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沧海横流会在何处举办?”
言顾不想去看地图,便随口问向秦长录。
“沧海横流会?在落奕城,下月初九。”秦长录脱口而出。
“我们接下来要去落奕城吗?”
“你觉得如何?”
秦长录不假思索地说:“沧海横流会是我期待了半辈子的事情,我原本便是打算在那日前去观会的,不过没有想到千嶂金印侍者突然出关,首座继位,四方宴请四方,今年真是妙事连连。”
“只是看看,你不打算参加?”
“我已二十有三,只是堪堪筑基罢了,如何能与那些真正的修士相争。”
哪个孩童没有妄想过在沧海横流会一鸣惊人呢,秦长录幼时便想过要参会,长大了依旧没忘,只不过是当沧海和当海岸的区别罢了。
“为何不能,沧海横流会规定了筑基修士不能参与?”
“没有,金丹及其之下都可递名刻牌。”
“你认为自己连刻名的能力都没有吗?”
沧海横流会的参会门槛只有两个,一是修为不能超过金丹,二是能在会前三日内当着七宗的面在特定的令牌上写下自己的名号。
那令牌俗称“参会令”,也是之后比试中自己的名牌和凭证。
除去门面上的要求,能够在当年定下沧海横流会的时间与地点后,在会前三日内安全抵达地点也是一个潜在的条件,毕竟五谷之大,万里参会之人比比皆是。
言十七的话语总是很犀利,不过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现在……”
“一试又有何妨。”
看到言顾没有表情地点头,他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之前有参过会吗?”
“未曾。”
沧海横流会二十年举办一次,对于能修练到问道镜的资质非凡者来说不应该没有参会过。
不过秦长录看了一眼言十七,觉得这个人说不定真的不在意这些。
“下月初九,还有近二十日,我们离落奕城还很远。你想先去别处看看,到时直接过去,还是直接赶路。”
时过多久,言顾终于发现她的移形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并不轻松,这里距离落奕城尚有万里之远。
“离合城不远的听风城里有百里传送阵。”经商多年的秦长录对于五谷城镇方位掌握得炉火纯青,他委婉地说道。
不过,秦长录总觉得有些遗漏,“我们现在就出发吗,不与殷明晴打声招呼吗?”
还有,不夜城侵蚀合城,想要进犯五谷之事就这样轻飘飘放下了吗。
“恐怕不必专门去了。”言顾说着隔空打开了门。
手高高举起,正打算敲门的殷明晴讪讪一笑,“哈哈,好巧啊,我正打算敲门呢。”
她说着走了进来,主动解释说:“我醒来没看见你们,差点急死我了,但是我又抱着一丝侥幸,就一个个客栈来找,我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肯定不会马上一走了之的吧,果不其然,被我找到了。”
对着秦长录有些难言的表情,她也不是很好意思,挪动脚步来到言顾身边。
“合城这么多客栈,你一个个来找?”秦长录有些无法理解。
“哎呀,也没有找多久,就找了一下,一下下,我就找到了。”
“那你又是怎么准确找到这间房间的。”言顾仿佛看出来什么。
殷明晴得意一笑,“哼哼,我问客栈掌柜今天有没有一个气质非凡美貌无双强者气概之人领着一个小孩来,还分别要了两间房间。那掌柜一听就肯定想起来了,但还是说什么不能将客人**透露出来,我就将剩余的房间全都订了,问他哪一间房离恩人近,然后我就来了。”
无视秦长录更加复杂的表情,她对着言顾说道:“恩人,我刚刚很不小心地听到你们说‘现在就出发’,你们要走了吗,就现在?”
“就现在。你家人身上的离魂引已尽数去除,不必担忧,此地发生之事我也已告知千嶂执法堂,合城不会再有安危之患。”
刚下山就主动联络执法堂,白百观不知怎么幸灾乐祸。
“多谢恩人连连出手相救,只是不再多留几天吗,怎么如此突然。”
多留几天就要和执法堂碰面了,一会不走,就被他们知道一会行踪。
见殷明晴一脸的不舍,秦长录主动出声道:“我们要前去沧海横流会,已不剩多少时日,恩人是为了我才匆匆要走。”
殷明晴看向秦长录眯了眯眼,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怎么如此碍眼。
秦长录也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拿起了扇子,紧紧地贴在鼻梁上看着她。
殷明晴不再看他,从袖带里掏出一枚印章递给言顾,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印章,在我当家以后就是家主的凭证,我知道恩人不会在意这些,但这是我的心意,从今往后,我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号令。”
言顾接过印章,印章寿山石质地,朱文印细若游丝,印章底部有印文“殷明晴”。
看到言顾接过印章,殷明晴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欣喜地说:“吓死我了,我还担心您不会接呢,您今日一走,我此生都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您了。”
她转念一想,又看向秦长录说道:“秦淮啊,我为你也准备了一份谢礼。”
她于是又从袖带里拿出了一枚玉环,递给秦长录。
“你说好了要当我朋友的,说好要经常与我通信往来的。”
这份礼和刚刚比起来很是简陋,很像是拿来凑数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秦长录在言顾的注视下接过了玉环,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过我归无定所,如何能收到你的消息。”
“我家有一只灵鸽,只要感受过那人的灵气,就可以追逐他的踪迹,可以让它帮我送信!”
言顾却说:“你的家人不准你修练应是太水的缘故,此时太水离魂引具已取出,我观你身具灵根,身体又经太水滋养十几年,资质定是不错,为何受限于凡人的传信方法。”
殷明晴听到这话仔细思考片刻,惊喜道:“是啊!我也可以成为修士了,有灵气就可以用传声符、传声咒等等五花八门的方法了。”
她说完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张纸来,朝秦长录哼笑两声,说道:“秦兄?”
秦长录冷着脸写下了他在渠梨城的住址,并画出他的传讯符文。
殷明晴接过纸张抖了抖,满意地说:“秦兄果然说话算话。”
秦长录别过脸,用扇子隔开两人的交流。
殷明晴仔细打量了一遍秦长录,又转头看向言顾,说道:“恩人,您和秦兄是什么关系啊?”
被她打量得如芒在背的秦长录觉得她话里有话。
“我们半道相识。”
殷明晴恍然大悟,“我说要是朋友的话实力悬殊太大,我都真的以为他是您朋友的弟弟了呢。”
秦长录微笑着说:“实力悬殊就不能做朋友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朋友’。”殷明晴也笑着说。
两人聚在一起就有无数个争执,言顾默默看着。
趁着两人在说话,她无声无息地将那颗琉璃珠投出了窗外。
“恩人!您带着秦兄一定很辛苦吧,他又闷又小气,您看我怎么样,我十二时辰随叫随到,保证听话还有眼力见。”
“殷明晴!”
两人又开始新一轮争执,仿佛谁赢谁就可以跟着言顾走。
“哎呀,恩人,我说不过他,算了,他这一张嘴也算是寥寥无几的优点之一吧,恩人,你们一路小心,一定要记得我啊。”
殷明晴泪眼蒙眬地看着言顾,轻轻地说着告别。
言顾微微点头,又听到秦长录的声音,“殷姑娘这资质,想来早晚五谷地再见。”
殷明晴张嘴就要反驳,又反应过来这句话还算好听,只能恹恹地说:“秦兄记得回我传讯。”
“知道了。”
还没有伤感多久,殷明晴眨了眨眼睛,有力地说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不顺风倒也没关系,言顾默默地想。
言顾的耳坠微微闪烁,一道黑影窜向窗外,殷明晴二人仔细看去,是一卷丝绸正稳稳浮在窗边。
言顾走了过去,踏上了丝绸,秦长录一边感慨言十七的富有一边踩了上去。
言顾朝殷明晴颔首,而秦长录则说道:“祝你早日收回应有的一切。”
殷明晴大力的挥了挥手。
丝绸开始飘动,很快就消失不见。
夜空下,言顾坐在丝绸上对秦长录说道:“坐着丝绸太奇怪了,你还是尽快学会御剑吧。”
御剑是要金丹期才可以做到的。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言顾平静地说:“自古都没有那种规矩,不是人人都说便就是真实。”
她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星空,突然发觉自己已很久都没有哪怕抬头凝视一瞬的天空。
秦长录跟着躺下,他问言顾:“你是法修吗?”
“我什么都学一点。”
“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些无门无派,每一样都略懂皮毛的散修呢。”
秦长录其实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今晚这般放松了。
“你是说五行大义决吧,你想学吗?”
听到这话,秦长录愣住了。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一说,五行大义决乃是古青门秘法,非我等能够觊觎的。”
“它早就不是古青门秘法了,法决罢了,有什么觊觎不觊觎的。”
听到秦长录还在慌乱地推脱,言顾用胳膊盖住眼睛,开口背道:
“东触三出而曲直;
南燬二谋而炎上;
通地五合而稼穑;
西禁四滋而从革;
北演一立而润下。”
听到秦长录那边彻底安静了,言顾勾起嘴角,对他说道:“这可都是前人耗费半生心血凝练而成,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最后的法决,之后认真学习才能不辜负他们啊。”
说着,她将一本书甩向秦长录。
秦长录的肢体僵直,他简直都要感谢自己方才躺了下来,不然说不定就要掉下丝绸。
那半口气在他的喉间不上不下,他一字一停地说道:“我、需、要、拜、师、吗?”
言顾沉默了,“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唯一能拜的师早在万年前就飞升了。”
“是,可是上人,我,您究竟为什么要给我这本秘籍。”
“大概因为,既然已经决定去沧海横流会,我就不想无功而返吧。”
这个理由确实可靠,上人不会做没意义之举,就算只是心血来潮,上人也想要做到最好。况且上人修为高深,沧海横流会中不免会遇见熟人,万一发现上人带来的人只是个半吊子散修,我就太丢上人脸了。
秦长录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但他努力站直身子,对着言顾认真长揖道:“多谢上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