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子和舒凯交换了个眼神,眼底几乎同时浮起同款无奈的笑 —— 那笑意里藏着点 “你看,拦不住吧” 的纵容,舒凯甚至还无声地朝她挑了下眉,像在说 “早跟你说了他犟”。
倒是刘奕羲,刚把冰袋放稳,耳尖先红了,接着那点粉色才慢慢漫到脸颊,像被暖光染了层薄晕。她飞快低下头,指尖捏着化验单边角,轻咳了一声,那声咳嗽里裹着点没藏住的慌,连带着整理单据的动作都快了半拍,偏生越急越容易出错,一张检查报告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沉默在病房里漾了几秒,王瑛子忽然直了直脊背,清了清嗓子。
“来,我正式介绍下。”
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舒凯搭在床沿的胳膊,抬下巴的动作带着点宣告主权的飒,眼里的笑意亮得像星子:“这是舒凯,我男朋友。”
舒凯配合地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指尖在她锁骨处轻轻捏了下,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嗯,正牌的。”
王瑛子白了他一眼,却没拍开他的手,转而看向祁祺,语气松快了些:“祁祺,我男朋友的铁哥们儿。”
祁祺 “嗯” 了一声,往刘奕羲那边偏了偏头,嘴角勾了下,那笑意浅得像怕被人看见,却刚好落在刘奕羲耳后 —— 她整理单据的指尖顿了顿,耳尖的红又深了半分。
最后,王瑛子的目光扫向沙发上的筱洁和顾时安,刚才的笑意敛了些,语气沉了沉,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正色:“所以 —— 网上那张所谓的‘同框’照片,纯属捕风捉影的造谣。后续律师函会发,我保留追责的权利。”
她说着,指尖在被单上轻轻敲了敲,每一下都像敲在实处,斩钉截铁的。
话音落地的瞬间,病房里那层紧绷的薄膜像是被轻轻戳破了。
筱洁长长松了口气,手里攥皱的湿巾终于舒展开,她偷偷掐了把顾时安的胳膊,眼里的震惊混着恍然大悟,用气音说:“原来是这样……”
顾时安的脊背也缓缓松开了些,之前攥得发白的指尖慢慢舒展开,沙发垫的绒毛从指缝里漏出来。她望着王瑛子和舒凯相视而笑的样子,那自然的亲昵做不了假,心里那点悬了许久的涩意,终于像被风吹散的雾,渐渐淡了。
筱洁心里那根绷了半天的 “真假女友” 弦骤然松开,像被剪断的橡皮筋,弹得指尖发麻。她长长舒出的气里都带着轻松,下一秒,所有注意力就像被磁石吸住,全黏回了祁祺身上。
眼里的光瞬间重新聚成星子,那层迷妹滤镜比刚才厚了十倍,亮得像春日里滚着露珠的花,每片花瓣都透着毫不掩饰的花痴。她甚至悄悄挺直了背,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绞着,恨不得把他此刻的样子刻进眼里 —— 连他低头听舒凯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的那片浅影,都觉得比杂志硬照好看百倍。
顾时安却不一样。
她坐在沙发最角落,捧着热水杯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却暖不透眼底那点悄悄打转的清明。她没像筱洁那样直白,目光却像系了根细丝线,不声不响地追着祁祺的身影。
她看见祁祺侧耳听舒凯说话时,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睛,侧脸线条在暖光里柔和得像被磨过的玉;看见他听完后微微颔首,嘴角勾起的弧度浅得刚好;更看见他转身时,自然而然往刘奕羲身边站了站,两人胳膊肘离得极近,却谁都没碰到谁 —— 那距离熟稔得像共用一张书桌的同窗,不用看也知道对方下一步要伸手拿什么。
心里像有片雾忽然散了。
顾时安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了下。那句 “就是想来看看你”,根本不是冲王瑛子说的。
没有遮掩,不算暗示,更不是场面上的客套话。那语气里藏着的执拗,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攥在祁祺手里,另一头…… 分明系在刘奕羲垂着的指尖上。只有他们自己懂的指向,带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
喉间轻轻滚过一口热水,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却搅起阵更复杂的潮。她当然也是祁祺的粉丝,手机相册里存着他从出道到现在的照片,和筱洁一样会为他的新剧尖叫。可这一刻,心里有个声音忽然冒出来,清晰得像敲在玻璃上的雨:她不想只做那个隔着屏幕、隔着人海的看客。
她想走到那层光晕里去,想成为能让他自然站近半寸、能读懂他隐晦温柔的 “那一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生了根,带着点连她自己都心惊的锐度,在心底悄悄发了芽。她垂下眼,看着杯底晃动的光斑,指尖的温度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王瑛子斜靠在病床上,眼角的余光瞥到祁祺那眼神 —— 总像被磁石牵着,若有似无地往刘奕羲那边飘,睫毛垂着,却藏不住眼底的黏糊。她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悄悄攥紧了被单。再待下去,这祖宗怕是要藏不住了,到时候刘奕羲被卷进来,麻烦只会比她这脚踝的伤更棘手。
王瑛子立刻出声,语气自然,却带着熟人之间的默契打岔:“奕奕,你得回去帮我继续赶稿了。我这两天估计都回不了公司,那个最急的活儿只能辛苦你加个班了。”
刘奕羲愣了一下,以为是王瑛子着急手上的工作,所以马上就应了下来。“好,你安心养伤,我来处理。”
王瑛子立刻转头,冲舒凯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理所当然:“男朋友,能不能麻烦你兄弟,送送我的好闺蜜?她一个人回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舒凯秒懂,顺着她的话看向祁祺,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撞,笑得痞气:“兄弟,帮个忙呗?送刘老师回去。”
祁祺的目光落在刘奕羲脸上,她刚好垂着眼,耳尖那点粉还没褪,鬓角碎发被灯光染得软软的。他忽然弯了弯眼,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淡却清晰:“没问题。”
顿了顿,他看向刘奕羲,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跟刘老师也熟。”
沙发上的筱洁 “哦” 了一声,恍然大悟般点头 —— 是了,前阵子刚杀青的那部《风起之路》,祁祺是男主,刘奕羲是编剧,合作了小半年,熟稔也正常。她眼里的八卦泡泡刚冒起来,又被 “男神好亲和” 的念头压了下去。
顾时安握着水杯的手指却猛地收紧,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
“熟”。
这个字从祁祺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的,落在她耳朵里却格外刺耳,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她看见刘奕羲听到这话时,睫毛颤了颤,没反驳,只轻轻 “嗯” 了一声,那声应答里的默契,比任何解释都更让她心惊。
是了,他们当然熟。熟到祁祺的 “看看你” 能精准落在她身上,熟到王瑛子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顺理成章地单独离开。
刘奕羲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复杂视线,只走到床边,握了握王瑛子的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工作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知道啦,”王瑛子朝她挤了挤眼,又顺带冲祁祺挥挥手,“快走吧。”
祁祺已经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墨镜,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在刘奕羲身后顿了半秒,才率先转身。刘奕羲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轻得像没留下痕迹。
门合上的瞬间,王瑛子和舒凯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声。筱洁还在兴奋地复盘刚才的 “近距离接触”,顾时安却望着紧闭的门,指尖在杯壁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那声 “我跟刘老师也熟”,还在耳边打转。她忽然觉得,那所谓的 “熟” 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 而那些东西,让她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念头,变得又锐又烈。
病房门刚一合上,气氛立刻轻松下来。
筱洁眼睛还亮着,一副没从刚才的“震撼现场”中缓过神来,凑到王瑛子床边,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打趣:“姐,你居然能使唤我的偶像啊?我家哥哥就这么被你一句话打发去送刘老师了,这待遇……我什么时候也能享有一次啊?”
她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却满是笑意:“看在我是你忠实粉丝的份上,你就帮我圆个梦呗。”
王瑛子忍不住笑,拿眼神瞥了她一眼:“行啊,下次你自己摔一跤住院,看看你家哥哥送不送你回家。”
筱洁一边笑一边捂着嘴:“得,我还是继续做他的小迷妹吧。”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快了不少,几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正笑着,顾时安忽然轻声插了一句:“那……祁祺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她这话问得不轻不重,像是随口一提,却让空气忽地凝了一下。
王瑛子手里正拿着水杯,听见这话轻轻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神色自然地答:“我们上次反正也就是旅行时打了个照面,至于他的私事,我哪知道啊。他那人多低调,朋友圈里都藏得严实,他还能告诉我?”
她一笑了之,语气轻描淡写,神情却有几分刻意的云淡风轻。
筱洁听得满意地点点头,顾时安则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再追问。
可那笑意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一层心思,轻飘飘地晃在眼底,像一枚无声坠入水底的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泛起波澜。
车门合上时,外面的喧哗便像被一层无形的幕布隔在了世界之外。祁祺刚一坐进驾驶位,便摘下口罩,侧头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
“开车吧。”刘奕羲的声音轻轻传来,没有回头。
她的侧脸对着车窗,城市的霓虹在她轮廓上明明灭灭,长睫垂着,像蝶翼停在眼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祁祺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发动车子时,引擎的低鸣竟显得格外突兀。
车过第三个路口,祁祺瞥到副驾座上的手蜷了蜷,那是刘奕羲紧张时的小动作。他腾出右手想去碰她,刚抬起就见她指尖往回收了收,像是无意识的抗拒。
“小羲,” 他终是没忍住,声音压得很低,“刚才在病房……”
“嗯?” 她应了一声,尾音很淡,视线依旧黏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没半分要回头的意思。那声轻描淡写的回应像道无形的墙,把祁祺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祁祺手握方向盘,余光始终不自觉地飘向副驾驶。几次张口,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始终不变的沉默给绊了回来。他分得出她的安静不是平静,而是一种收敛的抵抗——像海面在风暴前的低压,波澜未起,实则潜流涌动。
忽然,他伸手过去,抓住了她放在膝上的那只手。
她没有挣开,也没有回应。指尖温热,却不再像往常那样自然地回握住他。
这一刻,祁祺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说话,想解释,想告诉她自己来医院不是为了惹麻烦,只是单纯担心她、想确认她安然无恙。但她的沉默让他不敢开口。他害怕,怕她又要退回去,怕这段来之不易的靠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推回原点。
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扣却没有回应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掌心,像是在确认她的温度,也像是在自我安慰。
王瑛子的受伤一定又让她想起了那些被镜头追着跑、被流言蜚语淹没的日子。她只要碰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下意识往后缩,像只受惊的蚌,非要把自己裹进硬壳里才肯罢休。
可他怕的是,这一次,她会缩得太远,远到他再也够不着。
车厢里只有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祁祺握着她的手,指尖都在微微用力,仿佛稍一松劲,身边的人就会像烟一样散开。他看着她始终没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隧道长得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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