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不敌二人,很快被击落深渊,众人目睹这一幕,皆惊诧不已,谁能想到仅仅入门三个月的小师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们一边唾弃自己才疏学浅,一边宽慰自己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杜兰不知他们作何感想,她只觉得自己把全身力气都用尽了,大脑一空就想躺下,她也确实这么做了,闭上眼睛,感觉一道阴影挡住她上方的光线,又匆匆移开。
她疑惑地向旁边望去,看见蒋宁就着她身侧跪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嗯?这是什么眼神?
杜兰一时也看呆了。
只见蒋宁发丝凌乱,青色道袍上沾着蓝色血液,他在笑,但眼里却含着泪,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右手攥紧她的衣袖,语气像是呜咽,又像是祈求:“师妹,你别死……”
“咳!咳!”杜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坐起身,“没死!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众人围了上来,询问:“杜师妹,蒋师兄你们有没有受伤?”
两人摇了摇头,同时也觉怪异,那妖物的毒刺竟然没有伤他们一分一毫?是不是太巧合了。
他们将目光投向那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寨,经深海巨章这么一扰,通往秘境的道路大开,法阵貌似也被尽数毁坏。
杨山青垂眸犹豫片刻,上前道:“蒋师兄,你和我去前面探路,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悄悄看了杜兰一眼,眼神复杂。
杜兰知道他要说什么,并不惧怕,继续倒地上休息。
换做往日,蒋宁必定听从他的提议,但这次他却开口拒绝:“你和李师弟去吧,我要在此地照看杜师妹。”
这理由冠冕堂皇的,杨山青一整个目瞪口呆,他觉得师兄必定被灌**散了。
李染静静观察他们许久,朝杨山青道:“我和你去吧。”
在下山的路上,李染问:“你方才是有什么话想和蒋师兄说,可否说与我听。”
杨山青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原本就不是藏得住话的人,便一股脑把话吐了出来:“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她一边恨着某人,一边舍命救他,如此行为相悖。”
“你说的是杜师妹?”
杨山青点了点头,在他的印象里,总不见杜兰给蒋宁好脸色,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杜兰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她一直那么怨怼,又不主动合群,修炼也形单影只,好像从来不觉得孤独。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她就是这么被养大的。
怪人一个,而且他敢肯定,师兄绝对被她这个怪人迷住了。
“可怜的师兄。”
他忍不住嘟嚷,嘴角也抽了一下。
李染听完他的描述,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山雾又席卷而来,阻隔了视线。
杨山青心里闷闷不乐,他踢了一脚地面的石子,那石头飞入薄雾里,发出轻灵的碰撞声,滚落持续了一段时间,直至听不见。
李染发觉异样,停住脚步,一把拉住还在走神的杨山青,道:“前方是断崖。”
伴随着沙砾簌簌掉落的声音,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沿着断崖边缘行走,若是一不小心向外踏出一步,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看来法阵并未失效,我们先回去将此事告知大家。”
村寨的废墟前,众人坐在原地疗伤。
令雪盟看着近在咫尺的杜蒋二人,虽然他们的言行举止并未逾矩。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师兄对杜师妹的关注已经超出了一个界限,而那个界限是自己永远无法到达的,她的心不知为何竟开始隐隐作痛,一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升起,就被她压了下去。
不会的……绝对不会,师兄怎么会看上她这种人,她那么卑贱,那么孤僻,性格又冷淡,完全没有任何讨人喜欢的点嘛!一定是她多想了。
她甩了甩头,想要将想法甩去。
但接下来一幕,叫她不能不怀疑了。
“师妹,你的衣服破了。”蒋宁指了指杜兰右边的袖子,随即掏出针线,“我会一点缝纫,我帮你缝好吧。”
令雪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杜兰抬起右手,果然看见一道巨大的口子,是刚刚被毒刺划开的,她来不及摆手拒绝,蒋宁已经凑了上来,他用嘴咬下一根银线,穿进针里,略显笨拙地开始缝合。
杜兰皱眉心说:凑那么近干嘛?
不消半柱香功夫,衣服便被缝好了,他再次凑近些,想要咬断那根银线,却被杜兰及时制止。
她自然察觉得出,这种姿势有多么暧昧不清,况且身旁令雪盟的眼神已经骇人到一定程度了,实在不宜进行下去。
“我用剑削断,多谢师兄。”
蒋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薄红,他轻轻嗯了一声。
杨李两人已从远方回来,他们将迷雾里的事说与众人听后,李染先一步发现了令雪盟的不悦。
他低声询问:“师妹,你怎么啦?为何不开心?”
令雪盟想起方才看见的画面,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大声道:“你滚开,我不要你管!”
她越想越气,甩袖脱离队伍,就要走进那片迷雾中。
李染挡在面前,不让她乱走,他满眼忧心忡忡,低垂着头颅再次询问:“是不是又是蒋宁……”
令雪盟就像是被针戳中的气球,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
李染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心也像被针反反复复扎了很多遍那般,麻木与痛苦,但是只要是她哭了,他就能无视那些痛苦,立即为她擦拭眼泪,好好地哄她,直到她重新笑为止。
“我就知道是他,没人能像他那样轻易牵动你的心。”他轻轻擦拭掉她下巴上的泪。
令雪盟的心态稍稍平和下来,她也意识到刚刚对李染说的话有多伤人,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与他说话的,所以只是别扭地朝他走近几步,李染便重新牵起她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其实,若不是因为蒋宁太过耀眼,她应该也会喜欢李染的。
因为李染对她,从来毫无怨言,而且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把除她以外的人放在眼里,这种极端的做法极大程度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他的性格就像是交织在一块的。
他知道她所有的心思,知道她爱慕蒋宁无果,每每深夜抽泣,哭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当然,她也知道,他对她是何种感情。
令雪盟纠结了一会儿,放下大小姐架子,问:“你不生我的气吗?”
李染摇了摇头道:“要不是我现在还打不过蒋宁,一定暴揍他一顿,替你解恨。”
她破涕而笑,锤他的手臂道:“我才不要。”
李染见她总算是笑了,也是松了口气。
他看向蒋宁杜兰二人,目光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狠辣,但很快被他垂眸的动作遮掩过去。
经众人一番商讨,决定先进入迷雾中寻找阵眼,但这一次,那处迷雾好似一堵堵墙般,不仅阻隔了视线,还隔断了声音。
杜兰不出意外地走散了,她呼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便也作罢。
自己摸索着走了一段距离,一股头晕目眩感袭来,她脚步紊乱,方才反应过来这迷雾有毒,来不及细想,人已栽倒在地。
等她再度醒来,发觉自己的手脚皆被铁拷锁住,衣物被鲜血浸透,紧黏身上。
前方传来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杜兰,你还不认罪?说,蒋宁是不是因你而死。”
等等,怎会这么熟悉,她不会又回去了吧?
她尝试挣脱束缚。
对面的人见她不理睬自己,怒地一鞭子抽下。
她的半边脸瞬间被抽出一道深长的血痕,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下颌线滴落。
她懵了,这居然是真实的痛觉?
杜兰的注意终于被眼前施刑的人吸引,他带着一副古怪的白面具,整张面具只留有两个小孔射出目光,身穿一身巫师的白袍,连发丝也一并用兜帽笼住。
显然不是刑院的做派,她皱眉道:“你是谁?”
那人语气霸道,却偏生有点商讨的意思:“莫管我是谁,你杀了人就得偿命,我给你个机会,用你的命换蒋宁的命。”
杜兰嘴角一勾,讥讽道:“呵,你当我是蠢人啊,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他的命那么值钱,够活两次?”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足足愣了十秒。
杜兰重又琢磨起手上的锁链,竟还真让她找到空子,稍微施力便挣脱,心念一动,一柄剑便横空而出,她握剑迅速劈开脚链,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剑送入那人身体。
一道强光袭来,幻境碎了,她摸了摸还泛着疼意的脸,轻微摇头。
听那人的口气,她就猜到是幻境,织镜人想利用人们内心最屈辱的回忆,击溃此人的心防。
这种雕虫小技是不少邪修的惯常操作。
蒋宁等人也刚从幻境中出来,大雾已经散开,他们往悬崖下望去,方才发现底下是一个水祭坛。
她又想起刚入秘境时那个老道说的话,看来是要祭品才能进入。
不过这个祭品,从何而来呢?
这时,令雪盟惊叫:“李师兄!你怎么了?”
李染满眼赤红,丝丝黑气萦绕周围,手臂伤口溃烂的速度更快了,竟然有走火入魔的势头。
蒋杨两人见此情况,迅速赶去替他镇压邪气,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虽然理智全无,却还知道朝令雪盟安抚地笑了笑,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令雪盟声音都轻了:“李染?”
他呕出一口黑血,说话断断续续:“令师妹……不,令小姐,我……我应该活不久了,死之前送你一份礼物吧。”
只见他将头抬起,瞄向杜兰。
都说人死到临头,总会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傻事。
他瞬间挣脱旁人压制的力道,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跃起,左掌往杜兰心脏处一击,将她打入水祭台中。
“杜师妹!”
“李染你疯了?”
“快去救人!”
蒋宁飞身想去救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入祭台。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众人弹出,那残魂凝聚的老道重新现身,他轻抚胡须道:“恭喜各位小友成功找到入口。”
李染身上的邪气,被老道手中的浮尘一扫,尽数消散。
他方才如梦初醒,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抬眼看到蒋宁一步步朝他走来。
令雪盟嗅到危险的气息,挡在他身前道:“师兄!李染他不是故意的,他方才是走火入魔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师兄!他是无心之举啊!”
这位往日里温润和煦的宗门天骄,浑身被一层阴鸷覆盖,剑气荡下,一只手臂滚落,李染眼前一黑跌落在地,地面瞬间被染成血池。
耳边惨叫连天,众人噤若寒蝉,面露不忍,令雪盟更是晕了过去。
蒋宁用看蝼蚁的眼神俯视他,冷声警告:“我断你一臂,若是师妹身死,我要你以命相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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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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