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外的中州正是阳光灿烂的好时候,贺清泊刚从与原料商的大战中凯旋而归,正兴致昂扬的哼着歌就接到了自己倒霉弟弟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贺清舒丧气兮兮的,像是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大姐,荣哥又发热了,但是这次我没有很过分,我...”
贺清泊觉得身体里的血蜂拥而上,全都涌进她的脑子里,冲得她耳朵都在嗡鸣。
常年在工厂的好习惯这时就显露出来了,贺清泊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脏话就先骂了出来,夹杂着各地最质朴最纯粹的句子都涌出来了,还时不时的误伤一下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
饶是在军痞堆里长大的贺清舒一时间也被骂傻了。
“贺老三你这些年真的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那体格子跟驴似得,小荣哪经得起你折腾,这几年你不在他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
“妈的我们老贺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疼媳妇的,你那个脑子里除了这点玩意还寻思别的么,早晚被掏空了不举了,咱们老贺家断子绝孙得了。”
“奥,要不你俩也生不出孩子,生不出来你俩这么努力干什么啊,怎么的还想试试啊,试试给老贺家传宗接代啊。”
“大姐大姐,你别说我了。”
贺清舒被自家大姐训得面红耳赤,可看着怀里烧得像炭的祝荣还是咬咬牙打断了她的话
“荣哥怎么办啊,他现在还醒不过来。”
“我不在没法处理,你先别动他了,理他远点保持距离,我联系人。”
贺清泊虽然没骂够,但也知道孰轻孰重,挂断电话后在电话簿上王朝与芙蓉的名字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芙蓉的电话。
小马芙蓉一如既往的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哒哒哒哒的声响在空挡的走廊回荡,那脚步声又重又急,给人一种金戈铁马的压迫感。
芙蓉一进来就冲到床边,仿佛晚一秒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似得,她泫然欲涕的瘫坐在床边,一边悲痛的表达着关怀一边偷偷用眼睛四处打量着。
这战况也不是很激烈嘛。
那位是不是不太行啊。
不过也是,不太行怎么还把祝总折磨成这样。
贺清舒假装没看见芙蓉飞来扫去的视线,自己也在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着。
考虑到祝荣的面子,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间屋子打扫干净了,祝荣身上也已经换上了得体的睡衣。
身上的痕迹也尽量遮掩住了。
毕竟两个男人的事情还是不光彩的,祝荣在鹏城奋斗的不容易,自己多少是要为他懂事分忧的。
“那个...贺先生。”
芙蓉艰难的舍弃了祝夫人这个称呼,她实在是没办法对这个一拳能送走她三条命的男人叫上一声夫人。
虽然她很想这样称呼,但出于她的职业道德只能憋着。
“祝总最近在鹏城有一些名声,一些八卦媒体总喜欢抓着他的一些事情大做文章,毕竟祝总代表的也是公司的形象,所以...”
“我明白,我只是荣哥的好朋友。”
这个觉悟是贺清舒在来的路上就定下的,只要能陪在祝荣身边,他从不在乎什么身份,他们只需要爱就好了。
本就是不被世俗认可的感情,本就是需要活在黑暗里的感情。
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
芙蓉顿顿的看了他一会,浅浅的叹了口气。
祝荣的这场病来得又快又凶。
其实这还真不怪贺清舒胡来,实是祝荣这四年压抑的病灶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这四年来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不敢有一刻的松懈,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变成一个机械的赚钱工具。
这四年来虽然赚的盆满钵满,可身体早就垮了。可是他不敢病倒,他吊着一口气坚持着,直到贺清舒回来他才敢歇下这口气。
随之而来的就是积年的劳累与病痛。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冷得让人打哆嗦,祝荣就安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太过瘦削的身形像是被洁白掩埋。
但他终于迎来了一个香甜的睡眠,虽然这睡眠是用安定剂加持的。
名字繁琐的药液流进祝荣干瘪的血管里,将他脸上本就浅淡的血色冲得干净,医院的一切好似都是苍白的。
贺清舒不知道在病床旁守了多久,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显得更加沧桑疲惫了。
王朝翻阅着手里的病例,毕竟是医生出身,这种东西还是经他的眼才让大家放心。
“老三,这不怪你,你不用自责。”王朝软下声音解释着,
“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胃病和营养不良,还有就是他这些年太累了,好好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怪我。”
贺清舒的声音沉闷,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落寞。
他明白这些年祝荣为什么玩命似得工作,他在战场上玩命,祝荣就要在工作上玩命。
这是对贺清舒的报复,也是对自己的虐待。
他太了解祝荣了,他全部的察言观色全都用在了祝荣身上。
他的荣哥还是怨他的,他有千般万般的理由,最后还是抛下了他。
“贺先生,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我这边已经找好护工配合您照顾祝总了,只是您还需要...低调一些。”
虽然自己的上司病倒了,但敬业的芙蓉是绝对不会消极怠工的。
“公司那边已经联系邵总回来,他五天之内就能接手工作,这五天紧急文件会传真过去。”
“工厂那边贺小姐和王朝负责,其他项目这几天我会继续跟进,财务那边兰坤已经在整理补贴报税以及员工年终奖。”
也不清楚芙蓉是在对着熟睡的祝荣汇报,还是对着暗自神伤的贺清舒汇报。
总之效果是一样的。
都没用。
兰坤小心的观察着这个铁塔似的男人,生怕他像好莱坞电影里那样,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匕首将自己割喉。
但仔细想想好像他那样做也没什么必要,这个男人应该徒手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还干净不见血。
这种体型身手放到自己老家那边,得多少帮派争着抢着要。
但他还是在心底暗自感慨着,
这可是真男人啊,能把人各种层面上的干进医院的真男人。
祝荣在安定剂的稳定下终于睡了个好觉,这是他四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可当安定剂的药效消散,噩梦又开始接踵而来。
他又开始一次又一次的惊醒,若是醒来能看见贺清舒还好,若是看不见就会在惊恐中心悸,心电图尖叫到整层楼的护士都要冲进来。
贺清舒只能昼夜不停地守在他身边,确保他能时刻看见自己。
过量使用安定剂会导致成瘾,停了安定剂的祝荣病得愈发重了,他从醒来要看到贺清舒严重到要时刻攥着贺清舒的衣角。
起初的两天时间里,贺清舒只能寸步不离,醒来的祝荣神智也不清明,他总是呆呆地看着贺清舒,毫无知觉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也不知道去擦。
他看贺清舒的神情也不似祝荣,那样的眼神有病态执着的爱意,但也有满是哀怨的愤恨。
就像是在看前世的怨侣。
那眼神几乎要将贺清舒刺伤。
贺清舒同他说话也不理,他只是看着他落泪,若贺清舒离开他的视线他就要惊恐到呼吸过载。
祝荣几乎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落尽了。
各路专家也毫无办法,各种检查都做下来,只能得出一个无奈的结果。
心理问题,无法治疗。
贺清舒的心几乎冷了半截。
但上天好像不忍心见到这对重逢的恋人再难过下去,事情在第三天出现了转机。
清晨的阳光还未爬上病床,贺清舒刚熬了一整夜,刚想趴在床边休息一会,半梦半醒间一双手游走在他的脸颊。
那双手冰冷柔软,带着他熟悉的味道,轻轻拨弄着他的睫毛,他猛地睁开眼却见祝荣正倚在床头对他笑着。
祝荣的眼里闪烁着清明的愉悦,像是恶作剧被抓包的孩子似得对他害羞一笑,随即抚上他的下巴轻声问道,
“怎么不刮胡子?”
贺清舒捧起祝荣冰冷的手捂在掌心,有些不确定的小心问着,
“荣哥,你醒了?”
祝荣有些疑惑的眯眯眼睛,随手拿起桌上的日历,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差点把日历丢出去。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贺清舒将他死死攥着的日历抽了出来,坐到他床上将他抱在怀里。
那体温是真切的,贺清舒将鼻尖埋进祝荣的脖颈,感受着他颈动脉的跳动,那里有鲜活的血液。
“你睡了很久,睡醒了么?”
“我做了好多关于你的梦。”
“美梦噩梦?”
“都有,但是我不记得内容了。”
祝荣感受到脖颈间的湿热,他知道那是贺清舒的泪,贺清舒将他抱的很紧,紧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噩梦忘掉就好,都是假的。”
贺清舒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语句,祝荣耐心的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继续说下去。
“美梦都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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