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馥,你听我解释……”萧遥追逐那抹鹅黄身影,在街上一路狂奔。他原本想责怪几句温兰殊的,但是看到这一幕,他是什么责怪都忘了,生怕温兰殊轻轻松松,说断就断。
温兰殊在一家酒肆前坐下,“你解释吧。”
“你最近一直没回来。”萧遥想了想还是说了,顺带点了两杯淡酒,“我以为你是想断,又或者……可是抛开别的不谈,你没有主动来找过我一次,我一直觉得,你没把我放心上,把我当暖床的了。”
温兰殊弓着背,“我要是把你当暖床的,至于把自己也搭进去?”
萧遥:“……”
很好,萧遥马上就不生气了。
“那你刚刚是在跟谁一起?”萧遥抿了抿嘴,心想怎么还不上酒。
“呃,应酬。”温兰殊没想到自己也要解释了,“文人诗会,我刚抽到竹签准备作诗,就听到你在隔壁大喊大叫的。”
萧遥:“……”
“萧长遐,你贵庚几何,我能问下么。”温兰殊饮了口刚上的淡酒,心想如果萧遥比他年纪大还这么患得患失,那么肯定要事先声明,不能涨岁数不长脑子……
“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萧遥有点不好意思,“二……二十二。”
“二十二啊,二十二。”温兰殊深呼吸一口气,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萧遥确实年纪比他小,行事作风比较跳脱,所以要采取好言安慰的方式,“那还好,没到本命年,做事胡来还能原谅。”
“我……”萧遥原本的优势在此刻荡然无存,原想着追问几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找了你好几次都不见你人我好委屈,结果现在,瓜田李下的,至少温兰殊眼里,他的确和韩绍先的狐朋狗友一起混,旁边还有歌妓呢。
温兰殊似乎心有所感,语重心长,“长遐,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不!你不要理解!”
温兰殊:“?”
“你骂我吧!我以后不会胡来的,你别这么淡然,我害怕!娘的,就不该跟韩绍先胡来,这孙子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估计下次有,还会喊我出来,拒都拒不了!”萧遥怒锤大腿,等着温兰殊劈头盖脸的斥责,此刻也不管不顾前几日温兰殊没有归家的理由了,只想着赶紧让自己心里收获一片安宁。
“确实,不过这也是常事……”
“不是!不是常事!”
温兰殊:“……”
温兰殊有点不冷静了,端起酒杯又饮了口酒,萧遥怎么还讨他打呢?
他全然不知萧遥眼中,此刻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
在温兰殊看来,他和李昇的关系不清不楚,多少流言蜚语,因此萧遥要真有个美娇娥在外,金屋藏娇,他也管不住,更没什么立场管。
“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不会纠缠……”
萧遥两手一拍桌案,锵的一声,酒杯里的酒都溅了出来,娘的,早知道韩绍先热衷于酒色财气,今儿他宁愿一个人出来吃冷酒也不会吃花酒啊!这下好了,和温兰殊说不明白了!
“你可以纠缠!”萧遥一时急赤白脸的,全然忘了应该先否定第一个可能。
于是,温兰殊强装面色淡定,“所以,你喜欢的那个美人,是谁啊……”
萧遥:“……”
怎么说呢,指桑骂槐,槐不知道,问你桑是谁。
温兰殊见萧遥久久没回答,心里约莫也有了底,可他明白,自己到底没资格约束萧遥,所以他这会儿眸光暗了下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即便如此,他也要体面。
所以,他在措辞,想体面一点结束,反正他和萧遥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合适,如果要公开的话也不大可能,总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下去,萧遥第一个受不了。
不能给人家未来,还吊着人家做什么?
温兰殊刚打算说“你很好可惜我们没办法走下去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祝你幸福以后见面还是朋友”然后把自己的哀伤藏起来,结果萧遥不等他说话就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温兰殊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做什么,只见萧遥眼含哀求,缓缓说道,“是你,你不知道么?十三年前是你,现在还是你,别推开我好么,子馥?”
·
晚上喝得微醺,温兰殊又去了萧遥家里,他其实对谁都随和,来与不来都不强求,充分尊重别人,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面对李昇和独孤逸群都是这样,因为他从小就学着要体面。
然而在萧遥这里就是没法体面。
虽然他像是带动萧遥的那个,无论成与不成决定都在他,可时至今日,动心的人已经无法简简单单说结束。
狂风吹过火燎的原野,他替萧遥纾解着,就像之前在建宁王府萧遥对他做的那样,两侧乌黑亮丽的发丝垂下来,擦过萧遥的身侧,犹如一条瀑布。
萧遥喟然长叹,头枕着枕头,轻轻按着温兰殊的后脑。他时不时喘息,温兰殊讨好着他,有些笨拙,没个轻重,但他不在乎。
曲起的腿就像山峦,温兰殊在山谷间逡巡盘桓,等到萧遥释放后溯游而上,用袖子抹了抹嘴,白袷的领子开得更低了。萧遥怕对方着凉,把锦被披在温兰殊身上。
赤红盖在一抹皎白上,温兰殊上下活动。这场景太震撼了,萧遥此前从未想过,他想记住,把温兰殊泛着泪花和霞光的面孔、微微痉挛的身躯、因为被侵犯所以痛苦与愉悦兼具的表情记在心上……他比坐拥无边江山的皇帝还幸福。
不过萧遥终究克制了,他不忍心温兰殊太劳累,最终抱着温兰殊沉沉睡去。
天快明,意识朦胧的时候,他轻拂了对方光可鉴人的乌发。
温兰殊趴着浅眠,呼吸声沉稳,他手腕内侧的那道伤疤蚯蚓那么粗,皮肉被缝合起来,和线愈合的痕迹配合起来活像条蜈蚣。
他也有一道疤,不过是在外侧,是被丹鼎活生生灼得,没有好起来,像一大片苔藓。
温兰殊忽然呼吸加重,深吸了口,转过身来抱着萧遥,半梦半醒,萧遥把温兰殊往自己胸前一摁,温兰殊便能枕着他的颈。
“阿九。”温兰殊像是睡梦呓语,格外撩人。
“我以为你忘了我。”
“以后可以叫你阿九么。”温兰殊蹭了蹭萧遥的下巴。
“可以,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反正我的名字,也是因你而来。”萧遥摩了摩温兰殊的发顶,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唔……第一次的时候吧。”
“那么早?!”
温兰殊哭笑不得,“我有那么迟钝嘛。”
萧遥很想说是的,不过只要温兰殊对他很敏感就足够了,“怎样,累不累啊,用不用我给你捏捏肩捏捏腿,今儿可是重阳竞射,你那表侄一箭射出个大将军,你不得也试试看?”
“哎,再说吧,人算不如天算。”提及此,温兰殊又怅惘起来。现在萧遥可以不在乎他那几日夜不归宿,以后呢?这些天李昇给他找了好多事,要不是他昨天说要回家准备重阳大典,估计李昇都不会放他出来。
关键是李昇还真有事,台阁关于各地的奏报,以及关于平戎军的安置。他不笨,有些事情学上几次就能起草,韩粲原本颇有微词,不过看他写了几封奏疏还不错,就把他当下手了,温行向来严肃,不发一语,还是以职务相称。
如此一来,侍御史竟能过问政事堂事务,在旁人看来就是走皇帝那边,跟汉哀帝的董贤似的。倒也有几个同僚,不管那么多,就想着跟他联络,所以昨晚才会贸然邀请他去酒楼。
萧遥也敏锐意识到了这些,不知道温兰殊是什么想法,也不敢贸然戳破,二人很好地守着那层窗户纸。
“你家红线那次跟郡公一起聊天呢,两个人聊得还挺投机。”
温兰殊不禁想起那天柳度说要登门拜访,可是他没能回成家,原想道歉的,现在看来不必,“哦?那就好,我还想着没能在家,得找郡公解释解释。”
萧遥若有所思,“我觉得吧,子馥,他可能不是找你的。”
温兰殊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我觉得是找你的。”
萧遥:“?”
“你看,他知道你常来我这儿,你俩顺路,刚好能看见你,还能还东西,不是一举两得?”
不是……萧遥仔细想想,他跟柳度也没什么吧?但是他转念一想——
温兰殊在吃醋!
包括昨天,虽然他贸然离席,可是在他离席前,温兰殊早先他一步离了席,那表情绝对算不上是高兴。妒妇吃醋是提刀赶来那双眼欻欻欻能把人活吃了,但温兰殊的吃醋要细品!细品!不然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钝刀子,是温水,如果察觉不到,就是钝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
萧某人窃喜,虽然接下来就是早饭的时候,原本泡好的汤饼里多了一勺醋,还是河东老陈醋。
温兰殊旁若无人吃着,萧遥夹起胡麻饼,蘸了蘸汤汁,心满意足又略带陶醉,整个人笑得像个傻子,搞得温兰殊不知道这厮在干什么。
我放的是醋,不是曼陀罗或者南诏菌子吧?
温兰殊简直没眼看,自己吃完后就匆忙下台阶,准备牵马,这次可不能牵错了,上次牵了匹禁军的马,差点被聪明的大表侄看穿,这次要直接面圣、见温行,想着想着,他就有点心不在焉,啪唧——
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太快了,全然忘了昨晚那一场酣畅淋漓过后,还没缓过劲儿来,双腿还是浮着的。他双手撑着地,鹅黄的袍摆绽开,在砖石地上犹如一朵莲花盛开。
他幽怨地看着罪魁祸首,而罪魁祸首这会儿笑得更起劲儿了,慢悠悠从堂屋走出,下台阶单膝跪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跑那么快做什么,每次偷情都这样,一溜烟跑了。”萧遥凑近,二人额头贴着额头,“这次跟我一起去,就说……你找我学箭。”
温兰殊有恃无恐,贴近萧遥的耳朵,摄人心魄,容光焕发,“可以啊,我倒是好奇,这些年你怎么练出如此利索的嘴皮子?阿九——”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像是在诱引。这声阿九就像是击入湖面的石子,引起轩然大波,萧遥马上掐了把温兰殊的大腿,二人此刻绕过堂屋已经到了后院。
“比不上子馥你牙尖嘴利呢,昨儿可把我折腾得够呛。”萧遥把温兰殊放下,将其逼近墙面,紧接着又是好一番纠缠。
南诏菌子就是云南菌子,可见萧遥有多么鬼迷日眼。
节日快乐,踏青了没?祝各位诸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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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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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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