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更阑在穿越之前,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对命运、宿命这一类的词甚至有点排斥。
但穿越这事彻底改变了他,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世界上或许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事实。
旗木得那么笃定万尧清会败,那表情、那口吻,就好像旗木得已经预见到未来的故事了。苏更阑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他不由自主地相信旗木得所言,哪怕不断用理智来纠正这种摇摆的念头也没用。
天命,真的会准吗?
预见未来...预见!苏更阑想起来一个熟练掌握诡术的老独眼!
“若巫奇朵能追溯往事,那是否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苏更阑感到焦虑,但同时心潮澎湃,“若巫奇朵能为我所用,那是否能扭转天命?”
此时已是深夜,他和小津在主城一处僻静的宅子里。礼貌送走旗木得后,阿炎便上赶着送苏更阑来到此处,说是守卫十分森严,再也不会出现歹人登门入室这种大纰漏。
苏更阑把门一关,门外站着不受待见的阿炎,屋内是如坐针毡的小津。
“您先别计较旗木得和巫奇朵了。”他频频望着门外的身影走神,然后可怜巴巴地为师父求情:“苏先生,惹您生气的是将军,和我师父又没关系,您就算不赏他口水喝,也好歹说句话让他回去复命吧...把人关在外头是什么意思......师父在外面站着,而我在里面坐着,我难受。”
“......”苏更阑用舌尖抵了抵下颚,为自己这便宜侍卫感到无比无语。
小津依然是哀怨的表情。宁谦当初在外面犯事回家被宁老爷追着打,宁谦跟苏更阑求情说“你舍得我被老爹打的皮开肉绽吗”是一个表情。
“滚进来!”苏更阑无奈朝门外下令。然后阿炎非常利索地开门关门,一阵风似的进来并不客气坐下,“多谢苏先生。”
苏更阑暗自咬牙,都怪他平时在府内和他们把关系处的太好,天天称兄道弟的,导致现在根本没人把他当主子!
---啊!(咆哮)
“你来干嘛?”苏更阑问。
小津探头,“师父,你是不是来为将军说好话的?”
“...诶......”阿炎拖长了尾音,犹豫,这态度明显不是来哄的,反而像来下号施令的:“将军说等苏先生忙完寂声楼的事就让你送他回显阳。”
苏更阑:“遣返我?”
小津:“当初不是议定好由苏先生在主城坐镇后方?”
阿炎:“这主要是为了苏先生的安危着想嘛,战场刀剑无眼,若苏先生被误伤就不好了。”
苏更阑冷笑一声,屁!
一股子无名火忽然窜上来,“怕是你们觉得我会拖后腿罢了!”
阿炎紧忙说并非如此,“将军还说,不要听信巫奇朵或旗木得的任何说辞,不论他们说了什么都是假的。”
捕捉到了关键词,苏更阑问:“巫奇朵人在哪?”
阿炎闭嘴。
小津帮忙追问:“师父,巫奇朵在哪?”
阿炎瞪小津。
见阿炎视死如归,苏更阑忽然换了路数---他脸上募地挂上一副慈爱表情,同时抬手温柔地拍了拍阿炎肩膀:“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不离十。”
苏更阑每拍一次,阿炎脊背就跟着抖一次,“那您既然猜到了,我就不用招供了吧......”可怜的阿炎在将军身边都没这么草木皆兵。
“但猜归猜嘛,哪有万无一失的时候。”苏更阑当然是诈他,“我不为难你,但你怎么着也该给我个面子。阿炎,我只问你,如果我想找到巫奇朵,是该给显阳城写信呢,还是给谷城写信呢?”
小津睁大眼盯着师父和主子,同样迫切地等待一个答案;阿炎闷声许久,在苏更阑掌下不敢轻举妄动;而苏更阑气定神闲,今日是绝对势在必得的。
“阿炎,再不说,这把你亲手交到我手上的玉骨哨可就该......”话音未落,阿炎猛地转身握住了苏更阑即将去提溜玉骨哨的手,“别别别---”
“我这孽徒收了您家小弟的软鞭,自然是要写一封信表示感谢的!”
苏更阑眉眼一凛,在谷城的寂声楼!
他变回原来冷淡样子,甩开阿炎,“你回去告诉他,这世上最不该信的人是他万尧清才对,船上情比金坚,下船就刻薄相待,老子我不伺候他了!”
---
“船上情比金坚,下船刻薄相待,老...老......”阿炎尴尬地打着磕巴,后半句大逆不道之言是无论如何不敢当着将军面复述出来的。
万尧清静静地审视属下,“你的舌头可以剁了。”
“---老子我不伺候他了!”阿炎飞速。
然后营帐内便是一片死寂。
没等到将军的斥责,反而看到将军失笑。
“你说说,他何时伺候过人?”
自打苏更阑入府,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寂声楼一说缺银子,将军府就铺张浪费地补上;周医官为了研制解药需要贵重药材,也是由将军府出钱出力去寻;因为顾虑到苏更阑和宁老爷之间的情谊,万尧清甚至冒着风险把宁老爷从陆宅夺了出来......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任谁细想过后都要质疑一句他苏更阑何时伺候过人?
要说伺候,在床上苏更阑都是被伺候的那个。
阿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将军,我觉着苏先生是个聪明人,若和他好好商量一番或许能得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为何一定要狠心把人推开呢?”
将军没有回答属下这个问题,而是让他看了一份最新的军情密报。
两军在边境已僵持接近三年,看似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但僵持本身就是一种以静制动的战术。
对万家军而言,占领边境北部号称为“天下之门”的上庄地区,可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势彻底控制西北部与内陆的交通咽喉,同时切断两个最大异族之间的联系,顺便还能扼制两个其他骚动小国。
近年来,万家军在此处利用复杂的地形构筑防御工事,定期轮换派兵防守,看似固若金汤的城防其实存在一个巨大弊端,那就是除了万尧清之外,其他将领都并不认为此地会发生决战。
因此,粮草兵器的补给一直比较稀松,一旦旗木得率大军浩浩汤汤地攻过来,万家军只能被动应战;应战期间须得向他国借粮,这便瞬间暴露了国力短板。
“但是时间不多了。”将军说:“最万全的打法是扫清地方外围据点,接着围城打援,最后集中主力一举肃清旗木得一族。”
进可攻退可守的打法需要浩瀚的后勤保障,但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里,若是能再多半年的准备时间,万尧清有足够的信心赢下这一场;然而此番局势仓促变化,在粮草辎重跟不上的前提下已经演变为不得不打的局势。
阿炎瞬间领悟到了将军所忧虑之事,“若是打输了,以陆老丞相的手段,万家在显阳很可能再无立足之地;若是打赢了,万家军也必然死伤惨重。”
看来这是要彻底剪去将军府的羽翼。
如果事情真会演变到此种地步,阿炎想:将军推开苏先生此举...真真是把苏先生放在了生命最重要的位置上。
“将军,我在身边多年,无论您做何决定我都会心无杂念的拥戴。”阿炎半跪,拱手。
“此次你也不用去。”万尧清说。
“为何?!”阿炎急促问道:“属下虽无军师之智慧,但能为您赴死!”
“既然决定拥戴我,那就不要违逆我的命令。”语调沉稳、不容置喙,“去把帐外的军师请进来吧。”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阿炎虽心有不甘,但此刻也只好先服从命令。
当那帐帘一掀开,几张熟面孔便先后出现。原来来人竟是曾在议事堂内痛饮毒酒的三位幕僚。
当时万尧清用这法子筛选内奸,怕死不喝毒酒的被他杀了,不怕死且痛斥将军的就活了下来。他并未故弄玄虚,那所谓毒酒真的是来自于寂声楼,由苏东家嘀嘀咕咕在后院树下亲手刨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到阿炎手上,然后警告阿炎不要浪费,他还要用这好酒招待贵客赚银子呢。
幕僚们先后迈入大帐中,感念将军不杀之恩。
将军下令:“几位随我一同去拜见万老将军。”
万宗海,万尧清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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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此同时,在小津的提醒下,苏更阑暂时先搁置了巫奇朵和旗木得那俩神神叨叨的怪人,他也思考到后勤保障这一问题了。
“为何一定要从自己运送粮草呢?”苏更阑说:“自给自足当然是最理想的,但问题是现在做不到自给自足,那就得想别的办法供应物资啊。”
小津问:“难道您有办法?”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有用,但逻辑上似乎是行得通的。”苏更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边境主城挨着的可不止旗木得,还有其他两个农业小国和一些被旗木得欺负过的分散部族,我们大可以与他们做生意,花钱买粮食不好吗?”
“可是,咱们这样想,旗木得也一定想得到。”
“你说的对,但你认为是朝廷的信誉立得住,还是那些习惯烧杀抢掠的野人更有信誉?”
“那自然是朝廷。”
“那就对了,商人重利重信誉,这一点上我们就占了大上风。”
“你说...咱们建一个通商哑市如何?”苏更阑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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