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容清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绝,“你所言不无道理。可因我之事,药谷名声本就有瑕,我不能再因此事坏了药谷名声。此事我已有计较,你先回去吧!”
涂子晶眼眸一沉,心中暗恨。
名声有瑕?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那当初又何必死皮赖脸地留在她身边?
如今得到了又不珍惜。
呵!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知道多说无益,涂子晶勉强冲容清笑了笑,转身下山回了她临时所住的院子。
容清知道涂子晶生气了,心里颇为无奈,他说的是事实,并没有其他意思。
摒弃杂念,容清又恢复了清冷淡漠的神情。
涂子晶的话有一定道理。
他们并不了解沈静姝的为人,如果对方真的打算血洗药谷,那他们也应该做好应对的准备。
容清坐在凉亭中,双目微合,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良久,他唤来谷中弟子,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这边厢,涂子晶在厢房中来回踱步。
听容清的意思,是不打算主动伤害沈静姝,更别说下毒。
可容清那三脚猫的功夫她还不知道吗?
不用毒,他怕是连沈静姝一招都接不住!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素手摸了摸小腹,心里略微犹豫。
肚子里是她和四个男人的孩子,八年前就已经怀上了。
可她那次受了重伤,孩子曾几次差点失去生命,都是靠着妖丹才得以保住性命。
这一次也是因为妖丹没有了作用,这才急需沙漠玫瑰这等生命力旺盛的异宝救治。
如今,她已经服下了沙漠玫瑰,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
犹豫不过一秒,想到轻易被打败的魔教教主,涂子晶心里下定了决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容清既然不愿意听她的话,那就不要怪她抛弃他们之间的情义了。
想到这里,涂子晶收拾了几件衣服,使用遁地术悄悄离开了药谷,没有惊动任何人。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依旧是上次的山峰,容清和月琴并排站在凉亭中,眺望远处药田。
微风习习,撩起两人的长发,苦涩的药香充斥在鼻尖,一如月琴此时的心情。
“师兄,真的要这样吗?其实涂姑娘的提议也有一定的道理,药谷本就以医术和毒术闻名于世。”
所以,在战斗中使用毒药并不算欺负沈静姝。
“医术救人,毒术自保,这本无错。”容清语气淡淡。
“那师兄……”
容清打断了月琴未说完的话,“可这件事儿本就是我的错,如今也该是我以命抵过的时候了!”
“师兄!”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今得到证实,月琴心里依旧很难过。
容清冲她安抚一笑,早已将生死看淡,询问道:“晶晶送走了吗?”
说到这个,月琴也顾不得难过,语气愤愤,“我在院子里没有找到涂姑娘,去她房间才发现她的贴身衣物早已经不见了!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月琴突然止住了话语,担忧地看着容清。
容清轻轻摇头,脸色煞白,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不出的难看。
他眼底划过一抹自嘲的笑,哪怕知道涂子晶真实为人,可心里依旧如同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般又痒又痛。
想来魔教教主在死之前,也是如同他一般心如死灰吧!
可笑他之前还以为,他在涂子晶心里的地位比其他人都重要。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半斤八两,都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存在。
一滴泪悄无声息滑落在地。
容清整个人在一瞬间愈发清冷淡漠,如同高高在上的谪仙般遥不可及。
“走吧,想来沈女侠也该到了。”
两人来到药谷入口,身后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本来容清是让月琴待在大阵里,可对方死活不同意。
容清无奈,只能让她陪在身边。
静姝一行六人到的时候,见两人站在谷口似乎是在等他们。
身后笼罩的金色光芒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了一层金光。
熠熠生辉,不似凡人。
身后金光笼罩中,依稀可见郁郁葱葱的药田,以及三三两两在药田中时刻关注着这边的谷中弟子。
静姝已经认出了这是护山大阵,在天元大陆中最常见的一种阵法,每一个门派都有的保护阵法。
“敢问可是沈女侠?在下药谷谷主,已在此等候多时。”
“你就是药谷毒医?”静姝秀眉微挑。
眼前这人气质淡漠出尘,周身气息干净,可不像是滥杀无辜之人。
眼底紫色流光一闪而逝,眨眼间众人周身的气场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静姝眼前。
相比谷中弟子身上稀薄的功德金光,容清周身的功德金光就要浓厚许多。
美中不足的是,期间夹杂着几缕业力。
但看情况,用不了多久这些业力就会被功德所消磨。
见静姝表情温和,并不似被仇恨控制了理智,容清也就开门见山。
“沈女侠今日来意,容某已经知晓。这些年我日夜受心火煎熬,悔恨蚀骨,今日便是命丧女侠剑下,也是我罪有应得。”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恳切地看着静姝,道:“可药谷弟子……当年的事情他们毫不知情,更未参与,还请沈女侠高抬贵手,莫要伤及无辜!”
“无辜?”静姝声音温柔,竟乎喃喃,“他们无辜,那当年惨死的沈氏族人呢?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白发苍苍的老者,又何其无辜?”
她语气温和,但字字珠玑,“你一句‘罪有应得’就想赎清自身孽债,一句‘莫伤无辜’就想救下满门弟子?”
“对!”胡丽锦语带愤怒道:“沈氏三百一十五口人,包括老人和孩子,尽皆成为你们的刀下亡魂。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让我们饶过你们不成?”
要知道,她虽然经常闭关修炼,但也是看着那些沈氏族人长大的。
一夜之间,那些鲜活的生命便再也看不见,她又怎么可能不恨?
上官冥和陆弛互看一眼,都没有说话,这种场合也不适合他们说话。
容清脸上煞白,左手因痛苦而无意识颤抖。
他左手缓缓紧握成拳,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静姝本也没打算对药谷弟子做什么。
先不说这些弟子身上拥有功德,无故杀了他们自身会沾染业力。
虽然,这些业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功德消磨,但终归有影响。
再者,冤有头,债有主。
静姝作为一名正统的修道者可不会轻易背负不必要的因果。
可她不追究是一回事,对方想要以此拿捏她有事另一回事了。
“师兄!”
“谷主!”
月琴与药谷弟子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几乎在耳边同时炸响。
原来,容清见静姝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恳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毫不犹豫地双膝重重砸向地面,坚硬的青石发出一声闷响。
他挺直的脊背如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从中折断。
月琴脸色剧变,疾走几步到他身边,急切地伸手去拽他胳膊,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哭腔。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容清缓缓推开月琴的手,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月琴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束手无策。
护山大阵中的药谷弟子内心同样焦灼万分,目光起刷刷地落在容清身上,写满了担忧。
他们深知此时的局势微妙,没有一人都离开各自的岗位,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安,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静姝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轻易离开各自的位置。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些药谷弟子所站的方位连接起来是一个杀阵,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将里面作为阵眼的弟子全部杀光。
但这个阵法独特之处就在于,每杀一人,还在阵眼中的人实力就会增长三分,就算她实力再强,也别想走出阵法。
再者,静姝眼尖地看见阵法中遍布各处的毒株。
如果她真的不打算放过药谷弟子,结果到底如何还真不一定。
“容某自知罪孽深重,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容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悔恨。
话音刚落,他猛地俯下身,对着紫霄山庄的方向,“咚!咚!咚!”接连磕下三个响头,每一下都仿佛砸在在场所有人身上。
青石地板上隐约可见一丝暗红的痕迹。
容清并未抬头,他保持着匍匐的姿势,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全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三个响头中耗尽。
“师兄!”
月琴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嘴唇开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字,字字包含着心疼。
药谷弟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尽皆心疼地看着容清,更有甚者,眼中含泪,不忍地撇过头去。
空气微微凝固,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压抑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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