单的、未加密的文字信息,来源正是那个海底装置:
【信息接收。重新评估中。】
随后,装置重新启动,但这次发出的声波完全不同——一段模仿鲸歌的、笨拙但明显无害的平和频率。
全球生命网络的数据显示,所有异常指标迅速回归正常水平。
指挥中心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声,但皮皮没有加入庆祝。它静静地看着那条简短的信息,尾巴轻轻摆动。
莉莉走过来,轻抚它的背部:"你做到了,皮皮。你不仅阻止了他们,还...感动了他们?"
皮皮抬起头,发出一声复杂的、既欣慰又忧虑的叫声。
小林轻声翻译:"皮皮说...'心病难医'。这只是一次缓解,不是治愈。"
它跳下控制台,走向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个标志。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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