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仲恭恭敬敬立于朝堂之上,等待年轻帝王的命令。
樊远山殴打宋祁的事情在儋州城传开,今日呈上来的折子大多也是这件事,有启奏要求严惩樊相的,也有为其求情说是爱子心切才做出此等荒唐举动...
今日早朝后,大长公主又哭哭啼啼的来闹了一通,哭诉侄子惨遭人杀害,要求严惩凶手,将矛头指向宋祁...
樊远山那个长子仗势欺人、背地里做些脏生意的那些事儿,他也略有耳闻,以往上奏的大臣也不少,只是先皇在世时,对于樊家过于宽容了。
呵,还不等他动手,樊青云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也倒是有意思。
他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奏折看向黎仲,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黎仲虽然话少面冷,但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一丝不苟,比朝中现有的蛀虫好多了。
只是,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得变通,有时候过于较真,在朝中也得罪了不少人,既然如此,那便让其担任大理寺卿一职。
“樊相殴打宋侍郎一事,你有何看法?”李景煜接过王全送来的茶,抿了一口,问道。
黎仲上前施了一礼后挺直脊背,看不出情绪,缓缓开口:
“‘殴打’一词不过是民间传闻罢了,微臣彼时也在场,樊相听完下人的证词便一心认定宋侍郎之女是凶手,扬言要亲自手刃仇人,宋侍郎爱女心切将其护于身后,推搡之间宋侍郎磕到了石桌上,伤到了腰背。”
“想不到传到民间,竟成了‘当朝宰相殴打文臣’。”
“照你这么说,凶手真的是宋侍郎之女?”
“微臣并未说过。”
李景煜:....
听黎仲冷着一张脸阐述完事情的经过,他双手一背起身走至跟前,诧异到: “朕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你黎仲的青睐。”
黎仲:?
“微臣愚笨,不知陛下是何意。”
李景煜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妨,有感而发罢了。樊相曾经可没少刁难你,但为何你刚才的说辞反而像是在替他辩解?”
黎仲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帝王,一字一句到: “微臣身为大理寺卿,并不会为任何人辩解,只会替公理正义辩解。”
“好!”
李景煜眼眸中闪过赞赏,坐回龙椅上: “这个案子交给你办,想必朝堂上下也不会有异议,无论是不是宋侍郎之女所为,朕限你三日内捉拿凶手,给樊相一个交代。”
“臣遵旨。”
黎仲离开后,眼中的疲惫之色取代了帝王的威严,李景煜将王全召来。
“跟刀芝敏说,明日朕会去紫竹院与老师下棋,让她安排好不要让人来打扰。”
...
“宋女郎不堪屈辱毒杀亲夫,樊相怒发冲冠殴打宋侍郎。”的消息传开之后,宋如雪受不住双重打击好几次险些哭晕过去,小刀只能一边哄着,一边将她送回宋府打探情况,熊致则去了市井之中悉心打探,赵寂言又去了贺兰布庄。
贺晚星仿佛知道他要来一样,早早就准备了火锅,屋外是秋风瑟瑟,屋内是美酒涮肉,她吃不了辣,但又喜欢吃,每次吃火锅都辣的一头汗,赵寂言给她倒了一杯梨汁,她头也没抬回了句谢谢,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肉。
“这火锅不错吧!不得不说,贺兰家厨子的手艺是真的好,一点科技都没有,我觉得比咱们之前吃的火锅都好吃。”
语气得意,赵寂言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虽然长相变了,但整个人的感觉还是和一样,贺晚星没得到他的回应,抬眸发现赵寂言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尴尬地放下筷子: “你看我干嘛?”
“咳咳,没什么——”他赶紧移开目光,回归正事:
“我是来跟你讨论宋如熙谋杀樊青云的事情,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是宋如熙的妹妹,昨天听到这个消息都哭晕了好几回,以你的情报,这中间会不会另有隐情?”
“我哪来什么情报——”贺晚星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打趣到:
“你这交友面还挺广,宋如熙可是当朝礼部侍郎宋祁的长女,你朋友认识她的妹妹,也不是普通人吧!”
赵寂言早就猜到以小刀的见识、谈吐绝非家境普通之人,她能拜入济峰真人门下,又知道皇城中许多事情,还能接触到大理寺卿这样的高官,想必也是官宦子弟。
不过谁没点秘密呢,所以也从来没问过她,等她愿意相信告诉他们的时候她自然会说,没必要强求。
“你现在也不是普通人啊,都成小富婆了,梦想实现了吧。”
贺晚星撇撇嘴,声音有些闷闷的:
“当富婆确实很爽,但怎么说呢,总感觉自己占据了贺兰清的身体,享受着她的一切,就像个小偷一样,这种感觉好不自在。”
赵寂言理解她的这种道德压力,安慰到:
“你不是单纯地享受着贺兰清的一切,你还得帮她找出凶手呢,现在享受的这些好处,就当是她给你的谢礼。”
她点点头,一直压在心中的负担好像轻了一些,看着面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人,心想这家伙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
宋如熙会杀樊青云吗?她真的不知道,脑海中浮现出初见宋如熙的场景。
那日她身着红色婚服,披着盖头根本看不清模样,由喜婆带着入了内院,贺晚星只记得她的背影——身材窈窕,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听过她的传闻,那时只为她觉得悲哀和难过,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奇女子,最终还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困于深宅之中。
“贺兰文成回来后说过一些实情,仵作检验后发现是他中的并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一种名叫‘朱雀醉’的烈性毒药,说是比pi 霜还要厉害,被服下后最多两个时辰便内脏腐坏而死,而那日樊青云回到书房后,中间就宋如熙去书房见过他,再无其他人来过,府上的仆人也都能作证,他亲自从内锁上的门,嫌疑自然就落到了宋如熙身上。”
确实,如果从动机上来说,樊青云与宋如熙的婚事,本身就很荒唐,过门后夫妻关系也不和睦,樊青云又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公然把舞女迎娶回家,这对于宋如熙这样性格刚烈的女子来说简直是羞辱,她有恨意想杀了樊青云也说得通,只是...
这样杀人也太明显了吧!
这不是和当初文墨宣被诬陷的本质一样嘛,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不在场证明都不做的!
贺晚星表示赞同: “是啊,而且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只是你也知道,添油加醋的谣言总是比抽丝剥茧的真相更让人兴奋而已,所以这事就传开了,哎真不知道宋如熙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像这种大案子,应该是由大理寺卿来办,也不知道这人的断案能力怎么样,会不会受樊远山的约束。”
赵寂言想起来当时听小刀提过当朝大理寺卿曾经跟她二师兄学过武功,据说是一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年轻人。
就是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不过能坐到这个位置,应该还是有真本事的。
贺晚星知道他对这事上心,想了想说到: “明日我应该也会去樊府上吊唁,你扮成我的仆从模样一起去,说不定能获取一些线索,只是到时候贺兰文成也在场,他心思很深,千万别被他发现端倪。”
赵寂言弯腰作出一个“请”的姿势,装模做样到: “是,我的大小姐。”
...
小刀从宋府出来后在回客栈必经之路的一家赌坊门口遇见了熊致,她笑嘻嘻地跟他招手。
意气风发的少年慵懒地靠在石墙上,嘴里叼着根野草,见她来了,撇了一眼,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
又发什么神经?她心中纳闷。
“你在等我?”
少年自顾自地走在她前面,高高的马尾轻微晃动着,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后背,他不说话,也看不清表情。
小刀有些不高兴,快步跟上他,仰起脸气鼓鼓问道: “我问你话呢,你在等我是吧,那为什么又不和我说话,我又哪惹你了?”
熊致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正视她,忽地又扯出一丝冷笑,小刀还没见过他这副要吃人的可怕模样,忽地想起白天他在耳边说的话,有些心虚,嘴里还是不服输,仰着头看直视他:
“怎么了!我到底哪里惹你了,还说你对朋友的态度就是这样?”
“朋友?呵呵...”
“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你瞒着我和赵寂言那么久,连名字都是假的,还说我们是朋友?”
他冷冰冰的质问传入小刀耳中,或许是从没见过熊致这个样子,亦或许是真的很珍惜和他们的友谊,她有些慌张地解释道: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我本想到皇城之后在跟你和赵大哥表明我的真实身份的,我——”
“赵寂言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和官府的人有往来,也不愿与朝廷的人又任何瓜葛,不管你是哪个官老爷家的小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做朋友,没可能。”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小刀的解释,话毕后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少女拽住手臂。
她心里涌起巨大的委屈,她很少哭,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留下来,声音却依旧倔强,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质问道:
“我的身份就那么重要吗!在碧波镇,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了...我承认确实有些事情我瞒着你和赵大哥,但我是真心想与你们做朋友的,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少女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熊致惊愕的转过头来,本以为只有像宋如雪那样养在深闺的金贵小姐才会动不动抹眼泪,怎么她也哭了!
他一时之间慌了神,手足无措,面前的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长的睫毛被泪珠浸湿,还不断用袖子擦着眼泪,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心中忽然被揪了一下,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不是他自己提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吗,怎么这会而居然会有些难过和愧疚?
熊致(嘴硬):我又没说什么重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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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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