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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快到年底了。

出租车转过曲折狭窄的巷子,在冷风里横冲直撞。从酒吧出来后,陈姝野直接给于观和打了电话,她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于观和穿着藏青色的大衣,修长纤细的脖颈缠绕了圈厚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涩,漆黑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面对陈姝野关心的目光还勉强撑着微笑,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你又去医院检查过了吗,有没有事?”陈姝野握住她的手,暖气开得这么足还是冰凉得彻骨。

于观和的眼神有转瞬即逝的躲闪,但很快被刻意地掩饰过去。她松开陈姝野的手,虚弱地笑了笑:“上次去医院你也在,医生都说过了没有生病。最近只是普通感冒,每年换季时候都有这么几次。”

支离破碎的明朗阳光穿过餐厅的百叶窗泼洒在桌面,在这样明媚的光线下好像没有人会联想到任何坏消息。陈姝野叹了口气:“你有时间还是再去检查一次,我不放心。”

“马上就期末了,你当谁都像你这大小姐一样清闲,”于观和娇嗔,“有家族产业要继承,连大学都能不上,高考也能不考。”

难得看见于观和漂亮的眉眼这么生动,气色像是好了些,陈姝野也乐意被她调侃。

罗西尼牛排、虾仁通心粉和黑松露蘑菇汤端上桌,陈姝野耐心地先帮于观和切好她的那份,同时轻描淡写地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于观和的神情从震惊变到苦涩,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陶玖不是坏人,当年的事也未必都是因为她……不如你和她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呢。”

陈姝野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你觉得她会承认吗?她会说实话吗?”

倦意从身体深处以不可阻挡的势头侵袭,于观和也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只好附和了一句:“嗯,你说的是。”她在空中随意地挥了两下手,似乎想驱散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姝野也很快平静,她侧过头,酒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染了层毛茸茸的金边。旁边有几个男生时不时偷看她,被她冰冷的眼神挡了回去。

“其实你记得她吧?从前沈若希总把这名字挂在嘴边。”于观和嘟囔了一句:“要不是那天我提起,你还想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被于观和这样直白地指出来,陈姝野的心往下沉了沉。她回想到最初和陶玖认识的时候,在纹身店里她们加了微信,写备注那一刻她听到这个名字的确感到熟悉。

只是她不愿意往那儿去想。于观和说得对,她的确是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我只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陈姝野吃了口裹满芝士奶油的通心粉,不吃点什么她就又想抽烟。

好像突然刮过一阵凶险的风,一瞬间于观和感觉四周像是被大雪埋葬的森林那样寂静。“你,”她猛地睁圆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觉脊背有些发凉,“昨晚,你……你昨晚和陶玖,不会只是想确认一下之前沈若希有没有和她发生过那件事吧?”

陈姝野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怎么可能。”

学校里,赵流萤那边的鸡飞狗跳短暂地被期末考试压了下去,但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陶玖知道赵流萤和魏云晗之间势必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她们都不是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性格。

幸好考试在前,按着一脉相承的传统,一切儿女情长都能为这件事让步。

一连好几天的高强度复习让陶玖焦头烂额,书怎么都背不完,尤其是文科专业。好像一停止学习就有轰炸机在耳边肆虐。终于熬到考试结束后,她回了一趟家。

似乎是因为愧疚,爸爸妈妈看起来有点怕自己,面对她时如同对待一件布满了裂纹,时刻有可能爆裂的瓷器。在家里的氛围并不愉快,陶玖处处都像是一个陌生人,心里总像有只小虫子在啃咬那样让她坐不住。

尤其是,在猛地一抬眼看到妈妈草木皆兵般局促又敦厚的笑容,陶玖感觉自己的身体内像是有穿堂而过的凛冽寒风。她本想留宿一夜,但还是吃过晚饭就走了。

从家里出来时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给万物镀上一层灿烂的金光。

先打电话约了时间,陶玖坐地铁去了一趟穆医生那儿。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没有来过了,心理咨询室也稍微做了些改动,但还是陶玖熟悉的样子。

“穆医生,好久不见了。”她打招呼时声音带着欣喜。

陶玖今天穿了件湖绿色的棉衣,胸口有个可爱的小熊猫图案。她和夏天一样依旧纤瘦娇小,脸蛋却多了点肉。

穆医生含笑点点头:“是啊小陶,好久不见。你状态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但能来找他,还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穆医生从不好奇地催促她说,每每都扮演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是这样的,我又恋爱了,”陶玖害羞地红了脸,“我很喜欢现在的女朋友。”

这句话还是带来不小的震撼。出于职业素养,穆医生只是惊讶了一秒,然后温和地说:“嗯,恋爱还是和喜欢的人谈更好。”

陶玖捏着衣角的指尖有些泛白,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低下头继续说:“是的,所以我想能更完整地重新开始。我想能彻底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这些年我一直没收到过沈若希的消息,从前我觉得就算她不想面对我,也应该在时隔很久以后对我说点什么,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她咬了咬嘴唇,努力压下心底流淌过的一阵酸涩。

“但是现在我想主动去联系她。”这个句子很流畅,陶玖在心里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她稍微停顿了几秒,组织了接下来的语言:“就算她不愿意告诉我当初做那些事是为什么也好,我已经无所谓和不在乎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一场交流,一场告别。这样我才能真正放下,才好真正去开始一些新的人生。”

桌上泡着滚烫热水冲过的普洱,茶香四溢。穆医生沉吟片刻,犹豫着开口:“我明白。你会有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陶玖露出一丝苦笑:“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一直拿不准主意,所以想来问问你。”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再用敬语了。想到那些坑坑洼洼的过往还有被填补的可能,陶玖其实有些期待。

“在这之前,还有个问题需要确认。”穆医生正了正神色,“你说她一直没联系过你,同样你也没有主动尝试过,那你知道怎么找到她吗?”

这个问题倒没怎么困扰到陶玖,她不假思索地说:“问一些高中和她关系好的同学,应该会知道吧。”

毕业后,陶玖在微信里几乎把所有同学都删掉了。从前她是故意躲着不想听和沈若希有关的消息,才让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近乎绝迹。而如今想知道沈若希的近况,不过是再加回来问一问的事。连魏云晗都能知道沈若希交了男朋友。

穆医生扶了扶眼镜,其实他一直是很佩服陶玖,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软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般如履薄冰——但却越磋磨越坚强。只是这一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陶玖的描述里感觉出这里面有点蹊跷。但没有任何依据只凭借直觉,并不好开口。他想着换种方式让陶玖先打消这个念头。

“小陶,”穆医生面露难色地笑了笑,“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的建议是,维持现状,不要去多想从前的事。万一事与愿违,不是徒增烦恼吗?”

陶玖像是有些失落和泄气,但她本来也没有坚定决心想做这件事,被这样小小的打击了一下更是犹豫。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思考片刻最后乖巧地说:“好吧,我听你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魏云晗拧着眉往后退了一步,阻止张恺再向前靠近。她有时觉得,这件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是她的报应。

“不是都没事了吗。”张恺举起双手坐了个投降的姿势,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两腿敞开着。

酒店的房间是冷色调的,深灰色的墙壁,雾面蓝的茶几,亚麻色的地毯。到处都透着沉重的压抑,气氛紧张得像是战火一触即发。张恺端详着她的神情:“什么叫我想怎么样?”

“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你早就不喜欢我了,但是你不敢承认——你到现在都不能敢作敢当吗?”

一阵晕眩,张恺气得青筋暴起:“解释过多少遍了,我明明没说过这些。都是她在瞎说,在胡言乱语,像你一样胡言乱语,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魏云晗坐在床上,洁白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像是厚实的雪地。她简直要给张恺鼓起掌来:“好,好。那照你这么说,都是我们俩的错,都是我们两个女人的问题。你这个一米七五的大男人被我们俩欺负了、威胁了、胁迫了,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对吧!”

张恺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他忍无可忍地说:“我一米七八。”

“你的逻辑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谁欺负谁呢?而且那些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不过这几天,你在我耳朵边来来回回重复这些,现在我还真有点这样想。”张恺最懂得如何激怒眼前的人,他冷笑了一声:“你确实让人无法忍受。可能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你说这种话还没有没良心!”

魏云晗破碎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每当她的胸腔爆发出那种冗长尖锐又凄凉无比的呜咽声时,张恺都知道熟悉的剧情又要上演了。她最懂得如何软硬兼施,先来硬的再来软的,一意孤行的流程,每场戏结束都是同样余音绕梁。

“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珍爱过,是因为有你,我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爱。难道你都在骗我吗?”

她又要把疼痛和创伤拿出来讲了——无非是妈妈生了弟弟之后,她成了家里的局外人,得不到关注和宠爱,在偏心和仇恨里长大。魏云晗说过,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讨厌从前一个用抑郁症博取同情的室友的原因。

“我就不能有朋友吗?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天约赵流萤出来吃饭,我真的只是想交个朋友。”张恺觉得口水都要干了,这句话几天内好像说了几百遍。

似乎魏云晗还沉浸在自己的委屈里,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她也同样说过很多遍的话:“我想要你爱我,只能爱我,像我爱你这样爱我。你懂不懂啊?”她自己都不懂到底想要什么,总之不是平静的理智。也许她想要更坚定和暴烈的爱,被人紧抓着不放的安全感,而不是让她胆战心惊地害怕失去,像小时候那样。

“说这么多我也会烦,真的。你不要以为那些事可以当作代表胜利的金牌,只要你举起来我就会乖乖认输。”张恺面无表情地远远看着她,脸上像是凝固着一层冰霜般不为所动。

只是张恺不知道,那些事在其他地方,魏云晗都是羞于启齿。魏云晗只给他讲过,出自于天人交战后的信任和下定决心的充分裸露。她以为她的爱会把张恺的心脏磨烂,露出里面最鲜嫩的血肉和最真挚的感情,可事实上她只在张恺心上磨了一层厚厚的茧。

张恺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心疼过魏云晗,但却从来没想过珍惜她的伤口。他也根本没想到魏云晗会带着童年的伤痛这么多年,甚至有可能更长久。他更没有想过把这件事看作他们两个人要一起面对的。

天地良心,刚恋爱时他真的想把自己与生俱来的充沛感情分给她一些。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会是他填不满的、仿佛永远都无法愈合的无底洞。

“好了,你别再哭了。”张恺的声音满是无奈,说“别哭了”时也没有丝毫的怜惜和同情,被魏云晗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像是沉到深不可测的海底,冰凉的海水直直顺着裂缝灌进来,迅速包裹心脏凝结成一块寒冷又僵硬的石头。

“你还爱我吗?”她颤抖着声音问。完全是下意识的,没有经过任何深思熟虑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句子。

张恺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了,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你问这个做什么。”其实他第一反应是“我不知道”,只是这时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还剩下一点点的理智就不会允许自己口不择言地说出这句话。

“我已经不相信你了,”魏云晗举起手臂用衣袖狠狠地蹭了蹭眼泪,用力到脸上的皮肤都有些刺痛,“我去找赵流萤问一问。”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代表着某种和平。张恺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随便你。”

考试结束后有两个星期的短学段,用来上一些没那么重要的选修课。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陶玖陪赵流萤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台上老师讲课的语速慢吞吞,黑板上投影的幻灯片快要息屏了才切换到下一页。同学们都昏昏欲睡,除了最后几排打游戏的。

赵流萤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漫无目的地浏览。她最近心情不好,总是发呆,没有了平日古灵精怪的活泼。

“晚上我们去糖水粥铺好不好?”陶玖凑近了她压低声音说,“最近新出了一些点心,有糖醇红豆饼、玫瑰鲜花酥、南瓜板栗糕。”她循循善诱,想着多吃点甜的会心情好一点。

“不去,”赵流萤懒懒地按下手机锁屏键,倚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我最近都不想见人了,还是回寝室点外卖吧。”

陶玖也没有强求,失落地说了句:“唔,那好吧。”

她忽然诧异地感觉有一道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像是一条冷飕飕的蛇顺着小腿往上爬。陶玖缩了缩肩膀,顺着直觉朝玻璃窗外看去。

窗外,魏云晗也直直地回应她的目光,像是两军交战时般势不两立,冰凉的眼神透露着凶狠,好像在说:“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知道躲不过,陶玖轻轻地扯了扯赵流萤的袖子,示意她看向窗外。赵流萤在看清的那一瞬间感觉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加快了起来,她想到一周前在食堂自己如何颜面扫地,生怕魏云晗在教室也要闹上一场。

“我出去见她。”她快速收拾好了书包单肩背上,弓着腰准备往后门走。陶玖慌乱无措地握住她的手腕:“哎,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好好在这儿。万一老师点名的话帮我答个到。”赵流萤最了解她不过,知道不给她布置任务她不会老老实实留在这里。果然,陶玖松开手咬着嘴唇,犹豫地说:“好吧,你注意安全……”她话没说完赵流萤就快步走出教室了。

陶玖心烦意乱得很。她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平静些,于是给陈姝野发了微信:“你在干嘛?”

陈姝野回:“在机场送朋友,晚上我去学校接你。”

“哪个朋友呀?”陶玖打完字想了想又逐一删掉,最后只回了个“好”。

机场的风清新又凛冽,像是含着粗糙的冰粒。下了点细细密密的小雪,航班延误,陈姝野陪着于观和坐在候机室里。

“这次还没有见到胖球,我都想他了。”于观和面露遗憾。

陈姝野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几张新拍不久的照片递给她看:“喏,还是这样子。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再就是出去玩,朋友一大堆。”

“天哪,”于观和长叹一口气,“把他送去上班吧,真受不了。比我幸福多了。”

“你昨天还说胖球是全世界最好的小狗。”

“最好的小狗也可以去上班。”于观和开心地笑了两声,可接下来就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惊天动地的架势像是能把肺都呕吐出来。陈姝野赶紧拧开一瓶水让她喝几口下去:“液体不能过安检,上飞机后你记得先和空乘要矿泉水。”

于观和边用力喘气边点头,正好这时机场的广播说航班恢复,还有一个小时的登机时间。她费力地拿起旁边的行李:“我先去安检了,你也快走吧。”

“嗯,我看你进去。”陈姝野跟着站起来,目光中还带着担忧。

她们往前走了两步,于观和却突然停下脚步。“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她的呼吸里还有隐约的粗重,嗓音也有些沙哑,“你现在对陶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你认定了她是罪魁祸首的前提下。可是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她就是无辜的,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收场?”

陈姝野垂在两侧的双手无意识握紧成拳,她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眼睛里微微动摇的汹涌,喉咙干涩地说:“我不会错怪她,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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