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顾的表情依旧摆放的十分浅,她转头看了看身边虽痊愈但难掩疲色的两人,对他们说:“抱歉,被一些事情绊住了。”
“不不不,不晚不晚,多谢大人相助!”殷明晴听到言顾道歉,连忙摆手又摇头地说。
“大人?”言顾唇齿间滚动着这个词语,感到有些新奇。
“不不是,嗯……尊者……仙人……恩人!对,恩人!”
听到言顾重复她的话语,她还以为是不满意她的称呼,连连又换了几个。
方才的疲惫仿佛只是幻觉,殷明晴呼吸间又生龙活虎起来。
她一扫刚才的憔悴,满含期待地看着言顾,对她说:“恩人,您真的是古青门之人吗?”
言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先上去。”
三人刚一升到地面上,下方又有声响传来。
那是金丹破碎的声音,几百年苦修化作狂暴的灵力洪流,拼命地冲刷着经脉中的封印,鲜血从龟裂的皮肤中渗出,又瞬间化作血雾。
夙箜已不惜神魂俱裂也要破开这本不该破之术。
言顾冷眼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利用五行大义决种下的术法没有什么技巧,如果承受之人不顾生死地想要破除,那么她便会成功。
如残烛将烬的夙箜勉强稳住身形,她决然地引动不远处城门中的阵法,顿时铺天盖地的浊气向夙箜涌来,随着阵法中最后一丝浊气也被吸收,驱邪阵明光锃亮,恢复了往日的光辉。
不管被反噬的痛苦,夙箜带着一身极其紊乱的气息冲向了城门处,往不夜城方向逃去。
有火焰猛地在倒荆毯上窜起,不断吞噬着毯身,夙箜只堪堪落在界门上空。
身体与灵魂的洗涤带来的是灾难性的毁灭,尤其是对于现在这般状况的夙箜来说。
“我们不阻拦吗?”殷明晴紧紧地皱着眉头,搞不懂夙箜是去报仇还是去逃命。
言顾没有回答,只最后平静地看了一眼夙箜和不夜城。
然后她开口说:“不必了。”
殷明晴点了点头,不再去看燃烧的飞毯和渐渐落了下去的夙箜。
“她是要报仇吗?”沉默了很久的秦长录却突然出声询问言顾。
“谁知道呢。”言顾随意回了一句。
“合城现是被邪术封住了?”
“此地已成阱,内积恶,无灵出,一旦驱邪阵彻底被逆转,合城便成助纣为虐之地。”
“逆转驱邪阵?”秦长录显然从未听过这种事情。
言顾俯视了眼秦长录,突然对他说:“你这幅样子说这些话还挺有趣的。”
秦长录一时失语,只能说:“如何解除印相。”
言顾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再照一次镜子,普通的镜子。”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言顾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早是多早,一切是指什么?”
“为何放任玲珑谷谷主逃往不夜城,你们不是要让她伏法受诛吗?”
“都是死,有什么不同。”
“她残害了不知多少人,她不配得到这般的死法。”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将她捉拿归案呢?”
眼睁睁看着两人诡异地陷入了争吵,殷明晴愣住了。
她慌忙插话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言顾依旧向前走,周围路过的玲珑谷弟子都定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身后的两人。
三人在这种气氛下又走了一段距离,言顾终于停下了。
“取太水。”
反应了一会,殷明晴明白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只是,还要为此专门找个风水宝地吗。
“太水终归是不夜城之物,不夜城要靠它来维持平衡,我现在要取出它,你愿意配合我吗?”
“我愿意!”殷明晴回答得毫不犹豫,主动将眉心靠近言顾。
言顾用手覆盖她的额头,稍稍放出一丝灵气,便有圣光从手掌缝隙中刺出,温其如脂的太水慢慢从额心露出,抵在她的掌心中。
它宝光氤氲,像一颗不断流动的水球,如生命般不断呼吸着。
殷明晴一眨不眨地盯着太水,本能地被它吸引,可是厚重的眼皮让她力不从心,终究还是疲惫地昏了过去。
言顾接住她,任由太水飘在空中,她抬眼看向秦长录,说道:“她是该好好休息了。”
秦长录沉默点头。
下一秒,三人便出现在了殷明晴房中。
秦长录眩晕中更加沉默了。
将殷明晴放在床上,言顾对着秦长录说道:“你呢?”
“抱歉,我不是故意质疑您的,明明是我执意要卷进来,最后还要您出手相救。”
“你这幅样子用这种表情真的很奇怪。”
秦长录彻底沉默了。
言顾端坐在桌旁,思考怎么一口气将合城所有的离魂引剔除。
“您准备怎么安置习诗意的那丝幽魂?”
秦长录苦思冥想了一个比较平和的话题打破了沉默。
言顾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她笑了声,说道:“她在身死时便魂飞魄散,我只是触碰到了她的识海,从始至终都不曾保留。”
她起身对他说:“想来殷家家大业大,不会对救命恩人吝啬于一间客房,我看你现在也不方便换回原貌,这些事晚上再说吧,秦淮。”
最后两个字尤其的重音。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此时才堪堪正午,就算五行大义决恢复了他的伤势,但必要的调整还是要的。
而且,总是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对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也不耐于和别人说那么多。
他于是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一番话,羞愧顿时冲刷了他的脑袋,秦长录只能连连答“是”。
话毕,他又想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道:“我自己走就行。”
吱——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你是谁!为何在……”声音戛然而止,来人迅速被击晕了过去。
秦长录扶着晕倒的丫鬟,和依旧站在原地的言顾面面相觑。
言顾轻轻皱起眉头,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殷府不像玲珑谷,里面的人只是被种下离魂引,思绪还算正常。况且,此时正是正午,府中人的活动很是频繁,而言顾并未隐秘秦长录的踪迹。
眼看丫鬟的惊呼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言顾抓住秦长录的胳膊消失在了殷府。
天色渐渐黯淡,秦长录在客栈一房间中打坐,感受体内灵气有条不紊地按周天运行。
“啪”。
“谁?”秦长录睁开双眼,迅速握剑起身来到窗边。
刚刚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有东西在击打窗户。
他警惕地立在那等了几秒,见没有动静后抽出剑,用剑将窗户缓慢挑开。
窗户后飘着一只纸鹤。
那纸鹤有白白的翅膀,赤红的眼睛。它飞向秦长录,落在他的手上。
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纸鹤一点点被拆解,露出里面的字。
字融化了,一滴滴殷红色的液体将整张纸都染红了,红色沾在他的手上,又沿着他的手往上烧,直到眼球都沸腾,直到视野遍地红色。
秦长录睁开了眼睛。
是幻觉。
他结束打坐,下床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望去。
没有纸鹤,只有一颗巨大的琉璃珠明晃晃地躺在合城上空,无数缕黑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尽数被它吞噬。
这琉璃珠有些眼熟,要说不是言十七那颗我是不信的。
这珠子看着普普通通,不像是什么神兵利器,但竟可以吸收浊气吗,我记得玲珑谷谷主提到过殷明晴亲人身上种有离魂引,现在言十七是在帮合城百姓剥离离魂引吗,用这颗其貌不扬的珠子?
言十七轻松击败玲珑谷谷主,她势必有高于化神的修为,倘若玲珑谷谷主说得没错,如今古青门中有谁有问道境或者更高的修为。
秦长录看了会这般壮观的场景,转身前往隔壁。
刚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就出声让他进来。
屋内窗户大开,言十七坐在一边,平静地看向秦长录。
没有让空气安静多久,言顾主动开口说话。
“千年前殷家先祖盗走不夜城中和灵恶之太水,遁入合城,不夜城近年无以承受,首领蛊惑玲珑谷谷主为不夜城攻打五谷地做准备,你也见到了,大概就是种下离魂引,逆转驱邪阵,玲珑谷所有弟子牺牲,合城百姓剥离离魂引后应无大碍。”
言顾十分流畅地将事情经过概括了一下。
“多谢上人相告。”秦长录认真行了一礼。
“坐着说吧。”
此时夜深人静,秦长录比他想象中花了更长时间来修整。
言十七概括的已经不能再简略,寥寥数语便将所有的因果轮回道尽了。他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他能够接触的,但即使只是浅陋的真相,他依旧惊讶于言十七主动向他解释。
今日白天的事他实属过于莽撞。
“还是要多谢上人相救,想来您早就在我的身上布下奇妙阵法,不仅在关键时刻前来相救,还为此专门去了不夜城找出真相,解决根源。”
秦长录说的认真,“明明是我执意要做,最后却让您兜底。”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早上的羞愧。
“我还……”
言顾打断他:“我不像是那种见义勇为之人吗?”
秦长录一时愣怔,开口回答道:“上人自然是能舍已为人之人……”
“那你为何如此扭捏,这件事是我想做,与你无关。”
秦长录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微微低头笑了起来。
说话的功夫,琉璃珠已收集齐合城所有的离魂引,此时缩小体型向言顾飘来。
“上人,您是在剔除离魂引吗?”
言顾把玩了会琉璃珠,说道:“对。为何对我如此恭敬。”
“因为我发现,即使明明早都知道你的实力高强,身份不凡,但在亲眼目睹这一切后,还是不免会战战兢兢,由衷地敬重起来。”
“但我一直是我,既然一开始平静,那就一直平静。”
“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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