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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这段记忆荒谬得像是杜撰出来的,然后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怪物强硬塞到自己的脑袋里。

陶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天花板,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妈妈时不时敲敲门,对着卧室里哀求似的一声声说:“小玖,妈妈错了,你不要再把自己关在里面了好不好啊。”

陶玖没有出声,没有理会,她想象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想象自己可以消失不见。

五天前,陶玖正在几十个人的阶梯教室上公共课。

迟迟未装修的旧教室没有空调,生锈的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催眠一样发出枯燥单调的噪音。其实已是深秋,用不上风扇了,但后楼总是比别的地方更热一些。

风也是混浊的,又湿又热,老师低沉的讲课声和缓慢切换的PPT画面像是摇篮曲配上安眠药,陶玖支着头快要睡着了。

即将要进入梦乡之前,手机震动了一声。她收到了妈妈发来的微信:“你爸爸生病了,快回家一趟。”

陶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就从教室后门飞快跑了出去。她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打电话,而是要用文字来表达,是不是怕声音会出卖这个骗局。

她没想到爸妈会用这样拙劣的方法欺骗自己。陶玖一路上都焦灼又心慌,她真的以为爸爸生了什么严重的病。

结果刚一进到家里,陶玖就被夺走手机推搡到房间,像是关押犯人一样被反锁在里面。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门外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还要不要脸?那是你姐姐,那和你亲姐姐有什么区别?”

“当初你闹着要去死的时候就不该拦着你!”

“你去□□,你不知羞耻,害人精!”

……

疾风骤雨般的侮辱和谩骂连绵不绝地传进来,全都来自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

陶玖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又像是一点儿也不懂。她惨白着脸鼓起勇气走到门边,颤抖着手摸上棕色的门板:“……爸爸没有生病吗?”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短暂的几秒,像是信号突兀地中断。但很快又重新的、不知疲倦地响起。

陶玖忍受了无数这些语言,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说她勾引钟祈。

陶玖被这句话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该怎么解释?她想不到也搞不懂自己该如何去说。但他们又拼命吼叫着让陶玖“给出一个理由”,等她总算能梳理好思路为自己说几句话时,又没有人会相信。

卧室里有狭小的洗手间,饭菜一日三餐被端进来,门又重重关上。这种喂养牲口的方式让陶玖感到屈辱,她宁可什么都不吃。

与体力一起流失干净的是她的眼泪,到了第三天她的眼睛像是干涸的河床,再也哭不下一滴泪。

第三天,钟祈终于来了。

明明是一样的话,陶玖说时没有人愿意听,钟祈却能被宽宥和赦免,宣判她无罪。

钟祈叫来了周方展和蒋怡,五个人在客厅对质般讲述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爸爸妈妈丝毫没有袒护自己的女儿,让周方展“知道什么就说,不用给她留脸”。只有钟祈一边说她的好话一边对周方展和蒋怡破口大骂。陶玖听到水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向冷静矜贵的钟祈失去理智般地喊:“周方展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

那个下午,门外的声音像是乱刀砍过来,陶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考着死亡。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窗户提防地镶了铁板,她走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满意的、没那么痛苦的死法,但她再想不到其他任何能帮助她逃离灾难的方式了。所以她只好站在墙的对面,用尽全力一下下撞上去。

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赎罪般地自残而死。

“砰”、“砰”的声音被外面激烈的争吵掩盖,渐渐的陶玖听不到声音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被发现了还是快要如愿以偿,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腔,每个呼吸都像带着冰凉的白霜。

陶玖睁开眼就看到了陈姝野漂亮又冷漠的脸。她精致的五官在逆光之中有些模糊,酒红色的头发自然又微微卷曲地搭在肩上,让她看起来美丽的像是来自深海的人鱼公主。

看到陈姝野的那一刻,陶玖顿时落下眼泪,她咬着嘴唇发出细小而脆弱的哭泣声,眼角红润得像是喝醉了酒。

陈姝野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病床的陶玖,并没有打算要靠近那张颤抖又湿漉的脸。等陶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的手指时,陈姝野突然扬起手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

“别再自杀了陶玖,我受不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句话。

几秒钟的耳鸣,陶玖双目无神地看向她。陈姝野摸了摸陶玖被她打红了的侧脸,手心下的皮肤柔软又温热,像是娇嫩的花瓣。

陶玖不知所措地往后缩了缩,过了会儿几乎不可闻地说了声“嗯”,她没有因为这巴掌而生陈姝野的气。陶玖有时会产生出陈姝野正在她身上酝酿着什么的错觉,似乎陈姝野会发脾气不是因为她不爱惜生命,而是某些计划被打乱。可在陈姝野低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温柔地注视着她时,那些困惑又很快被打消。

妈妈端着保温杯走进来时,陶玖立刻闭上眼不想去看。寂静中,她听到陈姝野离开椅子的声音,听到陈姝野大大方方地说:“阿姨,我是陶玖的女朋友。”

出院后,陈姝野成了唯一能接近陶玖的人。

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钟祈,陶玖都用拒绝和抵抗的姿势面对。她不和除了陈姝野以外的任何人说话,她日复一日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消磨时间,等着晚上陈姝野过来陪她。

只有陈姝野在的那几个小时陶玖才是活的。她只有想到陈姝野才能扼制身体里想要毁灭的念头,她只能让陈姝野在自己心里不断被放大,像是绽放的玫瑰花瓣那样充盈地占据所有空间,挤走所有其他思想,包括有关自我的意识。

紧闭的窗户之外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照亮一朵朵盘旋而下的雪花。灰蒙蒙的冬季天空,今年的第一场雪缓慢降落,埋葬般覆盖整座城市。陶玖漆黑的眼睛看向窗外,没有半点神采。她像对待一块破布一样对待自己的渴望与痛苦,任由心脏和洁白的沉甸甸的雪一起下坠,她只为陈姝野一个人而活。

周方展的家里拉着厚重的床帘,灰暗而寂静,地上都是空酒瓶,烟灰缸也插满了烟头。

这仅仅只是蒋怡离开的第二天,家里却好像变得比原来更大,空空荡荡,寂寞无处遁形。

离开时蒋怡凄惨地流着眼泪:“我和你还能相安无事地生活吗?还能像以前那样面对彼此吗?我们之间有一个差点死掉的女孩子,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自己对她的伤害。”

有一瞬间周方展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说“这不是你的错”。可如果他这么说了,那就相当于他也在对自己说“这不是我的错”。

他愧疚又庆幸,庆幸自己还会愧疚,没有成为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只会为自己开脱的、永远心安理得地活着的大人。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像是表演一样的愧疚了,他不会永远活在这件事里。

虽然和蒋怡分手让他感觉自己变得势单力薄,让他的心再次孤独,但后天形成的善恶观让他把这当成是对自己的惩罚。好了,现在惩罚已经结束了。周方展想,自己的生活还会继续,这只是短暂的风浪,小小的插曲。

陶玖却被长久地困在这件事里。

回忆总是猝不及防地让她呼吸困难地静止,失去力气,像是想要发出求救信号那样颤抖。

即使她已经回到了学校,和同学们一样开始准备岁末年初的期末考试,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该恨谁,谁都是有理由的有道理的。周方展是“听到了那些话会联想到也会很正常”,爸爸妈妈是“太着急了才会失去理智错怪和冤枉她”。

所有人都应该被她原谅。如果她再耿耿于怀,那就是她的问题,她只能再次被送去看心理医生了。

回到学校那晚是陈姝野开车送她,陶玖看到车窗映着自己惨白而狼狈的脸。暗蓝色的天空,月亮周围有一圈淡淡的光雾,朦胧又柔美。

车停在路边,四周寂静,陈姝野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想不想抽根烟?”

“在车里吗?”陶玖犹豫地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没关系的,其实是我也想抽烟了。”陈姝野笑了笑,递给她一根紫云,帮她点燃了火。

陶玖第一次尝试香烟的味道,她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发出剧烈的咳嗽,而是平静得看起来像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假装很从容地吸一小口再慢慢呼出白色的烟雾,却因为陈姝野毫不掩饰的专注目光,脸色微微泛起绯红。

雾深露重,陈姝野打开车窗让凉凉的夜风吹进来,她怕陶玖感冒,递了条紫色的毛毯过去。

“下过雪了吧?”陈姝野突然问她。

陶玖把毯子铺在大腿上,望向外的眼神空空的有些寂寞:“是。”

冰凉的风带来一丝清醒,陈姝野懒洋洋地伸了伸腰:“那冬天已经来了。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去滑雪,好不好?”

“滑雪,好呀。”陶玖没想太久就答应了。她微微低下头,眼睛被灯光下睫毛的阴影覆盖着,像是温暖又安宁的湖泊。

陈姝野拿出了瓶放在暖箱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陶玖,看陶玖喝过后才接过来又抿了一小口。两个人静静地抽完一整根烟,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再回到寝室时气氛还是和从前一样,室友们都友善又亲切,有什么零食都不分彼此地一起吃,常常计划着考完试去哪里玩,学习时也互不打扰。陶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

一回来,赵流萤就给了她一份装订好的A4纸,满满打着几页资料:“这是期末复习会用到的,我都帮你也打了出来。好好学习啦,陶玖。”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黝黑的眼睛目光深邃,好像看出来陶玖这段时间在学校外经历了什么。

“谢谢你,”陶玖接过时有些心情复杂,“我上次考试还是在两年前。”

没过多久所有的课程都学完了,再上课变成了划重点和答疑。冬天在城市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深,时不时就会落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夜晚也总是很早降临,五点多的时候天就全黑了。常常陶玖刚吃过晚饭从食堂出来就错愕地进入夜色里,以为自己穿越时空。

赵流萤家住在南方,很少能看到雪。这天晚上她兴致冲冲地跟陶玖说:“趁着雪还没有化,我们到楼下堆个雪人吧。”

陶玖翻着书页的手没停下来,她有点懒懒的垂着眼睫:“太冷了,还是屋里暖和。”

“就去嘛,堆一个小小的雪人,很快就上来。”赵流萤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哼哼唧唧地不停说:“陶玖,小玖宝贝,你最好了。”

陶玖拗不过她,只好站起来无奈地关掉台灯:“好吧,等我换个衣服,陪你下楼去堆雪人。”

天色昏黑,冬季夜晚的风干燥又粗粝,刮在皮肤上像是尖锐的美工刀裁剪开白纸。陶玖穿了浅灰色的毛衣,外面套着短款的羽绒服,还算暖和。赵流萤穿得更多,衣服鼓鼓的像是一个肉粽子。为了堆雪人,两个人都戴着厚厚的手套。

操场上有很多同学,绿色草坪上放着两个巨大的黑色音响,正在放缓慢又缠绵的抒情音乐。

“陶玖,那边的雪干净。”赵流萤指了指足球门边上的一块空地,橘黄色的路灯下,洁白的雪堆像是一大团温暖的毛线球。

陶玖点点头,两个女生拉着手往哪儿走。雪被风吹着卷起,像是从世界尽头翻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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