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在阿尔卑斯山V形峡谷中呼啸,卷起地面松散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Keegan半跪在雪地里,用撕下的急救包绷带,小心翼翼地为Elaine腿上那道被金属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做最后的加压包扎。他的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次触碰仍让Elaine疼得倒吸冷气,脸色苍白如纸。
刚刚经历的坠机、生死一线的救援以及那猝不及防却又重逾千钧的告白,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充斥着一种劫后余生、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Keegan的手臂因骨裂和过度用力而剧烈疼痛,但他强忍着,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Elaine的伤处。
“必须……必须尽快找到Hesh,Logan需要急救……”Elaine虚弱地说,牙齿因寒冷和疼痛而打颤。她看向不远处岩石后依旧昏迷不醒的Logan,眼中满是忧虑。
Keegan刚一点头,正准备用身上那台在坠机中严重受损、信号时断时续的应急通讯器再次尝试呼叫,一个带着戏谑、冰冷如这阿尔卑斯山风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他们头顶上方约十米处的悬崖边缘传来:“哇哦,哇哦……看看这是谁?大名鼎鼎的Keegan Russ,不在战场上收割灵魂,倒跑到阿尔卑斯的童话雪景里演起英雄救美了?真是……感人至深。”
Keegan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已将Elaine猛地拉向身后,用身体完全挡住她,同时右手闪电般拔出了大腿枪套里的手枪,咔嚓一声上膛,手臂稳如磐石地抬起,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即使他的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整套动作也在瞬间完成,毫无滞涩。
悬崖边上,一个穿着顶级雪地迷彩、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精悍身影,正悠闲地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两条腿悬空晃荡着。来者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混合着轻蔑、嘲讽和一丝残忍趣味的笑容,正是Kruger。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抛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巧飞刀,刀刃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
“放松点,老朋友。”Kruger嗤笑一声,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下方狼狈的两人、昏迷的Logan以及更远处还在冒烟的飞机残骸,“看样子你们的航空公司服务不太行啊,需要换个靠谱的司机搭个便车吗?”
“Kruger。”Keegan的声音比这冰川更深寒,枪口没有丝毫晃动,“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Kruger夸张地耸了耸肩,从岩石上轻盈地跳下,落在斜坡上,像雪豹一样优雅地滑到离他们更近一些的位置,完全无视那支指向自己的枪口,“恰好在附近……享受滑雪。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弃的‘高价值物品’可以回收。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中大奖了。”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被Keegan紧紧护在身后的Elaine,意有所指。
Elaine的心脏狂跳,她紧紧抓住Keegan背后的作战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Kruger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废话少说。”Keegan打断他,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你想要什么?”
“直接!我就欣赏你这点!”Kruger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听说,你们前几天在数据的垃圾堆里,翻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纪念品’。关于我们某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和那位军火贩子Makarov先生之间……一些不太方便见光的小秘密。”他慢悠悠地又向前踱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恶魔般的诱惑与冰冷的威胁:“把那份……关于北约某位大佬和Makarov友好‘握手的’、完整的、漂亮的证据链交给我。作为交换,我保证你们三个——哦,如果那个大块头Hesh还活着,就是四个——能活着、并且零件齐全地离开这座风景如画的雪山。甚至……”他顿了顿,笑容加深,“还可以附赠一点关于是谁这么热心肠,非要送你们一张单程坠机票的小道消息。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Keegan的瞳孔微微收缩。Kruger不仅知道他们拿到了证据,甚至对证据的性质和内容似乎都一清二楚!这意味着要么内部泄密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要么Kruger背后的情报网络深不可测。
“不可能。”Keegan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是吗?”Kruger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目光刻意扫过Elaine鲜血浸透的裤腿,又瞥了一眼远处毫无声息的Logan,“你觉得,凭你现在这半残废的样子,能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拖油瓶和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女士,在救援找到你们之前——如果真有傻瓜会来这鬼地方找你们的话——活着走出去?看看这天,温度还在嗖嗖往下掉,暴风雪说不定下一秒就来给你助兴。还是你觉得,那些没把你们一次撞死的家伙,会拍拍屁股回家睡觉,不再派点专业人士来‘售后服务’,确保工作圆满结束?”他的话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Keegan心中最深的忧虑。
Elaine能感觉到Keegan背部肌肉的紧绷,她自己也明白,Kruger描绘的是冷酷无情的现实。
Keegan陷入极度的挣扎。交出证据,等同于将足以撼动局势的王牌交给这个毫无底线、唯利是图的雇佣兵,未来会引发何种连锁反应,完全无法预料。但不交,他们四个人很可能都会悄无声息地冻死、失血死在这荒山野岭,证据最终还是会落入敌手,甚至被彻底销毁。
就在这时,Elaine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Keegan的手腕,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Keegan……活下去……才能继续战斗。” 她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中是信任、还有绝对的自信:核心的数据模型和关键的破解思路都在她的脑子里,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Keegan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背负沉重代价的觉悟。他看向Kruger,声音沙哑而坚定:“证据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立刻提供有效的医疗救助,确保我们所有人,包括找到Hesh,安全撤离到指定地点。并且,告诉我幕后指使是谁。”
“成交!和明白人做生意就是痛快!”Kruger爽快地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只是做成了一笔寻常买卖。他抬起手,对着衣领处的麦克风低语了一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悬崖上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名装备精良、动作矫健的雇佣兵,他们迅速抛下索降绳,如同幽灵般滑下,开始高效地工作:两人迅速检查Logan的生命体征并进行固定和保温处理,另一人则拿着专业的医疗包走向Elaine。
Keegan从贴身作战服内层一个极其隐蔽的防水暗袋中,取出了一个比指甲盖略大、黝黑不起眼的加密存储器。他紧紧攥了一下,那小小的金属块仿佛有千钧之重。最终,他还是手臂一扬,将其抛给了Kruger。
Kruger精准地接住,在指尖把玩了一下,脸上露出收获猎物般的笑容:“合作愉快。”他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更加忙碌起来。
在其他人紧张救援时,Kruger慢悠悠地踱到Keegan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看在我们交易愉快的份上,免费附赠个消息。那个想带你们撞山的飞行员,海外账户里三天前多了笔来自维尔京群岛某空壳公司的款子。顺着那家公司摸上去,线头好像能牵到你们‘鹰巢’里,某个负责安排飞行日程的小小主管的某个远房表亲那里。打扫屋子的时候,角落里的灰尘也别忘了。” 他说完,拍了拍Keegan未受伤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退到了阴影处,冷漠地监视着一切。
Keegan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正在被专业包扎的Elaine。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是一份足以改变局势的证据和与魔鬼达成的契约。他看着Kruger手下高效却冰冷的身影,心中没有一丝轻松,只有更加沉重的压力。
阿尔卑斯山脚,凛冽的空气中混杂着雪沫和柴油尾气的味道。Kruger手下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却也冰冷得如同这极地气候。昏迷的Logan和腿部重伤、因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模糊的Elaine被迅速而专业地固定在军用担架上,通过陡峭岩壁上的多组索降系统,平稳地运上了悬崖顶端。
Keegan强忍着左臂骨裂处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拒绝了搀扶,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完好的右臂,紧随其后攀爬而上,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监视着Kruger和他手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确保对方没有任何逾越交易的举动。
万幸的是,对周边区域的搜索很快有了结果。Hesh在距离主残骸几百米外的一处深雪沟中被发现,他因在坠机瞬间被强大的离心力甩出机舱,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奇迹般地只受了些撞击造成的淤伤和轻微脑震荡,意识保持清醒。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
Kruger似乎严格遵循了“交易”条款,提供了必要的紧急医疗处理——为Logan注射了维持生命体征的药剂,为Elaine的腿伤进行了专业的止血、清创和临时固定,并为所有人提供了抗冻伤和提升体温的措施。
随后,一行人乘坐Kruger提供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雪地履带车,在夜幕掩护下,悄然抵达位于山脚一个偏僻小镇边缘的、看似普通的私人诊所。这家诊所设备出奇地齐全,显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在那里,四人接受了更彻底的检查和伤口稳定化处理。
整个过程中,Kruger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确认交易完成——Keegan交出的加密存储器被手下技术专家当场初步验证后——他便带着他那队幽灵般的佣兵,如同来时一样,没有一句废话,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只留下诊所里劫后余生、心情复杂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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