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舟见她兀自出神，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有在听吗？”
“然后呢……”叶锦沅从意识里抽离，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冷淡，心里早已将他的行为归为渣男行径，暗自懊恼：果然是我蠢，看错人。
“我想对她负责，即便那只是个梦。”
“别白费力气，没戏。”叶锦沅毫不留情地泼冷水，“梦都是空灵迷离的，醒了就该抛之脑后，没必要耿耿于怀。”
“你又生气了？”秦陌舟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阐释缘由，“我只是怕她见识到我不堪的一面，会被吓跑。”
“我气什么？又不是我要被你吓跑。”叶锦沅语调平淡，刻意拉开距离，“谁管你脏不脏，你只要别来烦我，我每天烧高香。”
讲完，叶锦沅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她趁秦陌舟脸色阴沉之际，故意扬声卖弄：“对了，我以前还有个前男友呢。”
秦陌舟像是被这句话惊到，瞬息间，重拾理智，凝眉二次确认：“前男友？”
二十岁之前交的男朋友，不是大学时间，便是高中时候，正是他缺失的几年。
可恶，是谁这么惦记着他的人。
“对啊。”叶锦沅双手捧脸，目光缥缈，神色颇有几分怀念，“他叫苏陌，长得比你帅气，性格沉稳，不爱说话，却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
每次我不开心，他都会从口袋里掏出糖来哄我，还会细心地帮我撕糖纸。他一点都不嫌弃我的口水，我舔过一口的糖，他拿过去就吃，毫不犹豫。”
“你……”
她庄重其事地编瞎话的样子，秦陌舟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小家伙，居然开始自导自演编前男友，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在乎他？
叶锦沅见他眉宇带笑，弄清他开始装蒜。立刻不满地瞪过去：“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只许你有校花，走得近，我就不能有个前男友吗？”
秦陌舟强忍着笑意，点点头：“行，前男友。”
他静默，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诙谐，“你真棒！”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秦陌舟不断追问。
叶锦沅眼珠一转，继续胡编乱造，还故意加重语气，显得格外真情实感：“我妈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他当时在京市读大学，我却在南方，两人隔了大半个中国，距离遥远。后来我妈说，距离产生第三者，还苦口婆心地劝我对他死心，说我们没有未来，我然后跟他分手了。”
“这么轰轰烈烈的恋情……”秦陌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此刻一笑，人畜无害，眼角的弧度柔和下来，眉宇间的冷意也消散了不少，多了几分真实的鲜活感。
——还真赏心悦目。
叶锦沅托着腮，骂自己没骨气，又被美色勾引。静静看着他笑的样子，心里的气也因他的笑渐渐消大半，她没吃亏，还把全校最帅的天菜给拱了，只当会所那一夜是一场空的春梦，于两人而言都好。
反而大度地劝道：“你应该多笑笑，比你整天苦着脸的时候，好看多了。”
秦陌舟的笑容微微一滞，脸上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脸，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探究：“如果……你再次遇到你那个前男友苏陌，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叶锦沅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我才不吃回头草！而且，我刚才都说了，如果我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和他交往。我妈看人一向很准，她反对的人，肯定有问题。”
话像一片落叶飘进秦陌舟荒芜的心里，没激起大浪，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动，却让他忽然注意到季节的变化。
很明显，这话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某种会真实发生的预兆。他搞不清心里那阵莫名的焦虑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胸口窒闷难舒。
恰好这时，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两人之间的闲聊，像是被这铃声截断，渐渐没了话端。
叶锦沅低头收拾着桌上的笔，秦陌舟则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胸口的忧心忡忡缓缓地滋长发酵。
午饭时。
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坐一团，85英寸的液晶大屏幕正播着新闻，温倪瞥见标题。
【Z大某女大学生在澜庭私人会所放纵，其男友前来捉·奸，场面一度激烈。】
当即指正：“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不知轻重，把年轻当资本，挥霍青春。”
她扭头看向埋头吃饭的女儿，语气郑重：“阿沅，你可要引以为戒。”
叶锦沅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夹了几次排骨都没夹住。身旁的叶德正见状，自然地给她碗里添了一块，笑着问：“绘画画多了？手没劲？”
“嗯……知道了、爸爸妈妈！”她心虚地低下头，眼角却忍不住往电视瞟。
新闻里说的放纵，可不就是她那晚在澜庭会所的“豪爽作风”？幸好当时里面的人是秦陌舟，要是换成别人，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匆匆扒完碗里的米饭，叶锦沅扔下筷子起身：“爸妈，我吃好了，先回房。”
“这兴师动众的性子，也不知像谁？一点都不像我。”温倪嗔怪着摇头，叶德正却细嚼慢咽着，满脸引以为豪：“女儿像爹。我觉得挺好，有活力。”
他戴着戒指的手探过去，轻轻拉住温倪的手：“阿倪，还有十多天国庆，我预定了行程。你到时候请个假，出去旅游，休息休息。”
“女儿怎么办？”温倪指尖轻轻扣了扣他的手背，“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哎呦，阿沅有人陪，再不济喊阿语过来。”叶德正精打细算，“我们俩的约会，闺女活力四射，她在场不合适。”
“有你这么当爹的？你这是把女儿当你公司医用器材降价促销？”温倪拍了他一下，“等她找男朋友，你怕是恨不得立刻让她搬出家。”
“那不行。”叶德正立刻收起玩笑，语气严肃了几分，“外边的男人，十个有八个不是好东西，除非结婚，婚前同居我绝不同意。”
这会儿倒是有点为人父母的样子。
“老叶，你这话倒是很通透。”温倪忍不住笑了，叶德正点头，神情满是护女的坚定：“我女儿可不能让她吃亏。”
他又凑过去，重复问：“温专家，能请到假吗？”
“为了好好陪一陪叶总，这个假必须请。”
二楼书房里，叶锦沅趴在沙发靠背上，对着手机，拨通了和阿语的视频电话。
“爱妃，我最近有点飘……”她拖着疲惫开口。
“嗯哼？说出来让本宫乐乐。”屏幕里的阿语挑着眉，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叶锦沅长话短说：“我和校花去了私人会所，误入一间房，那房间的主人欺负我……”
“哦吼……？”阿语神色兴奋起来，“难道进行了不可描述的嗯嗯吖吖？可以啊元宝，你真是潇洒，瞒着本宫享受快活！是谁呀，哪位男模？”
“你别乱想！”叶锦沅急忙截话，“这个人你认识，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且他有女友，却完全不管他的一切，两人各玩各的，私生活奢靡不堪。”
“谁？”阿语开始蒙了会儿，突然惊道，“不会是秦陌舟吧？”
叶锦沅羞赧不安，又低下头，视频里的阿语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靠，你行啊！他有女友你还去‘钓’他？看来秦陌舟真不经撩，咦~~元宝第一次献出去拉。”
“没有的事，没到这种程度……他不知道是我，但我知道是他。”叶锦沅叹了口气，满脸忧郁，“哎……好烦！”
“这都不算事！叫他和女友分手，跟你在一起不就好了？”阿语满不在乎，“元宝，你不反对和他相处，是不是喜欢他？既然喜欢，把他纳入裙下！你怕他玩玩？没关系，只要你玩得起，对方肯定对你死心塌地。”
阿语不亏是恋爱高手，这番渣女谬论都能说出口。叶锦沅实在无法理解，她不可能背着佟思妍，和秦陌舟在一起。
阿语见她沉默，兴许讲得有些过于花心，温馨家庭养育的小白兔难以接受。
又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我就是嘴炮，图个乐，你别往心里去。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们之间不是还有协议吗？好好利用起来。对了，我改了最新脚本，发你看看。”
“我重度颜控，本来对他有点单纯的好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叶锦沅嘀咕着，又想起件事，“秦陌舟还有个别的名字，之前还跟我妈说谎，说自己在京市读书。我今天用前男友套他话，他居然装聋作哑，他身上全是谜。”
阿语：“害！多大点事？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和温姨认识，肯定有不可说的原因。你深挖也没用，他不会松口。但你要是喜欢他，倒是可以试着挖挖他的秘密，说不定能拉近关系。”
叶锦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歇菜：“你说得对，算了吧。管他是什么样，他也只是我的漫画御用男主角，没别的身份。至于其他事，我还是别瞎操心。”
“安啦！别想那么多。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真想谈恋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介绍高质量靠谱帅哥。我先忙了，挂了啊！”
“好！”
屏幕一黑，阿语下线。
叶锦沅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
秦陌舟=苏陌，这两个名字，像杯放凉的茶里沉底的茶渣，喝不着却总惦记着，没什么要紧。麻丝丝地泛着烦，总使心里硌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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