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钧肴:“天气不好,我送你回去。”
荼舒阴沉了整晚得心情乍然被一缕阳光刺破,脸上浮现笑意:“好。”
上了车,池钧肴看了眼她的表情,低声问:“不开心?”
荼舒揉了揉脸:“很明显?”
“你刚刚笑得很勉强。”池钧肴点了点显示屏上的时间:“而且这也不是你平时出来的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荼舒挺直的脊背因为他一句话失去支撑,整个人陷在座椅里。
她定定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风雨,像一根根钢刺,试图穿过阻碍拍打在人身上。
“怎么了?”
荼舒深吸口气,把下午孙教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
“我下午查了,这样的事情并非个例,我不知道自己这么选择能不能获得一个理想的结果。”
池钧肴握住她微凉的手腕,淡笑:“所以你傍晚去咖啡厅见那个男生,就是为了这件事?”
荼舒睁大眼睛。
池钧肴轻敲了下她的手背,有点儿咬牙切齿的隐忍:“我当时也在,还有谭宁。”
荼舒:“…我没注意到。”
池钧肴:“我知道!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一点儿没想过找我帮你?”
荼舒哑口无言。
她真没想过。
父亲去世后,她见到了什么叫趋炎附势,也见识到什么叫人走茶凉。
没有足够的资本,求到别人面前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
池钧肴在国外的几年,她学会了有事尽可能自己解决,像一株失去庇护的幼苗,在风雨里汲取养分,独自成长。
所以孙教授的事情发生后,她确实没想过找池钧肴寻求帮助。
池钧肴因为她的沉默气笑。
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发生这样的事,恐怕首先想到的也是让他这个男朋友出面解决吧?
凭借池家和他本人的地位,处理这件事也不过是一通电话。
更何况她还是个学生!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荼舒:“不是…我就是——”
想说自己只是没想起来。
但直觉告诉她,这理由会更让池钧肴生气。
于事她倾身,在他唇角亲了亲:“对不起!”
池钧肴不为所动:“撒娇没用,还有呢?”
荼舒又亲了下:“池老师,教我。”
池钧肴没脾气了!
事到如今,她想的也只是让他教她如何解决,而不是替她解决。
无奈地叹了口气,池钧肴把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到梵镜山庄吃夜宵好不好?边吃边教。”
*
浓稠丝滑的鲜虾粥入口,荼舒眯眼。
梵镜山庄的厨师从不让人失望。
池钧肴:“你是想让孙诚身败名裂,还是自己的论文顺利发表?结果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荼舒咽下食物,眨眼:“我想先听听。”
池钧肴:“如果是前者,要等论文见刊,然后我让律师根据你现在收集的证据以及后续造成的影响对他提出诉讼。只是这样处理的话,其他导师可能会因此忌惮你。而且因为他是通讯作者,后期这篇文章是否能顺利再发表不能保证,也就是说你和你的项目组成员都要承担这一年成果打水漂的风险。”
“若只是为了争取你正常的权益,这件事很好解决,只需要把证据补充得更完善有力,然后跟他谈判就行。”
荼舒抿了抿唇:“那始作俑者呢?”
池钧肴:“言太太那边,即使孙诚把她供出来,这件事最多让她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而且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手里的海鲜粥瞬间不香了。
“先谈吧…学长学姐忙了一年,不应该因为孙教授或者我个人的原因利益受损。”
团队里还有个家境困难的学长要凭借这次项目评奖学金。
至于言太太,她也知道,想通过这件事让言太太受到惩罚很难。
不过想到她这么做的目的,荼舒心中冷哼。
“阿嚏!”
丰腴的短发中年女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言晞:“妈妈感冒了?”
言太太摆手:“不是,可能空调开的太低了!别说我,你那边怎么样?我花费了那么大心里给你转学过去,总得有点成绩吧?”
言晞依偎到她身旁,撒娇:“妈!你要相信你女儿!我保证能顺利获得国金,帮哥哥拿到航宇的合作名额。”
言太太扶额:“池三爷性格乖张,要不是从池家那边找不到突破口,你哥也不会为难你!”
说到这儿看了眼二楼的房间,胸中郁气难消:“你嫂子怕也是为了避开我和你哥一直不肯回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没这个儿媳。”
言晞:“嫂子也是为了忙事业,妈你也别太挑剔了!”
言太太点她额头:“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还用老同学的身份替你找孙教授要论文署名。”
说到这个言晞就忍不住想笑。
母亲找孙教授这件事她提前并不知道,刚听母亲说给她要了个论文署名时也没并没有在意,直到她无意中看到荼舒和孙教授他们一起从实验室出来,才知道母亲给她要的是荼舒他们项目组的论文署名。
还真是天助我也!
想来现在荼舒应该正在无能狂怒吧?
她想保研的事情并不难打听,得罪一位知名教授,是否能顺利毕业都不好说,还想保研?
呵!
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人,如果到时候连学历都拿不出来,池家还会接受她吗?
池家的圈子,比他们这种经商的人家更注重底蕴和名声。
嫂子当年下嫁,可是直接给言家打破了圈层壁垒。
如果她能让钧肴哥刮目相看,亲上加亲,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而荼舒这块绊脚石,她很快就能踢开!
*
第二天,孙诚正在办公室看资料,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荼舒推门而入,笑容浅淡。
孙诚坐在椅子上正要招呼,忽然看见她身后,一道清隽身影紧跟着进来。
“池三爷,你怎么来了?”孙诚起身相迎。
这位是梁老费尽心机请回来的,虽然只有一个讲师的身份,但整个京城没人敢把他当成普通老师。
池家在国内的地位,无论政商还是学术界,都无人可以撼动。
而池三爷回国后的项目,多少教授打破头想进去搭把手,哪怕只是在里面做数据记录!
孙诚也不例外。
池钧肴目光平静颔首。
孙诚尴尬地收回伸出去的手,干咳两声,对荼舒道:“我和池老师有事要谈,你先回去。”
荼舒讥讽地看着他两幅面孔。
原来人前所谓的权威教授也有为权势名利折腰的一面。
荼舒:“孙教授,池老师是我请来的。”
孙诚僵住。
池钧肴自顾到沙发上坐下,还抬手对荼舒招了招,随后双腿交叠,身体后仰,抬起的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淡漠平静,上位者姿态尽显。
荼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池钧肴。
眨了眨眼。
但孙诚确实已经不需要她敬重。
被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骄矜也在此时挣脱禁锢。
她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地在池钧肴身边落座。
然后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孙诚:“孙教授?”
孙诚眼皮急跳,努力稳住为人师的稳重在两人对面坐下。
“池…池三爷,您这是?”
池钧肴:“孙先生不用紧张,我今天只是受邀来做个见证。”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随意翻看,不再抬头。
荼舒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到桌子上,道:“孙教授,我认真考虑过你建议,这是我的答案,请孙教授看下。”
孙诚额头冒汗。
迫于池钧肴的压力,他勉强地笑了笑,拿过那只档案袋。
资料抽出来。
清晰的标题,有序的页码,就连排版都像这个学生平时交上来的作业,一丝不苟。
如果这里面不是一页页证明她确实从头到尾参与整个课题组实验的证据。
他觑着池钧肴,斟酌措辞:“小荼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荼舒:“孙教授,如果在这次项目里我没做任何贡献,或者其他人比我的贡献更多,而论文署名的名额有限,您要取消我的署名权无可厚非,但您看这里。”
葱白的指尖把资料翻到几最后一页。
“这是我根据整个团队的任务分配,参与实验次数,资料贡献质量和最终论文采用量做的贡献占比,即使这次论文署名只有三个名额,也应该有我的一席之位不是么?”
她的饼状图做的清晰直白,所有数据来源清晰清晰有力,根本不给孙诚辩驳的余地。
荼舒:“我也不想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孙教授,如果你有别的安排,可以考虑把下个项目交给你想合作的人。”
直视孙诚的眼睛,她说话的语速依旧不疾不徐,还带着江南女孩子特有的婉约,以及个人特征明显的浅浅沙哑。
“还请孙教授可以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给每一个付出的人应有的公平。”
她不确定自己争取回名额之后,团队里会不会有其他人被取代,索性把话说清楚:“教授,是每一个人。”
孙诚面色涨红。
他多少年没被人挤兑到如此窘境。
更何况还是一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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