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学子出了事,衙门的人来来去去闹哄了大半天,下午的讲学全部成了自修。
文墨宣见赵寂言回来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赵谦找他过去是不是说陈才的事情。
赵寂言也没打算瞒文墨宣,就把昨日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谁知文墨宣竟说陈才昨日还跟他大闹了一架,就在下学不久后。
他细细问来才得知原来昨日文家来了客人,文友华在佳宴酒楼设宴款待,文墨宣作为长子也要跟出席,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谁知陈才也来了佳宴酒楼,还故意给他使绊子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文墨宣虽然生气但也碍于文父在场,又不好与陈才动手,撂下几句狠话便回去了。
“你都不知道昨日那宴席有多无趣!我爹非要让我也跟着,还好我找机会溜走了。”
文墨宣洋洋得意道。
“那陈才是何时从佳宴酒楼离去的?你走的时候,他还在吗?”
“我又不是他爹,这我哪里知道——”
文墨宣装模做样地支起下巴沉思, “我想想...不到戌时吧,等我回去想给陈无德一点教训时,那小子早就不见踪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按文墨宣的说辞,陈才在书院找了他的麻烦后去了佳宴酒楼,同文墨宣闹了一架后又不知去了哪里,那应该就是在此之后就遭遇了毒手,而自己当时和正和赵谦在一起,又有唐晓元作证。
他的嫌疑应该是洗清了,昨日他和陈才的争执虽闹得不大,但并非完全无人知晓,衙门的人一查便知,叫他过去就是看看他的说辞对不对的上,是不是老实的。
还好没隐瞒,赵寂言暗自庆幸。
一想起自己被当作嫌疑人似的试探,他心中还有些不爽,那县令看着挺和善的,没想到弯弯肠子这么多。
本还想同文墨宣再聊一会儿,文阿福前来通知二人今日书院提早下学,陈才遇害的凶手还没抓住,文老爷也担心起来,让兄妹俩下学后直接回去,不许在外面逗留。
“寂言,我先走了啊,估计又是生意的事情,我爹真是烦死了。你也早些回去,明日见!”
文墨宣不太情愿地回家后,赵谦也来兰堂寻赵寂言,今日天色尚早,两人难得一同回家。
赵谦的气色看着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的。
赵寂言心想,书院学子出了事情,赵谦这当先生的心中也难免烦闷父子,提议二人干脆在小摊上对付顿面条做晚饭算了。
他本以为赵谦会跟他谈陈才的事情,又或者是反复唠叨他近日要注意安全,可赵谦却有意只字不提一般,憋得赵寂言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义父,昨日陈才遇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日县令大人可有跟你们说凶手有可能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害陈才?”
赵谦用钥匙打开门锁,闻言后稍稍顿了顿,转过头严肃地说道:
“寂言,陈家公子的事自有官府查验,你只管安心念书,不要沾染此事。”
“您放心,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不会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的。”
赵寂言拍着胸脯保证,怕赵谦不愿多说,又添了一句:
“况且,今日书院同学们都说是山匪或歹徒所为,真是害怕啊!我想这若是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能提高警惕心,更好地保护自己嘛。”
“并非是山匪所为...”
赵谦走至窗边,凉风袭来,屋内烛影晃动,他望着无边的黑夜,目光深邃,似是刻意避开倾泻的月光,将自己隐在阴影中。
这样的静夜,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陈才是昨夜戌时四刻被发现的。
陈大取完衣服回来便找不到自家少爷,只当少爷心烦又到常去的几个酒楼吃酒去了。
但雨势渐大,天色越来越暗,却始终没见人回来。
陈大自幼跟着少爷一同长大,他知道少爷虽人缘不好,但也不会沉溺酒色,平日里去酒楼吃酒听曲儿,也断然不会穿着院服出去玩乐,落人口舌,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有些蹊跷。
陈家夜里派人出去寻了个遍,书院、酒楼、客栈、食肆...甚至连花楼和赌坊都找过了,均一无所获。
直到东街卖竹篓胡老汉惊慌失措地跑去衙门报案,说一个满身血污的学子倒在自己的竹篓堆里,好像已经没气了,才找到已经遇害的陈才。
胡老汉在浣溪县生活了快四十年,浣溪县不少人都和他相识。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夏日里除了卖菜,还编点捞鱼、捕虾、捉蚂蚱的竹篓卖。
陈宅在西街,陈才又倒在他大门口,胡老汉与陈家少爷并无任何仇怨,他充其量算个报案人,跟凶手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据说衙门去查时,除了陈才躺过的竹篓上还有没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几乎是什么都不剩了,他被发现时并未有任何财务遗失,银钱都好端端地装在荷包里,身上的玉坠子也一个没少。
到目前为止,至少能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性。
赵寂言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推测,陈才果然是在来找他的过程中遇害的。
胡老汉所住之处离他家不远,陈才吃酒玩乐也不可能来城东,大部分的酒楼食肆都集中在西街,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家人在酒楼饭馆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找到他的原因。照目前情况看来,陈才应该是还没到他家,就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那陈才...他现在可还好?”
“听崔大人说未伤及心脉,但人还昏睡着...卢大夫也多次看过诊了,我想定会没事的。”
赵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赵寂言这几日休沐就安安心心待在家中,不要再去掺和此事。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这大晚上的能是谁?
“阿福?”
来人竟是文阿福。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赵公子,我,我家少爷不好了!”
文阿福一张脸涨的通红,一着急说话也不利索,只知道胡乱比划,赵寂言听到他说文墨宣不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文墨宣也..
“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爷,少爷他被衙门带走了!衙门的人说少爷是杀人凶手!呜呜...赵公子,少爷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什么!!!
“今日衙门的人在少爷的房内搜到了刺陈公子的匕首,就在少爷床底下——”
“少爷先前确实和陈公子有矛盾,但真的没有杀人啊!赵公子,你跟我走一趟吧,快去救救少爷...”
文阿福说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每一句话都信息量爆炸。
怎么会这样?
说文墨宣杀了陈才,赵寂言只觉得荒谬。
他虽然与文墨宣相处时间不长,但以文墨宣大大咧咧的性格,最多当街暴打陈才一顿,也绝对不会背后捅陈才一刀。
一听闻文墨宣此时被带走了,他心急如焚,顾不得收拾,拔腿就要跟文阿福前往衙门。
但左腿还没迈出大门,胳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寂言,你这是胡闹!衙门岂是你想去就去的?”
赵谦愠怒,语气严肃,不由分说的将赵寂言拉回屋内。
“您相信墨宣是凶手?这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墨宣是为我看着长大的,为父自然相信墨宣不是伤害陈家公子的人,但是非真假衙门自会辨别,文老爷也定会想办法,你此番前去无济于事。”
“但文墨宣是我兄弟,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冤枉吗?”
赵寂言被赵谦迂腐的思想气的不清,朋友被冤枉,能不能帮的上忙先不说,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他声音陡然提高,理直气壮道:
“不管怎么说,我得去衙门看看他——”
“回来,不准去!”
赵寂言顿时觉得肩膀被按的生疼,赵谦不过是教书先生,谁知力气这么大。
来这一个多月,他从未见赵谦生这么大的气,也打心里也将赵谦看作长辈,甚至半个亲人,此时见到赵谦阴沉几欲发怒的模样,除了心中的不甘,竟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尝试挣脱被赵谦擒住的半个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赵谦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为父知道你担心墨宣,但你仔细想想,你以为去了衙门就能见到墨宣吗?若你真心为墨宣好,这个时候就不要去刺激他,崔大人不会草菅人命,定不会随便给墨宣定罪。”
“我...”
赵寂言疼的呲牙咧嘴,赵谦见状稍稍放松了力道,他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赵谦说的没错。刚刚确实太冲动了,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若真是一股脑冲到衙门去质疑崔仲明等人,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你先回房去,今夜文府定也有一阵好忙,就不要去添乱了,待明日再做打算。”
赵谦见他没那么激动,也恢复了先前的温和,好生劝道。
赵寂言拗不过赵谦,赵谦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自己什么证据也没有,去衙门估计连文墨宣人也见不着,况且文家也非等闲之辈,也定不会让文墨宣受委屈。
文阿福见赵寂言不打算跟自己去衙门,颇为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气愤离去。
赵寂言脑子乱的厉害,赵谦见他打消了去衙门的念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他回了房间。
待听到赵寂言关房门的声音,赵谦才起身走到窗前,冷冷地凝视着黑暗处,开口道:
“出来吧。”
“哈哈哈...”
霎时间,一个女人低低地笑声从身后传来。
“别来无恙,赵大人。”
回房后的赵寂言,露脐袖子,看着胳膊的淤青:是哪个说我老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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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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