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仲的电话是打来兴师问罪的,贺清舒蔫头耷脑的立在电话旁边听着自己大哥的训话,一句不敢反驳。
他觉得自己大哥今天的脾气格外暴躁,原来这几年有变化的不光是他的大姐,就连他的大哥也变得情绪化了。
还好他的荣哥一直不变。
祝荣困得摇摇晃晃,浅黄色的头发翘起一角,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眼睛也艰难的眯着,可是他就是不肯睡去,执意要等着他的热源回来。
贺清舒也很想去抱抱坐得乖巧的祝荣,可惜这边贺清仲的怒火未消,自己只能继续听训。
其实这件事也是怪他自己。
本来答应了大姐给家里报平安,结果祝荣一病倒就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家里那边等了好几天电话都等不到,还以为他后续又出了什么意外。
家里那边急得又哭又闹,贺清仲被吵得没办法只能天不亮就打来电话。
“你的战友刘光辉来百京找你了,你不在我们就留他玩几天。”
贺清舒的情绪稍缓但语气还是很冷硬,“是个懂事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爷爷打算留他在百京。”
“留百京也好,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没有他我都死两回了。”
听到死这个字,祝荣像是被火舌烫了一下似得,猛地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贺清舒,贺清舒知道这是提了不该提的,只好暂时放下听筒几步奔过去,将祝荣抱在怀里一同听训。
“是个机灵的孩子,再加上他在前线的表现,留在百京不是问题,他说他要参加成人高考,向嫂子学习,嫂子说的是小荣吧。”
此时此刻的榜样嫂子正用双腿紧紧地缠着贺清舒有力的腰,双臂环着他的脖颈自以为高明的窃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当听到提及自己时还有些迷茫。
“对,我敢说整个连队的家属都没有我荣哥学历高。”
贺清舒单手拖着祝荣的屁股,恶作剧似得颠了颠,随即就感受到肩膀上被狠咬了一口,那是怀里人恼羞成怒的报复。
“你也应该学点习了,学校这边的学籍还给你留着呢,在鹏城玩够了就回来上学。”
“我不能不念了么,我有个战友在滇南要做鲜花生意,我打算跟他一起做。”
贺清舒嘟囔着,这是他回来路上做的打算,他是真的不想再离开祝荣一步了,回百京上学就代表着两个人长久的分居,若是留在滇南还能经常见面。
他是不会由着祝荣养他的,他是个有手有脚的男人,他也能出去拼搏,也能出去赚钱。
“你没那个脑子,你以为你是小荣,短短时间就能在鹏城白手起家么?”
“那我跟芍药哥做外贸,我有力气,我帮他管货。”
电话那边诡异的静了几息,祝荣在听见芍药名字的那一刻就想去捂住贺清舒的嘴,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倒是贺清舒还以为祝荣在和他玩闹,就不正经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祝荣的手心。
“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以你的脑子就别在那给人添麻烦了,算了你爱回来不回来,到时候赔的倾家荡产别让我们来给你还债。”
电话被挂断了,贺清仲得脾气来得突然,贺清舒迷茫的看着祝荣,那双眼睛突然就变得像多年前那样清澈了。
他是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大哥在生气什么,工作上不顺心么?
“我大哥是怎么了?他这几年都这样么?”
贺清舒将祝荣重新埋回被子里,自己也跟着上床侧卧,将祝荣重新揽在自己的怀里,祝荣回到了熟悉温暖的巢穴,困意很快就升腾起来。
“这些年是大姐和他联系,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好。”
可贺清舒满肚子疑问偏不让他好好睡觉,他吻着祝荣的唇,新长出来的胡渣刺着祝荣的下巴,刚要出生喊痛就被唇舌抵了回去。
可惜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二人是不敢造次的,只能浅尝辄止的重新依偎在一起。
“大哥这几天应该会来鹏城。”
祝荣低头把玩着贺清舒的手指,很笃定的告诉他。
“不可能,我大哥那么爱工作的人,不可能抛下工作来找我。”
祝荣心想怎么可能是来找你,放养了四年的小花再不抱回家,马上就要被人连盆端走了。
“要不要打赌。”
“我不要,每次你都赢。”
“滇南的鲜花生意你不要去做,你不想上学我可以让你去管工厂。”
祝荣半倚着身子看着贺清舒,不容置疑的语气里带这些霸道的独断。
“以后再说吧荣哥,总要让我潇洒几天。”
贺清舒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将祝荣重新揽在怀里,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可惜直到太阳升起来,贺清舒还未入眠。
鹏城华强医疗公司,太阳还未升到正中,芍药就已经喝下了第四杯黑咖啡。
咖啡因带来的兴奋感引得他飘飘欲仙,随即而来的心悸又让他感受到生命的剥离。他妄图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掩盖内心真实的悸动。
烟灰缸里杂乱的躺着好些烟头,但他还觉得不够,又重新续上了一根。
这下可好,尼古丁又来作乱,他那颗可怜的心脏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多刺激。
心脏开始报复似得抽痛起来,那种同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刺进去搅,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错了位。
他忍不了了,疼痛冲淡了他本就稀薄的意志力。
他不用电话簿,眯着眼睛在电话上拨通了那个早就记在心里的数字。电话播出去,一种恐惧感又蔓延而起,他不安的在心里默念着,不要接不要接。
别接这个电话,
不要接。
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他坚持了四年还是垮塌了。
可惜事不如愿,电话还未响几声就被接起,他甚至还未想好说些什么。
“你好我是贺清仲,你是哪位。”
芍药听着电话那段冷漠的声音,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凭什么我痛苦四年,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芍药顿时就有了斗志,他也尽量将声音压抑到冷漠,公事公办的回答道,
“我是芍药。”
“芍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对面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可是依然很冷漠,冷漠的甚至有些刻意地疏离。
芍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碎掉了,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子又被自己吞进喉咙,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
“三天内来鹏城见我。”
“那个...芍药...你听我说...”
贺清仲的语气顿时就弱了下来,有些急促的想解释什么,可芍药已经听不进拒绝的话了。
再好的理由也是理由,不来见就不来见。说好的这辈子不见,贺队长真是信守承诺。
芍药觉得自己的那颗心静了,也死了。
“三天后见不到你,我就从鹏城最高的楼上跳下去。”
“你别说这种话!”
贺清仲暴怒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吓的芍药险些将电话丢出去。
这是贺清仲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火,甚至这是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对他讲话,芍药被吓住了,大滴的泪水从碧绿的湖里滚落。
原来漂亮的眼睛也会流泪。
“对不起芍药,你听我说好不好。”
贺清仲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柔声哄着,那声音像是来自四年前,来自那个没有分离的他们。
那时的他们还相爱着。
“我已经申请了假期,上面已经批下来了,这个月底我就过去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你明天就过来。”
芍药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了,他已经忍了四年,他无数次想去联系最后还是放下了电话。
甚至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自己一个人偷偷回到百京却仍不敢见他,只能偷偷地隔着一条马路看他与同事喝酒庆功。
百京的冬天那么冷,雪花在他肩头积了厚厚一层,他的脚都冷得失去知觉了。
他们离得那样近,那天马路那样窄。
可是他不敢。
他只敢站在枯萎的树下,如痴如醉的看着他。
枯萎的树,枯萎的心,冷风很容易的穿过发出烈烈的声音,那是他不得释放的痛苦压抑的哀鸣。
“你别不见我好不好,你弟弟平安回来了,你应该原谅我了。”
芍药嚎啕着,他太痛苦了,痛苦的失去了一向的矜持,他已经忘了自己是那朵被人捧在手心护在怀里的小花。
这场爱情里曾经的上位者,此刻却在跪着哀求爱。
是贺清仲的宠爱将他推向神坛,可抽离了爱,他也只能寂寞的独坐高台。
“我想你,我想得心脏疼,我好疼好疼,你别不见我,别不要我。”
“芍药,babe,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本来就打算过去见你的,我以为你月末才会回来。”
贺清仲在电话那边急得不行但还耐着性子哄着,“没有不见你,不哭了好不好,我也想你的。”
贺清仲的声音发沉,也极力克制着情绪,“芍药,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没脸见你。”
“我不要你对得起我,我要见你,我要我们继续在一起,我要我们回到四年前那样。”
电话被芍药挂断,他已经撑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一会,直到眼泪流干了心里还是潮湿的。
天意弄人,为什么相爱的人还要分离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