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了奇了,最近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接连几天都有人娶亲?”
邻桌两个青年的高声打断了赵寂言的忧虑,一个带着高帽,一个穿着长衫。
顺着青年的声音望下去,只见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伴随着礼炮欢声慢悠悠前行,大红花轿走的轻盈,轿檐挂着一串串金铃铛,窗户的红纸糊着,看不见新娘子的容貌,菜农的孩子正跟着队伍跑着讨喜糖吃。
再往前看去,赵寂言只能看到一个骑着红马的高大背影。
当过几次伴郎的赵寂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迎亲,确实很新鲜。
高帽青年站起身说到: “不对啊,你看那新郎官...”
长衫青年也觉得那人甚是熟悉,啊的一声张大嘴巴惊讶到: “怎么是那个二世祖——”
“哎哟两位客官,可不敢瞎说哟,当心被——”
看热闹的店小二一个箭步冲到两个青年桌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对对对....”高帽青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呸!”
长衫青年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摔,愤愤不平到: “宋才女过门刚不足一月,这混账就纳了新人,是可忍孰不可视!”
听到好友骂出混账二字,高帽青年慌地打翻了酒碗,手忙脚乱地将他按到凳子上坐好,好心劝到:“张兄,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我知道你恋慕宋女郎,别说你了,当初知道宋女郎被许配给樊青云,儋州城多少才子伤心欲绝赋诗文唾骂!但有用吗?没有!”
“唉,那二世祖是个什么性子?你以后说话还是当心些好。”
长衫青年知道好友说的话在理,但还是气不过,若不是宋侍郎无能,宋才女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恨自己不会投胎,没能成为世家子弟,否则还有机会去争一争!
高帽青年喝了口茶叹道: “世家子弟也难哟!除非下辈子投胎成皇亲国戚,否则,能耐那二世祖如何?对了张兄,先前听到个消息,怕你又要上火就没告诉你——”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我听说这次闹大了”
一旁的店小二赶紧过来搭腔到: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都嫁过去一个月,宋女郎还闹着?”
“哎,要我说啊,这宋女郎真可怜...”
高帽青年冲着店小二和好友小声说,他眉毛挤成一团,满脸惋惜之意: “还不如当初嫁给胡侍郎的儿子呢,倒也算门当户对!”
“那还不是宋侍郎眼光高,这下好了吧,宋女郎嫁了那么个....东西,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真是有辱文人风骨!”
长衫青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高了几分, “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
高帽青年压低了声音劝他消消气,左右环顾怕这话被人听了去,赵寂言赶紧转了头。
店小二也吓了一跳,将抹布随意搭在肩膀上跟着劝到: “客官消消气,这也不能怪宋侍郎,谁能想到现在是这个么局面....哎,我还听说,宋才女前些日子硬是不吃不喝扛了三天,多好的一个大美人儿啊,现在看着整个人魂儿都被抽干了。”
他表情夸张,环顾四周确认掌柜看不到他后直接坐在了两个青年身边,高帽青年还给他挪了挪位置。
“还有这档子事,你咋知道的?”
“送干柴的老头儿跟我说的,他亲耳听到打水的下人说‘少夫人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怕是要出事’宋女郎这是要寻不开啊....”
“可不是嘛!”高帽青年要说的就是事: “你说那二世祖怎么毫无怜香惜玉之情?都快闹出人命了还敢纳妾,当初不是樊相求着先皇赐婚,这会儿怎么又不管了!”
“我听说那新纳的小妾,可是个勾魂摄魄的大美人!”小二神秘兮兮地将自己听来的八卦, “宋女郎那样冷淡的性子,男人嘛,还是喜欢柔情似水的...”
长衫青年又不乐意了: “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庸脂俗粉,怎么能与宋女郎这样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相比!”
“刘三儿,刘三儿,又死哪去了!”
一楼传来掌柜的带着怒气的吆喝声。
“来了来了!”
小二赶紧拿起放桌上的抹布,着急忙慌的往楼下跑去,走的太急左脚绊右脚踉跄了几下,样子甚是滑稽,逗得两个青年哈哈大笑,刚才的惋惜不满一下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寂言像是吃瓜没吃全,还意犹未尽就结束了,看了看两人,熊致吃饱了跟个大爷似的翘着腿眯着眼睛休息,显然对这些男男女女的家长里短毫不感兴趣;小刀又要了份栗子酥,掰了小半块揉碎了撒在栏杆上引来了几只鸽子,正聚精会神地观察鸽子。
“休息一宿,明早启程。”熊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这么仓促吗?”
熊侠凌委托的事情还没办呢!
“要不再多待几日吧?”小刀俏皮眨眨眼睛,笑眼弯弯地看向赵寂言和熊致, “我在儋州还想见个朋友。”
“是啊是啊,儋州这么热闹,你长时间住山寨上,都多久没体会过这人间烟火气了,咱们也逛一逛嘛!”
小刀见他不反对,心中了然赵大哥站在自己这边,两个人交换了眼神,等着假寐中熊致的意见。
熊致显然是不吃女孩子撒娇卖萌那一套: “不是你说思念父亲母亲想快点儿回家,现在又要在儋州停留,反正马上也快到皇城了,干脆你自己留下,我和赵寂言先去皇城。”
“你怎么这样,好歹朋友一场,等我几天怎么了?再说了,赵大哥也累了对不对,你一天就想着你自己。”
见“柔情似水”对熊致不起作用,小刀干脆也不装了,一听到毫不客气拒绝的话语,立马连珠炮似的堵了回去。
“你贪玩就算了,还非得拉上赵寂言,我们可是有正事要干的,哪有功夫陪你在这‘见朋友’。”
“是你自己不懂体恤人,赵大哥又不是你,你皮糙肉厚的,人家是读书人,休息休息怎么了?”
他没想到,说着说着矛盾的焦点居然成了自己,赶紧打圆场:
“你俩别吵了,熊致啊,咱们就歇几天吧。这离皇城也不远了,我保证休息好立马上路!更何况咱们也不能空手去见那宫神医,总得置办点东西什么的,也要想好到时候怎么跟人家说对不对?”
他知道熊致的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这对欢喜冤家再吵下去只能弄得个一拍两散,到时候又得自己两边哄。
“婆婆妈妈的,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站在她那边!”
“长点心吧,少年。”
赵寂言拍了拍熊致后背,努努嘴,给了他一个眼神,熊致转过头来。
夕阳下,小刀生闷气的背影投射在被染成橘红色的墙上。
...
小刀昨日就去了朋友家,熊致摆着一张臭脸极不乐意,约定三日后客栈见,熊致对儋州风土人情也不感兴趣,卯时三刻就起来去城郊练剑了,赵寂言觅食回来时见到他正神采奕奕地翻着客栈老板给的话本。
“罗山风云记,这又是什么书?”
赵寂言随时翻了翻,刚看到熊致折了个角的那页,被熊致一把夺走, “没水浒传好看,去去去,要看自己找去,这是我要看的。”
赵寂言笑着摇摇头,当初那个一谈读书识字就甩脸子的少年短短几个月确实改变了不少,虽然看的是话本。
“哟,两位客官要不要压个文宝。”
客栈掌柜早就看出赵寂言的读书人,耳朵最灵,这一听到二人谈话就过来了。
“听说过压宝,何为压文宝?”
“这压文宝嘛,就是赌蛐蛐、赌马、赌串子一样,只不过赌的东西是文采,东街峰阳雅居举办了品诗会,儋州文人才子均可参加,明日就是揭晓头筹的时刻,两位客官,压个宝吧,一两银子起压!刚才那位小哥看的《罗山风云记》的作者也在榜上。”
掌柜拿来一个类似算盘的木制排行表,指着倒数第二位标记着“踏雪寻梅”的木牌,劝着二人压宝。
“怎么是倒数,什么破书!不如不看,还是水浒传有意思!”熊致似乎对自己眼光不行的事实非常介意。
“水浒传又出自哪位才子之手?这没听说过啊!”
掌柜的也懵了,流行的话本文集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这水浒传又是什么时兴的佳作。
“你连水浒传都不知道!”熊致乐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充学问,哈哈哈地仰头大笑,看的掌柜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赵寂言: “这儋州城里的学问人也不过如此嘛!”
赵寂言赶紧拉回话题: “掌柜的,这压文宝,你们可赚的不少吧。”
“客官您可说笑了,我们这都能赚几个钱,给客人们娱乐娱乐而已。”掌柜嘿嘿一笑,露出了一颗金牙。
“这‘寒不息’是何人,为何独独他的赔率能有一赔八之高?”
“哎哟,这可是儋州的大才子,为人低调又文采斐然,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掌柜的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既然如此出名,那这么多人压他,你们不就亏了吗?”赵寂言不解。
“嘿嘿,所以说他低调嘛,品诗会头筹当日若不到场,就当弃权。寒不息每年的品诗会都会托人带来诗文,但是从未出现过,去年他的一首‘关山月’尽显天地辽阔少年意气,文人墨客连论三月之久啊....”
熊致不解: “那既知他不露面,又何故这么多人压他,这钱不是白白打了水漂吗?”
“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嘛,越是神秘就越引入遐思,这下注的除了崇拜寒公子的文人,还有闺中思慕的各家小姐呢,都盼着今年寒不息能露面。不过还真说不准......”
掌柜的突然凑近,四处张望后神秘兮兮地说: “一旁人我才不说,今日与两位客官有缘,才将这机密告诉你们!赵太傅奉圣上之命在民间搜寻能人才子,听说这几日就到儋州——这寒大才子也会动心露面也说不准,寒窗苦读十年不如一朝遇见贵人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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