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李星笠洗漱完,走到餐厅的时候,燕铎和林母正坐在餐桌边,吃早点。
桌上摆了五六样吃食,都是临川市的特色小吃,想必是燕铎早起去买的。
李星笠走过去,坐到林母身旁,看了一眼对角的燕铎,他在和林母商量今天的行程,没有看她。
李星笠把吸管插进瓶装豆浆里,喝了一口,听到林母说:“我中午有个饭局,下午还有大学同学聚会,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们俩什么安排?”
李星笠听了,语气奇怪地问:“晚上也不回来?”
林月瑾随口接道:“对啊,指不定到几点呢。”
李星笠顿了一下,问:“住哪儿啊?”
林月瑾觉得这话奇怪,看了她一眼,“当然是酒店。你怎么了,没睡醒?”
李星笠往嘴里塞了个虾饺,只顾着吃,没回答。
燕铎对林母道:“一会我也要出门,去哪儿,我送你。”
林母报了一个地址,燕铎表示顺路,而且他对这家饭店很熟悉,他们公司之前在那里举办过会议。
林母又问李星笠:“你不是约了同学吗?”
李星笠像是有起床气般,有些恹恹地说道:“我是下午。”
可能是林母觉得,李星笠曾在临川市住过将近半年的时间,对这周围应该都很熟悉,于是很放心地说:“那你自己解决中饭吧。”
李星笠嘴里含着东西,点了点头。
将近中午的时候,燕铎把钥匙留给了她,和林母一起出了门。
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现状。
林母主动和燕铎说起,李星笠考上了本校硕士研究生。
燕铎听了,没有丝毫的惊讶,“她一直挺聪明的。”
林母显然很高兴,嘴角含笑,但她还是说,“自从高三住在你家以后,大概是受了你的影响,开窍了,成绩提高不少,上了大学以后也还算努力。”
这话,李星笠高考完的时候林母其实就说过,她觉得燕铎对于女儿成绩的提高,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燕铎觉得林母言过其实了,林母和李父本身就是老牌大学生,基因本来就不差,再加上李星笠高中也是省重点,他顶多是锦上添花。
“继续读金融?”
林母似是没有想到燕铎这么问,不过亲戚嘛,总是记不起别人家孩子的专业,也就不奇怪了,“现在就业,专业保持一致性很重要。”
燕铎点了点头,没有评价什么。
很快,他们就来到林母提到的饭店,燕铎把她送到门口,她下了车。
“开车注意安全啊。”林母叮嘱道。
燕铎点了点头,示意她快进去,自己则踩了油门驶出内部路,准备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车开到饭店正对面的时候,他看到中控台提示一条新的信息,是宋颂发来的,遂把车停到路边回复。
等他回复完,无意识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林母还未进去,她像是在等人。
燕铎正准备开走,看到林母招了招手,顺着她目光看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个头不低,看穿着打扮,年龄应该和林母相仿,他正朝饭店的方向走去。俩人汇合以后,从旋转门进入了饭店。
燕铎看到,那个男人走在她右侧,手却搭在了林母左边的肩膀上,形成一个半搂的姿态。
那个人绝不是李父,但,如果是亲密的朋友之间,即使是异性,这种动作也不算逾矩。
他觉得自己多心,定了定神,开车向公司去了。
-
等燕铎忙完的时候,一抬头,外面已经暮色四合了。他看了看时间,又去外面吃了顿饭,才动身回家。
一开门,暖黄色的光就从里面溢出来,很久没有过这种场景了,燕铎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晃了神,他不由得在门口多站了几秒,才进去。
通过玄关,就看见李星笠站在厨房的岛台处,围着围裙,拿着菜刀在切东西。
听到门口的动静,李星笠抬头,“舅舅,你饿吗?”
燕铎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10点多了,“我吃过了。”
他准备直接回卧室。
“我好饿啊,想吃奶油浓汤。可是我做不好,你能帮我做一下吗?”
饿了的人还这么挑食?燕铎心想,他看了她一眼,身体却没动,“柜子里有速食的蔬菜汤,泡一下就好。”
“哦。”她听到被拒绝,也没恼,但是也没去柜子找燕铎所说的速食,继续切着。
燕铎正要进屋,听到她短促的惊呼一声,旋即调转方向,快步走到厨房。
“怎么了?”他快速瞄了一眼她的手,手上虽然有伤疤,但是不是新伤,也没有血迹,应该不是切到手了。他又看向她的脸。
“洋葱,好像崩到眼睛里了。”
李星笠一只眼睛眯着,手还想去揉,被燕铎拍了一下。他拉着她的手腕,走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先是迅速洗了手,又让她低下头,手捧清水,用拇指轻轻划过她的眼睛,反复清洗,最后抽了几张卫生纸擦干。
李星笠眼睛还是不舒服,半睁不睁的,燕铎让她站在原地,去拿了眼药水。
“抬头。”
李星笠从善如流,从声音判断燕铎的方位,微微抬起头。
位置不太准,燕铎把手放在她头侧边,校准了方向,轻轻掰开她的眼皮,滴了几滴进去。
“好了吗?”
燕铎此刻离她很近,虽然看不到他,但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说话时,呼吸从上方传来的感觉。
她想装作没好,但对方未必有那个耐心,于是缓缓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方。
她又想揉,被对方出声阻止,“不长记性是吧,洗手。”
“哦。”她只能乖乖洗手。
燕铎无奈地看着她,几年了,做菜还是这么没长进。就这么一会,就把自己眼睛搞成这样,继续让她折腾,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燕铎像是妥协似地走到岛台里,把袖子撸到手肘处,带上围裙,洗了个手,看看台面。材料已经都拿出来洗好了,只差切了。
“要我帮忙吗?”李星笠凑近问道。
“坐那等着就行。”
李星笠听话地坐在岛台边上,光脚踩在高椅的横轴上,右手托着脸,看着他忙碌。
他迅速打火,放入黄油,一股奶香味弥散在空气中,他依次放入洋葱、培根、蘑菇翻炒之后,倒入李星笠准备好的面粉水,最后加入淡奶油,最后出锅,撒上黑胡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我不要欧芹碎。”李星笠看他快完成了,急忙说。
燕铎淡淡看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说了废话,“我知道。”
一碗奶油浓汤放在李星笠面前。
她用汤勺舀了一口,来不及吹,就送到嘴里,像是真的饿急了,随即被烫了舌头,发出嘶的一声。嘴里含糊不清地夸了一句,“好吃。”
她冲着他笑。
“吃完把餐具放洗碗机里就行了。”燕铎无甚表情地说道。他平时并不喜欢这类汤品,黄油加上奶油那种甜腻腻的味道,好像沾在身上,摆脱不了,他想赶紧回屋洗个澡,把衣服换了,这么想着,果断往卧室走去。
“我的冰箱贴怎么都没了?”李星笠以前买了很多博物馆的周边,就贴在他家的冰箱上,但这回来,冰箱上空空如也。
“......扔了。”
“那些都绝版了,现在都买不到了。”李星笠很是遗憾地说。“那我买的摆件也扔了吗?我都很喜欢的。”她就喜欢买那种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很多都易碎不容易运输,当时也没想着带回家。
燕铎似是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嗤笑了一声说:“你要是那么喜欢,当初怎么不带回家?现在才想起来?”
“那不是想着,放在你这,一样嘛。”
燕铎没有理会李星笠的说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李星笠又喝了一口汤,道:“我今天去汇通金融面试了。”
“什么?”燕铎一愣。他自然知道这家企业——发家于本地,现位列全国百强,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投资公司之一。
“你不是已经考上研究生了吗?”燕铎觉得诧异。
“我妈告诉你了啊。”李星笠没想到,林母昨天还说,让她自己告诉燕铎,今天就这么快托盘而出了,有些遗憾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投的是实习岗。”
燕铎突然有点看不清对面的人了,就算是想实习,为什么非要投临川市的公司,锦州也是省会城市,好的投资公司也不少,“你要在这实习?”
“嗯,机会难得。”李星笠看对方满脸疑虑,又添了一句,“不过结果明天才能出来。”
如果通过了,难道你打算待在这里?燕铎想问,但转念一想,还没发生的事,做什么无谓的假设。算了,明天再说吧。忙了一天的疲惫感突然袭来,燕铎此刻不想多说话,只想洗个澡,赶紧睡觉。
他的卧室并没有洗浴间,他在客厅旁边的卫生间冲了个澡。
等出来的时候,李星笠还在客厅待着,没开灯,黑黢黢的,只有投影仪的光投在她身上,映得她的脸白岑岑的。
“这个幕布为什么放不下来?”李星笠叫住了往卧房走的燕铎。
“这个点,你要看电影?”燕铎看了一眼带背光的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失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的理所当然,“明天不是周末吗,你睡这么早?”
“对,不像你们年轻人,熬大夜。”
燕铎明明从脸上不显年龄,却非要强调自己老了,和她拉开距离,李星笠不由得好笑,“你不是还没过三十岁生日吗,怎么就不年轻了?”
燕铎觉得问题要是不解决,李星笠就会一直跟他东拉西扯,于是他打开客厅的灯,坐到沙发上,把幕布调下来,设置好投影仪,把遥控器递给她。
李星笠没接。
他转过头看她,只见她正在看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但她此刻放大局部图片,看的正是林母,燕铎骤然发现林母身边站的人,根据个头、穿着判断,应该就是中午自己看到的那个人。他心里不由得一跳,看了一眼李星笠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但总觉得不对劲。
“你要看什么?”
“嗯?”她像是在神游,“什么?”
“电影。”
她回过神,盯着燕铎,“你要和我一起看?”
“你自己选吧,我要睡了。”他把遥控器放在了茶几上,起身往卧室方向走了几步,路过客厅开关,再度关了灯。他回头看了看李星笠,她窝在沙发上,抱着腿坐着,黑暗里,只有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形单影只的。她似是百无聊赖,在页面里翻来翻去,也不见点。
燕铎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又返回沙发。
李星笠感受到沙发下沉的震动,转头看他,“你不睡觉了?”
燕铎没接她话,从她手里抽出遥控器,选了一个电影,说,“安静看吧。”
自己坐到沙发另一头去了。
这是一部老电影,李星笠看过,燕铎肯定也看过,但这部片子比较符合现在的氛围,不旖旎,不暧昧,绝不会让人胡思乱想。
俩人安静地在夜半时分,分坐在沙发的两头,看着一部不算新的电影。
但李星笠很快沉浸进去了,经典的片子就是看多少遍都能够抓住人的注意力,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电影里的异域的对话声时不时地传出来。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子声从阳台传来,李星笠一惊,她急忙跑到阳台,发现窗户都没有关,风从开着的窗户呼啸着灌进来,阳台植被的叶子都被吹得打颤,她赶忙把窗户一一合上。
李星笠往外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下雨。
她回了客厅,发觉燕铎还靠在沙发上,手撑着头,无声无息地,就那么睡着了。
李星笠去卧室拿了一个薄毯,盖在他身上。
“舅舅?”李星笠试探地叫了一句。
对方没有反应。
她一只腿跪在沙发上,缓缓靠近他,离他的脸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睫毛像栖息的蝴蝶一样轻颤着,“燕铎?”
燕铎似是累极了,呼吸绵长,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一只手撑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把燕铎包围在里面,逼近,像是怕惊扰了暂时停留的蝴蝶那样,凑了上去。
倏地,燕铎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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