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界总部十层会议室,上午十点。
高清LED大屏上,《蓝隼》预告片的最后一帧定格在男主角眼神冷冽的一瞬,右下角的预约数突破800万,闪烁着金色小字。
窗外薄雾未散,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会议室内却早已气氛紧绷。
“预约数据今天一早刚破的,”运营部负责人语速很快,“整体热度比我们预期提前了一周。话题讨论也在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首轮上线时间点,定不定提档。”
营销总监翻着手里的数据汇总页,接话道:“如果等到下周再发正片,容易被其他新剧抢热度。现在微博热搜买得下,话题还压得住,确实是档期最好的一波。”
众人发言都说得谨慎,却不约而同地时不时看向桌另一侧。
沈之骁坐在主位,眉眼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中正在翻的一页资料始终停留在“映界出品 / 悬疑动作 / 破亿预约预期”那一栏上。
“《蓝隼》是我们今年第一个过800万预约的自制剧,”他语气平静,“平台签下它的时候就不是为了试水。”
他放下资料,视线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忽的笃定:“节奏不用提,首播还是放在下周一。宣传节奏不要乱,别急着放物料,留一手。”
有人低声应了:“是。”
“另外,剧集标签页面再精细一点,把祁祺的个人专区提前上线。他演得够压得住,别浪费这波流量。”
他语气没起波澜,落字却句句是定调。没人再质疑上线策略,所有人都迅速记录、回应。
风吹过落地窗外高楼的边缘,会议室依旧寂静,像一架在高空中贴地滑行的战机,压着每一道呼吸前进。
就在《蓝隼》的上线策略定调之后,桌对面的内容运营部副总轻声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又抬眼看向沈之骁。
“还有一个项目,得提一下。”他说话一向简洁,“就是《风起之路》。那边最新的物料刚送审,后期剪辑基本结束。”
“他们走院线,我们当时投得不多,但平台这边……有独播意向。”
会议室短暂一静。
营销总监接话道:“之前的排期沟通过,他们希望保留完整的院线窗口期。我们也尊重,但合同上写得清楚,网络播出权归映界独家。”
“问题是上线时间点,目前还没敲。”法务那边也点头补充,“窗口期是开放式定义,片方希望看前三周的票房再定。我们这边主张60天之内上线比较稳。”
桌边有人轻声道:“剧我们能控节奏,电影这边节奏都卡在他们手里。”
沈之骁手中签字笔停了一下。
他一直没有参与前面关于时间线的争执,直到此刻才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明确的主控节奏感:
“《风起之路》这部片,我们平台投得不算重,但影响力够。独播权肯定要守住。”
他顿了顿,扫视全场:“等他们那边样片上映,我会亲自去一趟,跟院线主控聊。”
“提前把数据准备好,到时候我不希望在谈判桌上还要回头问。”
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运营部的人立刻点头:“明白。”
气氛并未紧张,反而像是刚完成一次精准导航的飞行指令——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做。
会议逐渐进入收束阶段。桌面上还留着几份未展开的项目资料,空气中却已褪去锋芒,只剩光影在玻璃与纸页之间缓缓游移。
沈之骁没有立刻合上笔记本,而是指尖轻敲封面,像是若有所思,又像在等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内容战略部的负责人,语气随意,却极有方向性:“对了,未晴那边——可以开始接触了。”
对方一怔,旋即会意:“你是说刘奕羲?”
“她在《风起之路》的剧本打磨阶段介入得很早,能看得出思路和稳定性。”沈之骁语速不快,语气却清晰,“人物情绪线控制得准,有分寸,又有温度。”
他抬眼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像是把这句话投进更远的未来:“从这个项目之后,她会是值得持续合作的编剧人。”
“未晴团队风格很干净,也不浮躁,适合做我们平台下一阶段的原创内容板块。”
“如果后面《蓝隼》的风向走稳了,我们可以考虑同时推出一个‘创作人计划’,她是可以放在首批名单里的。”
这话说得并不重,却像一块静水投下的石子,在会议尾声掀起另一道思路的波澜。
没人多问,却纷纷点头记录。只有窗外远处的阳光,穿过浮动的薄云,在一座座高楼的间隙中落下,像悄然生长的隐秘风向,尚未成形,却已注定吹向某个名字所在的页章。
众人散场,会议室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声。
沈之骁仍坐在原位,指尖缓慢地转着一支银灰色的笔,低头望着桌面那张未被翻开的未晴团队资料卡。
良久,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他说的那些合作意向、发展潜力、内容战略,当然都是真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理由。
刘奕羲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出现得比旁人更早,也更久。
她初次走入他的视野,是在《风起之路》的剧本讨论会上。那天她穿着灰蓝色外套,坐在长桌尽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听着制片和导演争论,神情安静得近乎透明。
直到众人意见僵持,她忽然抬头,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这个人物之所以无法推进,不是因为情节不够,而是他在动机上站不住。”
一句话,破了局。
那之后,她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清醒的笔触,像风起时拂过湖面的第一道涟漪,看似微弱,却再也无法真正归于平静。
他确实试过接近她。不是贸然,而是恰到好处地靠近,比如某次会后顺路送她下楼,比如在策划会上多看了她一眼。
她不是没察觉。
那天他约她吃饭,饭桌上她温和地笑了笑,说:“我男朋友在等我。”
没有拒绝得太过用力,却也不留余地。
沈之骁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点头,说:“嗯,那我送送你。”
之后他们仍然合作,风平浪静,仿佛一切从未生出过偏航的意图。
可他知道,自己从未真正退后。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句“有男朋友”就打退?
人生那么长,他从来都不靠冲动决定方向。
真正的靠近,是看准风向,判断落点,然后悄无声息地收紧线。
而她,是他判断过后,依然想留下的那一笔。
窗外云层疏朗,光线终于斜斜洒进来,落在他指尖未动的文件上。像命运轻轻掀起的书页,还没有翻到的那一章,名字已经写在那里了,只等他慢慢走笔。
他合上资料,站起身来,肩上的西装自然垂落成线,修剪得体,像他的处世方式——干净、克制,从不逾矩。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注定并不属于他的名字,早已在别人心口落了笔。
刘奕羲的“男朋友”,他从未细问过是谁。
他不屑打听,更不愿流于八卦。她说“有男朋友了”时眼神清澈,像是对生活有一份安然的信任感。那不是对抗,而是坦诚。
那一刻,他竟也起了几分欣赏。
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祁祺。
不是他熟悉的那种“资本塑造”的流量,也不是哪个大制片厂扶持出来的半成品,而是一个凭借角色与锋芒,从泥泞中一路走来的演员。
一个不靠背景、不靠噱头,却一次次站在聚光灯下,用演技和信念将自己生生打磨出轮廓的男人。
也是那个,在《风起之路》中,为刘奕羲剧本撑起真实血肉的人。
沈之骁不知道,两人早在命运的某个节点彼此靠近,牵引,交缠,编织出一张只有他们能读懂的网。
那不是普通的缘分。那是一种在许多个昼夜交换、在字句和目光之间慢慢缠绕出来的东西,轻而不乱,密而不见。
而他,从未看见那张网,只是站在网外,隔着时光与不动声色的自持,试图在合适的节点,落下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棋。
他仍以为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有些故事,不是靠判断、布局、等待就能抵达的。
它们只属于那些在恰当的一刻,毫无保留地,扑身而上的人。
未晴工作室的走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阳光从落地窗缓缓洒入,将一排排书架和绿植的影子拉得细长,静谧中带着些许温度。
四位新来的实习生并肩而行,由筱洁带领着,沿路熟悉各个办公区域。每到一个部门,她都轻声介绍:“这是内容策划,这边是文案审核……大家别紧张,一会儿有空会给你们分工培训。”
顾时安走在最后。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配灰蓝色长裙,没有任何logo,也没有哪怕一件显眼的饰品。头发简简单单地束起,神情安静,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像初雪落在枝头,不动声色却无法忽视。
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身上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不是故作稳重的沉默,而是一种打从骨子里长出来的分寸感。
在别人拘谨应对新环境时,她只是静静地观察,不抢话、不怯场,但眼神清澈有神。那是一种久经耳濡目染后内化的体面,从容而不招摇。
一行人到了走廊尽头,筱洁停下脚步,轻敲了敲左手边的半掩门。
“刘老师,我们这边新一批的实习生到了,我带他们过来打个招呼。”
屋内的笑声顿了顿,紧接着传来王瑛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快进来吧,正好我们也歇口气。”
门被推开,阳光正好照在那张靠窗的沙发边。
刘奕羲坐在一旁的桌边,桌上摊着几本资料册,王瑛子靠在沙发扶手上,刚刚还在热烈地讨论意大利的旅行线路,谈到兴起处,她甚至拿起手机点开了地图。
看到几位年轻面孔进门,王瑛子立刻站起身,爽朗地挥了挥手:“哎哟,欢迎欢迎!”
她笑着走近几步,视线一一扫过几人,目光在顾时安身上微微顿了顿,随即眼前一亮,笑容更盛:“这位我认识,是顾时安吧?”
顾时安微微一愣,随后礼貌地点头:“您好。”
“你可别看她低调,”王瑛子冲刘奕羲笑着说,“这个小朋友可是冲着你来的。”
刘奕羲原本在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顾时安身上。
那是一张非常干净的脸,五官未必惊艳,却有一种少年人难得的安定感,像一口未被搅动的湖水,平静而深。
顾时安也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浮夸的崇拜,也没有职场初见的谄媚,而是一种带着距离的好奇——她在观察这个写出《风起之路》的编剧,也在观察那个她想靠近的世界。
她不会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刘奕羲,早已是祁祺身边的那个人。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她想靠实力去靠近的名字,其实每天与她眼前这位女子在共享时间的边界。
刘奕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探究。
她的第六感向来敏锐,那是一种写作者对气场和人心的本能捕捉。
这个小朋友,看起来安静得近乎无害,可不知为什么,她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淡得几乎不可察觉的力量,像一根未被触动的琴弦,只要时机合适,就会发出一声让人回头的清响。
那一刻,谁也未曾言语。
可空气中悄悄落下一根隐形的线,轻轻地,在某一处,系上了未完的故事伏笔。
四位实习生离开后,门轻轻带上,办公室又恢复了原本的光影和安静。
刘奕羲低头继续翻看资料,王瑛子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罗马的美术馆,声音微扬。可她却并未完全听进去,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个叫顾时安的女孩的身影。
那个女孩说话不多,但眼神澄澈,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小刀,干净、安静,却有自己的锋芒。
刘奕羲收回思绪,重新合上文件,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感知,又像在等待什么未曾命名的变动。
顾时安跟着筱洁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斜斜地打在走廊的白墙上,光线温和,空气安静。
其他实习生仍在小声讨论刚才与刘奕羲的初见,有人用“温柔”“气场强”这样的词语形容她。
顾时安走在最后,没有回应。她安静地走着,脑海中却还回荡着那双眼睛带给她的感受。
刘奕羲。
她确实是为她来的。
更准确地说,她是为祁祺来的,而刘奕羲,是她为靠近祁祺必须经过的一道关口。
不是因为八卦、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职业。
她一直记得祁祺在一次访谈里说过的话:“我挑剧本不看热度,只看‘值不值得’。”
这句话曾经困住她很久——什么样的剧本,才“值得”?
是故事的厚度,还是人物的命运?是立场的表达,还是缄默背后的分寸?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他演的每一个角色,都像活过一次。
那不是靠技巧堆出来的感觉,而是某种深层的共振。而她想写出这样的东西。
她不是来追逐光环的。她甚至从不觉得祁祺是“明星”——他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剧本本身,难以捉摸,却值得耗费时间去靠近、去理解。
而刘奕羲,恰好是那个能与他对话的人。
她写的角色,他愿意接。她笔下的人物,他能撑起。
顾时安不是不羡慕那样的信任,但她更想亲自抵达。
她想站在那样的对话边界内,不是作为观众,不是作为“谁家的女儿”,而是作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编剧。
刚才刘奕羲望向她的一眼,安静、克制,却又像在打量什么。
她不确定那眼神里有没有兴趣,但她隐约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了。
而她也看见了刘奕羲——那个能写出被祁祺选择的剧本的人。
这是一条路,很长,也很冷。可她不怕。
她知道,真正值得抵达的地方,从来都不在光下,而在那些埋头前行、咬牙坚持、靠实力发声的人之间。
她想成为那样的人。她会去成为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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