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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胭脂泥

先有太子被遣西南,后有丞相忽遭冷落。

此二人,一人乃是故去皇后谢瑾之子,与谢家瓜葛相连;而另一人更是与谢后一母同出的亲生兄弟,如今谢府的当家人。

以苏鸿文为首的萧梁党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惹得几位本欲倾向谢相一党的大臣摇摆了心思。

谢党初时还不甚在意,但如此一月下来,也有些许站不住脚了。

朝局之上半点风吹草动,都可掀起连片腥风血雨,何况眼前情形前所未有,万事还当以提防为妙。

谢琤端茶斜倚案边,耳听八方却始终无言,施施然垂下眸去,气定神闲地以瓷盖撇去碗中翠色浮沫。

座前众臣喋喋不休,商榷着出了数个对策。

蹙眉旁听已久的绀衣大臣倏尔开口:“……我听闻太子已抵达西南边关了。”

话音落下便又止住,将房中窸窣也一道压平。

又有谁人不知,那驻守西南云城十余年的边军,便是当朝丞相的母家人。太子被遣至那地儿,与蝶入蛛网无异。

又闻一大臣轻声喟叹:“倘若皇帝当真疼爱太子,就不会将人送到岭南那等虫瘴横生之地。”

谢琤悠悠盖拢茶碗,不疾不徐道:“我瞧着倒是未必。”随后垂腕将茶船稳稳放往案面。

咔哒。

桌上骤起一声沉闷低响,略显古旧的铜权俨然复归原位。

白澍若无其事地拢了袖,眉目乘势携弯,翘起一尾狐狸似的浅淡笑痕。

明松冒冒失失闯进来:“时雨哥哥,不是早便散值了吗?你怎么……?”怎么站在许太医桌前。

电光石火间,他难得转过弯来,蓦地将挤至齿边的话囫囵吞回腹内,而后傻笑着放慢步子,一面整理胸前跑乱的衣襟,一面行至白澍跟前。

白澍神色不动,笑吟吟地领着明松步往别处,开口便将话头重又抛了回去:“不是散值了吗,你怎地还在太医院内?我记得往日散值,就数你跑得最快。”

“那哪儿能一样?”明松嘀咕着,又抬手挠了挠耳后根,“这不是听说城南新开了家烤鸭铺子,我方才跟许太医逐宫送药时,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想着散值后寻你一块儿过去尝尝鲜……嗐,连着直宿了大半个月,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直起日来,我闷在这宫里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好啊。”白澍莞尔,又玩笑似的薅了薅他扎在头顶的发丸,故作讶异,“长蘑菇了?在哪里?叫我好生瞧瞧。”

“嗳呀,时雨哥哥!”明松嗔怪道,面上却笑吟吟的,也丝毫没有要抬手阻拦的意思。

插科打诨间,已被白澍带着行过门槛,他这才恍然回神,下意识地朝许青桌面递去一眼。

窗扇并未关严,暖辉淌落窗棂,悉数浇于墙前摆放整齐的铜权上,与往常也无甚不同。

明松向来心大如斗,又有酥香的烤鸭飘在眼前,想不明白的事儿索性便不想了,欢欢喜喜地同白澍一道出宫去。

不多时,又有一道身影匆忙下马,手持密令自侧宫门而入,一路畅通无阻。

太子已安全抵达岭南。

萧姝本在揽月阁同公主对弈,听得如此消息,面上虽神色不动,含珠的唇却隐约回了红,只摆手挥退信使,又令留守殿门的祝瑛带人去领赏。

萧璇闻言两靥生笑,而后轻巧合掌:“好消息,该赏。岭南那边有薛将军守着,定然不会令阿弟受委屈,父皇总算可以宽心了。”

萧姝扯起唇角,未置可否。他与谢琤之间倒是颇有默契,朝廷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愣是未向外透露过一星半点,便连从来消息灵通的萧璇都被他们二人结结实实地蒙在鼓中。

“我瞧父皇近来气色不佳,可是又犯了失眠?”她微抬双眸,瞧过卧于萧姝眼下的两汪乌青,“正好也到了进膳的时辰,父皇简单用些吃食,便在琬琬宫中小憩片刻吧?”

萧姝微微颔首,却独独应下用膳一事,饭后只稍坐了片刻,便紧赶慢赶地返回蓬莱宫,旋即扎入书房中,批阅案上成山的奏章。

病骨支离的身子心力也差,阅章速度自然慢之又慢,坐于案前久了腰酸背痛不说,头晕目眩下神思也微微涣散,每批几卷便要休息片刻,常常耗到深夜才堪堪读罢。

萧姝向来倔强倨傲,既决心与谢琤一刀两断,自然不可能轻易与之低头,便朝太医院要了提神醒脑的猛药,如此接连吃了小半个月,效果虽好,却也将大病初愈的身子亏空得彻底。

他这厢正以朱笔批红,却忽然嗅见丝缕清甜滋味,甫一抬眸便与端药而来的祝瑛打上照面。

祝瑛将热雾腾腾的赭红药糊放至桌面,又从袖中取出银针验毒:“是太医院许太医亲送过来的鹿茸膏。”

萧姝轻应一声,随即端过碗匙,小口抿化入喉。

鹿茸气腥,经由红糖中和,便只余下浓郁的甜,继而泛起丝缕咸味。

他一心赴在文书上,便抱了药碗一面吃一面读,又无知无觉地伸舌,舐去沾染唇瓣的朱红膏糊。

祝瑛接过空碗,俯腰告退。

今日奏章不算多,临晚膳前便已批阅完毕,夜里喝过牛乳,早早就上榻安睡。

天还未彻底回暖,蓬莱宫中的炭火便也未断。

三更天时,帐间忽而漾起窸窣响动,伴着呢喃媕呓颠倒不休,床榻亦因辗转反侧轻泄吱呀。

半梦半醒间,涔涔热汗沁透衣衫,萧姝挣扎半晌,才自泥泞中霍然惊醒,意欲起身却觉四肢绵软无力,小腹皮肉热烫发胀,肚内如盛炭火,潮水一般荡往周身。

他急促呼吸,口鼻气息更是烫得惊人,天生斜于眦尾的两痕飞红愈显秾丽,眸间也**地涨起雾,良久才牙关颤颤地出声:“来……来人……”

话音方落,牙齿便咯咯地打起哆嗦,如云乌发已被汗湿,凌乱地黏腻颈间,脐下煴火忽而化作汩汩热汤,瀑布一样刷过腹股鼠蹊。

萧姝倏然僵硬了腰肢,泛粉双腮蓦地腾起潮红,他猛然咬紧牙,刹那间情绪翻腾如渊,旋即耻得簌簌不绝地滚下热泪,直将脸颊打得湿透。

他从前不喜寝殿中守有宫人,却在经历过一个月前谢琤那档子腌臜事后,往殿中增添了不少人手。

——如今榻下十步以外,便守着数名宫人。

思及此处,萧姝愈觉羞耻,夹紧腿根卷入锦被深处,生怕叫他人听见异响,却控制不住口鼻间越发粗重的呼吸,委屈倏尔涌上眉心,继又催下连叠珠泪。

“陛下?”

宫娥规规矩矩地跪于八尺外。

萧姝咽下喉间黏腻的浊气,复又阖起热烫的眼皮:“让祝瑛、出宫,寻白太医……切记,莫要惊动他人……”

宫娥俯首应是,随即匆忙往外行去。

他经受不住地攥紧锦被,想要翻身钻往凉处,却辗转不得,只徒劳地磨蹭双膝。

便在萧姝濒临崩溃之际,殿外脚步骤起,匆匆忙忙地推门而入,他两眼迷濛,瞧见两道人影先后行近,轻飘飘地晃上帐面。

“陛下,恕臣来迟!”

白澍大步流星,甫一靠近床沿,便噗通跪于榻前,黑影落于月影纱上,随鼻间气喘急促起伏。

立于后头的祝瑛眼尖地见着幔帐浮起一弧,旋即背身迈去明间,小声敲打过直宿宫娥,见着她们齐齐垂首,才挟起拂尘拦身垭口。

白澍托起他探出帐外的手腕,搭指脉搏之上,面色陡然一沉,又唤祝瑛将陛下今日喝过的药碗取来。

祝瑛闻声照做,回来时掌中捧着只油纸包:“宫人将碗碟洗了,这儿还剩下几副药。”

白澍小心拆开油纸包,捧至鼻前轻嗅几下,长眉骤蹙,神情也愈发微妙,而后抬起温驯的一双桃花目,眸光流转倾入纱帐罅隙,熟稔递去一眼。

萧姝抬眸一眼便知晓其意,弱声屏退众宫人。

听着殿外步声渐渐消止,白澍才讷讷开口:“这药中,有一味鹿茸称重了,陛下身子骨弱,虚不受火。而鹿茸本身便补肾壮阳,所以……”

他目光闪躲,旋即蓦然垂颅,仿佛豁出去一般:“这是药物过量致使的情热。”

萧姝脑内混沌,许久才反应过来话中意思:“药物过量……怎会药物过量?”

“这……便要问负责此药的太医了。”白澍轻声喟叹,“竟会粗心大意到称错鹿茸,属实不该。”

萧姝缄默良久,俨然被烧得糊涂了:“那该……怎样缓解?”

“最好的法子,便是纾解了。”白澍斟酌片刻,欲言又止,“可需臣差人去请……”

独他二人所知的人名蓦地挤入齿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白澍骤然止住话音,自知多嘴舌地匆匆低头,一副恳求恕罪的惶恐模样,垂眸之际将沉淀眼底的笃定妥善藏起。

刹那间殿中落针可闻。

萧姝泪眼涟涟,隔着面薄纱,瞧见白澍因畏惧而微颤的影,半晌才哑声询道:“……白太医可还有其他法子?”

“……这,”白澍嗓音发颤,愈显慌乱,“是臣无能,不敢用药。”

萧姝听懂了,是自己身子特殊,用药恐怕适得其反。

长久的寂静过后,帘帐忽而窸窣作响,月影纱徐徐摇曳,终是裂开一缝罅隙,灯光倾斜入内,仿佛一柄撬开蚌壳的薄刃,那张被生猛药性烧得潮红的美人面便这般影绰帐间。

萧姝两腮湿透,仿佛一摊胭脂泥,湿腻腻地化于布料间,点缀锁骨上的朱砂痣更显艳美逼人。

他攥着纱帐一角,腕间赤玉手钏颤动不止,抖索出阵阵沙沙细响,他紧咬下唇,良久才松懈齿关,唇珠圆润鲜红得几欲滴血:“……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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