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宸正志得意满地享受着众人或畏惧或艳羡的目光,策马在场中小跑,马蹄嘚嘚,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然而,异变陡生!
他□□那匹神骏的西域白马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猛地扬起,整个马身人立而起,随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惊扰,彻底发了狂,不再听从缰绳的控制,驮着惊惶失措的周祁宸,如同一道离弦之箭般朝着围场边缘茂密的林地疯狂冲去!
“啊——!”周祁宸的惊呼声被风声扯碎,他死死抓住马鬃,脸色瞬间惨白,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五殿下!”
“快!救殿下!”
场边侍卫一阵骚动,几名将领下意识地就要策马去追。然而,他们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便硬生生僵住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犹豫与恐惧。
救?怎么救?
那位爷的暴戾名声谁人不知?那马已然发狂,力大无穷,此刻上前,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下人,反而可能惊了马,让五皇子摔得更惨。届时,无论原因如何,他们这些出手救援的人,必定首当其冲,被盛怒的陛下和赵皇贵妃迁怒!十两银子一个月,玩什么命?救这位爷要是有点闪失,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瞬息之间,权衡利弊,那些原本欲动的身影都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匹疯马驮着尖叫的五皇子越跑越远。
高台之上,晟和帝惊得猛地站起,赵皇贵妃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宸儿!快救我的宸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三皇子周祁珩身侧掠出!
是明昭!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判断出情势。只见他几个箭步冲到一名侍卫身边,在那侍卫尚未反应过来时,已一把夺过其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景行!”周祁珩急呼一声,他本已准备亲自出手,虽风险极大,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死于非命而无所作为,那将予人口实。他却没料到,明昭的动作比他还快!
明昭回头,与周祁珩视线一撞,那眼神坚定、沉着。随即,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如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周祁宸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树木急速倒退。明昭伏低身子,目光紧紧锁住前方那抹颠簸的紫色身影和疯狂的白马。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终于,在疯马即将冲入一片乱石嶙峋的险地之前,明昭追上了它!他没有试图去抓缰绳,那太危险。而是瞅准一个机会,猛地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如同苍鹰搏兔,精准地扑向了那匹发狂的白马!
“砰!”一声闷响,他强壮有力的双臂死死箍住了疯马的脖颈,全身的重量和力量瞬间压下!他双臂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竟是以纯粹的肉身力量,硬生生地将那匹正在狂奔中的高头大马勒得速度骤减,前蹄再次扬起,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最终踉跄着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周祁宸早已被颠得七荤八素,魂飞魄散,在马停住的瞬间,便软泥般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瘫在地上,狼狈不堪,瑟瑟发抖。
明昭也松开了手臂,微微喘息着落在地上,胸膛起伏。那匹疯马在他身边打着响鼻,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不再狂躁。
周祁宸瘫软在地,心脏狂跳,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方才濒死的恐惧仍攫着他的喉咙。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逆着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大挺拔、如山岳般稳固的身影。
明昭正微微喘息,青衿因方才剧烈的动作略显凌乱,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和贲张的肌肉线条。几缕墨黑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角,更衬得他面容轮廓分明,剑眉星目,充满了原始的、未经雕琢的男性力量。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是一种与周祁宸平日里接触到的所有阴柔美貌男子截然不同的、极具冲击力的英俊与强悍。
周祁宸做惯了上位者,他府中搜罗的美人,无论男女,无不是姿容秀丽、气质婉约,供他赏玩取乐。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能拥有如此纯粹而强大的魅力,这魅力并非来自权势地位,而是源于其本身蓬勃的生命力与胆魄。
劫后余生的脆弱,混合着对这陌生而强悍力量的惊艳与征服欲,像一股邪火,猛地窜上他的心尖。他忘记了狼狈,忘记了恐惧,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一种混合着好奇、渴望与势在必得的情绪,在他漂亮的桃花眼底疯狂滋生。
而与此同时,高高的观礼台上,亦是芳心大乱。
与周祁宸一母所出的两位公主,荣成公主与华阳公主,将方才那惊险万分又英雄气概十足的一幕尽收眼底。
荣成公主年稍长,性子更沉稳些,她纤手捂住因惊吓而微张的唇,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场中那高大的青色身影,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中是难掩的惊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但她尚能维持着公主的矜持,只是微微前倾的身体泄露了她的关注。
而年纪更小、受宠更甚、容貌也与周祁宸极为相似、艳若牡丹的华阳公主,反应则直接激烈得多!
在明昭勒停疯马、傲然立于场中的那一刻,华阳公主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绚烂的烟花炸开。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华丽的裙裾拂倒了身旁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场下的明昭,那张扬明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兴奋与势在必得。她见过太多王孙公子,文人才俊,却从未有一人,能像场下那人一般,仅凭一个身影、一个动作,就让她心旌摇曳,气血翻涌!
那高大英伟的身姿,那徒手降马的勇武,那阳光下汗湿的英俊侧脸……如同一道灼热的烙印,瞬间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血肉相连,再难剥离。
是他!就是他了!
华阳公主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个无比清晰又疯狂的念头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这个男人,必须是她的!
从此,明昭这个名字,连同他今日如同战神般的身影,便成了华阳公主挥之不去的心魔,在她往后的人生中,酿成了无数痴缠、执念与风波的开端。
*
宁王府,书房内。气氛比往日更显沉凝。
周祁珩已换下骑射服,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明昭坐在他对面,高大的身躯在书房内依旧显得挺拔。
一名身着普通布衣、行动利落的侍卫正低声禀报:“……殿下,查清楚了。那匹西域白马的马鞍之下,被人用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了一个极隐秘的穴位。平时无碍,一旦剧烈奔跑、气血奔涌之时,银针深入,便会刺痛马匹,使其发狂。手法很是老道隐蔽,若非刻意排查,绝难发现。”
周祁珩眼神一厉:“何人所作?”
侍卫头垂得更低:“所有线索,都指向……五殿下府上那名前日自尽的马夫。应是其临死前,心怀怨恨,拼着最后一口气布下的。府内马厩监管不严,让他得了手。”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周祁珩才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力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他挥挥手,让侍卫退下。
“你都听到了。”周祁珩看向明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那五弟……他这般放浪形骸,视人命如草芥,肆意妄为下去……今日是一个马夫,明日又会是谁?迟早有一天,会惹出弥天大祸,届时,恐怕父皇和母妃也护他不住!”
他这话说得沉重,既是身为兄长的警示,也带着对朝局不稳的深深忧虑。五皇子越是如此不堪,他们这些备受打压的太子一系,处境就越是微妙艰难。
明昭神色肃然,他理解周祁珩的担忧。今日围场之事,看似偶然,实则是长期积怨下的必然爆发。他沉声道:“殿下所虑极是。只是如今……还需谨慎。”
周祁珩点了点头,知道此事暂时只能按下。他见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便道:“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留在府中用晚膳吧,我让他们备酒。”
明昭却站起身,拱手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明日与沈家子朴兄有约,要去他家替他看看功课,已应允在先,不好失信,所以得早点回家去。”
周祁珩知他与沈怀璋交好,也不强留,只道:“既如此,便不留你了。代我向子朴问好。今日之事,你自己也当心。”
明昭了然,郑重颔首:“殿下放心,景行明白。告辞。”
他转身离开了宁王府书房,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渐沉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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