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影视基地裹着层薄纱般的朦胧。化妆间的白炽灯刚亮起,祁祺卸去戏服,倚着后台斑驳的砖墙,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金属扶手,等着造型师来打理下一场的造型。
顾涵踩着精准的节奏出现,深灰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周身萦绕着冷冽的气场,与周遭喧闹的剧组氛围格格不入,倒像是误入片场的都市客。祁祺挑眉看他,笑意漫上眼角:"卡点大师,收工铃响完你就到。"
"特意算好的时间。" 顾涵低头看表,腕间的银表泛着冷光,递来的几页资料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广告邀约扎堆了,挑个能抽空的中午,我帮你协调。"
祁祺随意翻着纸张,金属通告夹碰撞出清脆声响:"还有别的事?"
"时尚活动的封面企划在邮箱,《落霜歌》剧组有新进展,导演想再聊聊。" 顾涵语速平稳如钟摆,却在提起最后一项时微微顿了顿,"公司还有一部剧也想让你去演,顺应市场发展需求,回头细节我也发给你。"
祁祺应了声,指尖转着通告单,忽然抬眼:"你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会?怎么亲自跑一趟?"
"刚好路过。" 顾涵答得云淡风轻,却让祁祺捕捉到他领带结下若有似无的褶皱 —— 那是匆忙出门才会有的细节。
祁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路过?他们相识多年,哪有这么多巧合的 "路过"。
不远处的光区,骆嘉怡正与服装师低声交谈。她身着米白色风衣,侧脸在暖光里镀着温柔的金边,低头记录时睫毛轻颤,既有职场人的干练,又藏着几分不设防的柔软。顾涵的目光不自觉飘过去,又像触到滚烫的炭火般迅速收回。
祁祺将资料拍回他掌心,戏谑的笑意藏在眼底:"路过就路过,别演成八点档。"
顾涵没接话,只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把什么秘密都拍进他骨血里。转身时,他又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经纪人,背影笔直地消失在化妆间门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冷调香水味。
祁祺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声笑了。这世上最动人的戏码,莫过于用若无其事的姿态,掩饰翻涌的心动。而顾涵这场独角戏,演得克制又深情,连旁观者都看出了几分酸涩的浪漫。
顾涵的背影如同一柄收起锋芒的剑,笔直没入化妆间门后,只余冷调香水的尾调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浮动。祁祺望着那道消失的轮廓,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了然的轻笑,恍然觉得这世间最令人心动的剧本,往往写在未说出口的细节里 —— 就像顾涵藏在西装褶皱里的温柔,克制得让人心疼。
此时的骆嘉怡正俯身于服装组工作台前,米色针织衫的袖口挽成利落的卷边,露出纤细的手腕。她专注地核对饰品清单,发梢垂落的弧度像一弯新月,与周遭忙碌的光影交织成静谧的画。
脚步声在身后轻响,顾涵立在她身侧,静默如同一株挺拔的银杏。他从公文包取出素白纸盒,轻放在桌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时光:"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吃早饭。"
骆嘉怡偏头,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不是猜。" 他的声音裹着晨雾的湿润,"你总把日程表填得太满,连早餐时间都挤成了省略号。"
纸盒开启的瞬间,清甜的豆香混着艾草气息漫开。北京老字号的点心整齐码放,艾窝窝裹着椰蓉雪衣,豌豆黄切面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驴打滚撒着细密的黄豆粉,连盒盖上的便签都写得工整 ——"少糖" 二字墨迹未干,透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居然还记得我怕甜?" 她指尖悬在豌豆黄上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你十三岁那年,在庙会踮脚买糖葫芦,非要把糖壳刮干净才肯吃。" 顾涵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像在回忆一幅褪色的老照片,"山楂核吐在手心,数了整整十七颗。"
骆嘉怡的睫毛剧烈颤动,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她低头咬了口豌豆黄,清甜在舌尖化开时,听见他指着旁边的奶茶说:"茉莉绿茶,三分茶七分冰,没放糖。"
片场的喧嚣都成了背景音,她安静咀嚼着点心,窗外的晨光爬上顾涵笔挺的肩线。有些话不必说破,就像这盒精心准备的早餐,沉默的温度比千言万语更动人。
顾涵隔着工作台与她相望,目光追随着她指尖捏着豌豆黄的弧度,像凝视一幅随时会消散的画。他开口时声线平稳如深潭:"你的生日,快到了。"
骆嘉怡抬眸,晨光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子:"这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着?"
"有些刻度,一旦刻进心里,就不会被时光磨平。" 顾涵低头整理散落的饰品盒,银质耳坠在他指间轻轻晃动,"那天的拍摄行程满吗?"
"排得密密麻麻的。" 她咬下唇思索片刻,补充道,"估计收工得很晚。"
顾涵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桌面:"若时间能腾出来,我在你常去的那家粤菜馆订了位。" 话语落得极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湖面,不惊扰任何涟漪。
骆嘉怡放下点心,浅米色针织衫的袖口滑下来,遮住她腕间若隐若现的血管。她侧过脸,目光温柔却带着清透的疏离:"顾涵,谢谢你。但那天收工后怕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剧组也总会有些庆生活动…… 真不用麻烦了。"
他垂眸轻笑,眼角泛起极淡的纹路,将所有未说出口的邀约都敛进眼底。指尖推着那杯茉莉绿茶往前半寸,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湿润的痕迹:"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细微的风,他把那句 "我准备了二十年的礼物" 咽回喉间。看着她重新投入工作的侧影,突然明白有些守候本就是单向的月光 —— 即便照不进她眼底,也甘愿成为她追逐他人时,身后永不熄灭的灯。
顾涵的离场像一场静默的雪,没有多余的声响。他甚至未道一句告别,只朝骆嘉怡轻轻颔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的风都格外克制。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散许久,冷调香水的尾调仍固执地萦绕在工作台周围,如同他不肯言说的心事。
骆嘉怡立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点心的温度。直到沈瓷的身影无声地笼罩过来,像一片温柔的云。
"顾涵其实是很好的人。" 沈瓷的声音裹着晨雾般的湿润,"他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比任何人都绵长。"
骆嘉怡冷笑一声,睫毛在晨光里投下倔强的影:"你要是心动,大可以去试试。"
"我是认真的。" 沈瓷望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他看你时的眼神,和看别人完全不同。"
这句话让骆嘉怡猛地转头,眼底翻涌着被戳破的烦躁:"沈瓷,别把剧本里的情节套进现实。"
"可有些情愫,是藏不住的。"
"如果有可能,早就成了。" 骆嘉怡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没有祁祺,也不会是他。"
沈瓷的目光里泛起涟漪,那是看懂一切后的怅然。她望着骆嘉怡低头整理饰品的背影,看她指尖在银链间犹豫,突然想起自己演过的无数场爱情戏 —— 原来现实里最动人的剧本,永远写在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里。
"你太清醒了。" 沈瓷轻叹,"清醒到连给自己一个机会都不肯。"
骆嘉怡的指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清醒至少不会摔得太疼。"
空气陷入绵长的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片场隐约的声响。沈瓷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忽然懂得,有些执念之所以伤人,不是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是明知永远等不到想要的答案,却仍固执地守着那份不可能,连幻想都成了奢侈。
"没有祁祺,也不会是他。" 骆嘉怡的声音清泠如碎玉,话音刚落,化妆间门口的艾伦便如遭雷击。他原本虚掩的门推开到一半,握着充电宝的手僵在半空,抬起的脚悬在门槛上,进退两难。
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默片主角,他屏着呼吸,缓缓将脚收回,脊背紧贴着门框退出房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沉睡的蝴蝶,却惊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走廊里的灯光明明灭灭,照得他耳尖发烫,那句惊雷般的话语在脑海里反复回响,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倚着冰凉的墙壁,喉结艰难地滚动。走廊尽头传来片场的嘈杂声,却仿佛隔着毛玻璃般遥远。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这句话 —— 原来骆嘉怡藏在眼波流转里的秘密,是祁祺的名字。
艾伦感觉自己像误闯了禁地的拾荒者,意外拾获了最珍贵的宝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指尖都泛起发麻的酥痒,他呆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散了这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秘密。
艾伦倚着化妆间的金属门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充电宝外壳的纹路。走廊里的穿堂风卷起他衬衫下摆,却吹不散他眉间纠结的褶皱。这个秘密像颗烫手的山芋,握在手里烫得慌,丢出去又怕碎了满地。
说与不说的天平在心底剧烈摇晃。若告诉祁祺,这偷听到的心事像蒙着灰的珍珠,带着不光彩的窥探意味;若守口如瓶,他又总想起祁祺收工后独坐监视器前的侧影 —— 那人望着屏幕的眼神,像是要把光影里的某个身影看穿。
他咬着下唇,想起祁祺手机屏保上模糊的侧影,想起骆嘉怡在片场永远精致的妆容。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在脑海里重叠,像两条永不相交的轨道,却同时牵扯着祁祺的目光。
"真是要命。" 他抓乱头发,金属门框被碰出轻响。作为助理,他见过太多剧组里无疾而终的情愫,可这次牵扯到最亲近的人,竟生出几分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最终,他将充电宝塞进背包,动作轻得像在掩埋一个秘密。走廊尽头传来场务搬动道具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片场走去。也许有些故事不必急着揭晓,就像春日的花苞,该绽放时自会绽放。
毕竟在这场复杂的情愫戏码里,他不过是个拎着咖啡与充电宝的旁观者。守好这个秘密,大概就是他能给予所有人,最温柔的成全。
片场的灯架正在咔嗒作响,道具组搬动家具的声响混着零星交谈,像揉碎的光斑在空气中摇晃。祁祺褪下戏服外套,绸缎面料滑落手臂时,余光里晃过一抹温柔的米白。
刘奕羲倚着走廊白墙,指尖摩挲剧本的弧度轻缓如呼吸。她垂眸时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整个人像浸在未曝光的胶片里,连身后布景板剥落的金粉都成了朦胧的柔光。
他的目光突然被某处细微的晃动攫住 —— 锁骨间的银链悬着枚羽毛,随着她翻页的动作,在暮色里荡出半透明的涟漪。记忆突然变得纤毫毕现,那是他在巴黎拍摄期间,特意寻到一家手工首饰店,精心为她挑选的礼物,世间仅此一条。
也是他向她表白时,递出去的那件唯一的礼物。
她当时没给他明确的回应,只是看着那条项链说:“等《风起之路》杀青,我再答复你。”
可她收下了,还戴着。
祁祺喉头涌上细碎的热意,脚步已自然而然地朝她倾去。皮鞋轻叩地面的声响惊破静谧,她抬眸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恰似他在巴黎那天看见的,被风拂动的羽毛纹理。
“你戴着真好看。” 他的声音低得像片羽毛落在天鹅绒上,目光停驻在她锁骨凹陷处,银羽末端的金属纹路随着呼吸轻颤,手工雕琢的羽茎脉络细如游丝,在侧光里泛着月光般的冷冽光泽,恍若当时他在首饰店初见它悬在缎带间的模样 —— 金属质地被匠人打磨得几可乱真,连每一根绒羽都透着呼吸般的柔软弧度。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指尖轻轻抚过羽毛边缘,凉丝丝的金属触感里仿佛藏着巴黎街头的风。良久才轻轻颔首,声线裹着暮色里的柔光:“谢谢。” 尾音未落,走廊尽头的场记板突然敲响,惊起她耳后碎发轻轻晃了晃,像振翅欲飞的蝶。
祁祺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眼底却漫开温软的光:“那我是不是有理由多存些期待?”
她垂眸不语,指尖在剧本边缘碾出细微的褶皱,像春日里揉皱又展开的纸鸢线。他抬手替她拂开肩上的碎发,指腹掠过她耳后时,触到一片比羽毛更轻的战栗。“不是催你……” 他的声音混着片场远处器械的嗡鸣,低得只有两人之间的气流能接住,“只是看你戴着它,忽然觉得心跳都有了形状。”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轻捏住她西装肩头的褶皱,像捏起一片沾着露水的花瓣。下一秒,他忽然俯身,额头以极轻的弧度触碰她的额角 —— 那触感太浅太柔,仿佛黄昏时最后一片雪花落在湖面,涟漪才起便已消散。
刘奕羲的睫毛剧烈颤动,整个人瞬间僵在如蜜的暮色里。而祁祺已退后半步,西装裤脚擦过她脚边的阴影,笑容温驯得如同被月光驯服的潮水,将方才的靠近都化作片场寻常的玩笑。远处场记在喊 “准备下一场”,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她剧本一角,露出内页夹着的那根银羽书签 —— 与她颈间的,像是同炉锻打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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