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盛夏,蝉鸣声聒噪在天地间;幽深黑暗的水上托着一艘小船,既像是一种保护,又像是一种吞噬。
苏更阑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应该”,因为发生任何危险之前,玉骨暗卫都一定会最先预警并出手,根本等不到小津这么滞后的反应。
小津似乎要有所行动,但苏更阑摁住了他的肩,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这世上唯一能压制玉骨暗卫的,除了我胸前挂着的这口小哨子之外,你觉得还能有谁?”
小津微微睁大了眼,“难道是将——”
“嘘......”食指挡在嘴唇中央,苏更阑轻声说:“他爱围便围着吧,咱们就当不知道。”
“可若真是将军,他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小津不禁感慨,仍有半分质疑,“会不会是您想错了?”
苏更阑有点不服,“就允许你抛弃旧主追随宁谦行走江湖,不允许别人思念成疾日行千里狂热追夫?”
“......”理亏的侍卫闷不吭声闭嘴,然后又不要脸地请求道:“您能先帮我保密吗,别和将军提及此事。”
苏更阑还没来得及继续刁难呢,外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音色:“何事瞒我?”能听出来很轻很轻的喘息,还能从语调中感受到有一丝调侃之意。
隔着幕帘,苏更阑都能凭印象描摹出那人高大的身材,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激动,脸上是憋不住的喜悦笑意,于是放声道:“我这侍卫近日来春心萌动呢,方才正求我给他指一门婚事。敢问这位船夫大哥,您可有什么好主意?”
小津的脸霎那间变成火红的炭色,整个人紧张紧绷极了,腹诽他的两个主子怎么这样拿他打趣?!
万尧清不进来,苏更阑也不催,“我这侍卫人虽然傻了点,但忠心耿耿,而且武功高超精绝,真要放他走那我可舍不得。船夫大哥,你说我该怎么留住这傻子呢?”
“既是傻子,那还留着做什么?”船夫话语间似沾染笑意。
小津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两面夹击的局促,先一步掀开幕帘走出去,“将军,我来行船吧。”
船夫的身份被属下替代,将军终于又见到了风光霁月的小情郎。苏更阑正笑意盈盈地仰目望着他,昏黄的烛光映衬在脸颊时,给将本就白皙肌肤度了一层浅金色,柔和而耀眼。
苏更阑是有些得意的,可他偏还故作不在意,说:“看什么呢,还看?千里奔袭绝对辛苦,还不快坐下说说话?”
万尧清这才回过神似的,一步跨进船厢内,雄浑的男性气息瞬间侵占了苏更阑周围的所有空气。
“你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没睡好?”苏更阑十分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可万尧清不答话,只是专注专心地盯着苏更阑,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好像看一眼少一眼,那是一种十分深刻、深刻中带着点痛楚的眼神。
这样苏更阑瞬间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接着下一秒,万尧清便狠狠地拥住他,那力道几乎能把苏更阑的骨头碾碎,然后近乎粗暴地吻住他的唇,不给苏更阑一丝一毫的反应机会,势如破竹地强行掠夺他的呼吸。
苏更阑虽然惊诧但却没有反抗,尽管自己的脊椎骨已经快嵌入万尧清身体里了,尽管有点窒息和有点疼,他都尽力地满足对方的一切索取。
唇舌绞缠,涎水顺着齿列溢出,鼻尖磨蹭到发红破皮......苏更阑是真得不行了才试探性地推一推他,但换来的却是更加过分的。
后来他被亲的浑身发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喘息机会时便赶紧求饶:“快打住吧求你了,真的不要了,小津还在外面啊。”
“不够。”将军只丢下这两个字,便又开始了单方面的镇压。
到最后,光是亲吻就勾起了他们身上熊熊烈火,苏更阑从未料想到接吻会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连锁反应,垂眸瞥了眼□□,然后默默地并拢双腿。有点不甘心自己失态,于是贱兮兮地把视线落在了将军的长袍之下,正好被抓包,将军勾唇:“小船不够结实,到客栈再给你看。”
“!”苏更阑矢口否认:“谁想看了?我没有!”
没用。
天一亮他们便停驻在非常接近边境的一处安全区。
“我们不去住客栈吗?”苏更阑被牵着走。
“去营帐。”将军说:“去你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苏更阑呼吸一滞,茫然而顺从地跟上万尧清的步伐,心跳不知为何越来越快——马上就要接近前世的自己,在这么突然的时刻。
...
这是苏更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进入所谓军事基地的地方。与他刷军事博主视频中看到的现代化场景不同,这里没有无人机、战斗机和导弹车,更没有坦克和航空母舰那样的高级装备。
入目便是一座体型偏大的牛皮营帐,走入帐中,能闻到粗粝皮革特有的微微腥味;脚底下直接踩着泥土,与府内铺设着地毯的脚感全然不同,处处透露着一股简朴之气。
简陋的铁架上固定着几盏牛油大蜡,将万尧清的影子拖拽巨大,如同一只巨兽蛰伏在营帐壁上;桌旁最近的架子上悬挂一副半旧的铁鳞甲,不知它陪万尧清经历几多风雨,但苏更阑总觉得这副甲胄背后有特别的故事。
“过来。”将军把看入迷了的苏更阑叫回来,苏更阑在人家地盘上不敢随便撒野,很是听话地走到桌案旁,“何事?”
“喜欢这里么?”将军说:“这营帐与当初苏阑在时别无二致,你一直想找巫奇朵了解更多有关苏阑的往事,今日我便先带你熟悉熟悉。”
苏更阑长长地“啊---”了一声,老实道:“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说句没良心的话,我对这地方除了好奇与敬畏之外,就没什么太特殊的感想了。”苏更阑揉揉自己太阳穴,“我不记得自己是苏阑时究竟经历了什么。”
万尧清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手,“那就不想了,不重要。”
“将军大人,我不是失忆症,也不是失心疯。”苏更阑忽然很严肃的说:“我的存在,是源于无比荒唐的穿越...呃这个词你不好理解,转世投胎,对,这个词相对贴切一些。”
“我知道这种离奇的事很难取信于人,但你先前说过自己信的...所以能不能把我只当做苏更阑,不要当做苏阑?虽然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但苏更阑必须承认自己是有点吃味的---就好像苏阑是白月光,而他苏更阑只是个替身而已。
苏阑惨死,苏更阑重生,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带着前世的某种宿命与万尧清重新产生了羁绊。但苏更阑此时此刻的脑海中并无任何与苏阑有关的连续记忆,他是苏更阑,只是苏更阑而已。
万尧清看着他的眼神不那么纯粹,似乎在透过他看别人。尤其是进入军营以后,这种冒犯的视线让苏更阑格外不舒服。
万将军平时细腻贴心,但今日不知怎的却有些犯糊涂,“既然是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那提及苏阑又有何妨,反正你就是他......”
“但他不是我。”苏更阑皱眉,抬眼看向面前这个蠢瓜,“他在认识你万尧清的时候仅仅是苏军师而已,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烙印;而我不是。”
“尽管我已经默默告诉自己很多次,我是苏更阑,是一个外来者,拥有独立的思想和与你们完全不同的世界文化,但没办法,我依然摆脱不了从巫奇朵眼睛里瞥见的往事。”苏更阑越说越有些急躁,“我身上好像装着两个灵魂,一个是被强行埋葬的苏阑,另一个是我自己。”
“万尧清,你不会懂的,这种不纯粹、不统一的混乱感让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或许是谈了恋爱就会变得敏感尖锐,苏更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大的应激反应。
如果现在万尧清能好好说话哄自己一下就好了,他一定会顺着台阶下的。
但没有。
万尧清眼底压抑了一闪而过的异样,继续用一种不近人情的口吻强调:“不,你就是苏阑。”
这样执拗的态度彻底点爆了苏更阑,他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将火气发在了架子上的铁鳞甲上,“你别告诉我,被你随军携带的甲胄是苏军师的旧物。”
“没错。”万尧清似有意激怒他,“这本是我的,但那日进山时他说怕冷怕疼,要求我将自己的脱给他。”
“闭嘴!”苏更阑真服了,气得简直想笑,“你抽哪门子疯啊?”
“方才在船上温存时一副深情模样,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忆你与其他男子的往事...万尧清,你最好别告诉我,你对我的所有特殊对待都是因为苏阑。”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苏更阑就后悔了。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个自己并不是很想听的答案。
“别说。”
“是。”将军没有迂回,而是一剑封喉般堵住了所有退路。
苏更阑被堵地狼狈,他不可置信,同时心里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来者皆是客】
【过后不思量】
“自从我见到那副牌匾后,就将你看做了苏阑的代替者。”万尧清冷情道:“否则你凭什么认为,堂堂将军府会毫无底线地纵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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