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眼都是血，这对现在泡在蜜罐里长大，最大的尺度的宗门大比的苏允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铁锈味沁入喉管，她不明白为什么心脏一会儿挛缩到无法呼吸，一会儿涨的心口发疼，这样来回地绞着发酸。脸上黏腻着的汗和泪，手仿佛浸泡在血水里，血很热，奔涌不停，她堵不住。
她在拼命按压一个男子的胸口。
苏允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好像很伟岸，她的怀抱只能纳入他的肩头。他喜欢穿黑，即使鲜血从他的唇齿间奔涌，他依旧笑着看着她，眼睛像星星。
他抬手，清俊修长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小心地抚上她的面容，帮她擦拭血污。
他说，给你，都给你。
失去的灵力涌入四肢百骸，温暖熟悉地近乎残忍。
她的灵力无比悲伤，这是她爱人为她留下最后的东西。
她在城墙上，怀里躺着她的爱人，背后是一群叫嚣着要把她吊死的魔，眼前是要将她正法的各仙门弟子。
领头的那个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剑指她喉颈的人，即使看不清面容，她也认得他的身姿，认得他的剑意。
禹子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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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昭从梦中惊醒，天花上的彩绘晃得她有些眼晕。
“少宫主，天一峰差人来问是否方便过去一趟，那位的情况突然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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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昭抵达灵药堂内院之前，远远地就闻见了血气的腥味，厢房里进进出出的小弟子络绎不绝，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苏昭昭暗自心惊，步履不停地进了厢房。梧桐木的熏香与浓稠的血气绞出难闻的苦味。
明明下午人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那么严重。
男人躺在床上，上身的织锦中衣早已被褪下，他身上的白色绷带还是她下午刚帮他缠上的，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他的身子别着，双手攀着床沿，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要把床板扣烂。他颤抖着，口鼻不断地呕血，丁铃当啷的砸在木灵韵手里的铜盆中。
木灵韵抬头看到苏昭昭到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仿佛看到了希望。
“昭昭姐，你来了！你快看看吧，他上半夜突然开始说浑身疼，突然就这样了……”
“晚上的药吃了吗？”
“都吃了的，梧桐木也一直熏着，没断过。”
苏昭昭赶忙上前，一手搭上应殊因过度用力而青筋凸起的大手。木灵韵见状赶忙识趣地退开。应殊的手瑟缩了一下，轻轻将苏昭昭推开：“师姐，脏。”
苏昭昭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别人来过吗？或者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有什么其他异常？”
木灵韵声音微颤，甚至略带哭腔，感觉像是被应师弟吓地不清：“我晚上一直在这守着，应师弟在宗内一直独来独往地，没什么交好的同门。应该没有别人来过。”
置于吃了什么别的东西……
苏昭昭小心但强硬地把人拽过来，灵力顺着二人接触的皮肤灌入应殊的身体，男人的身体一震，更剧烈地颤抖起来。苏昭昭控制着灵力艰难地在男人身体里游走，应殊的身体明显在排斥她的灵力，她勉力之下才算是看清了他的身体现状。
他的上半身像是破碎的娃娃被重新拼接起来一样，接缝处闪烁着金红的暗芒。凤凰真火反噬，苏昭昭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男人的上半身原本完好的皮肤开始渗血，苏昭昭直觉不能再拖了，她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和一个白玉净瓶。
“这是万年冰髓和逐月泉泉水，你去找个柏木浴桶拿来泡上，等泉水表面冒寒气了来找我，注意别让泉水冻住。另外，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木灵韵眼神微闪，连声应是。
木灵韵出去之后，将雕花木门带上，她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下，手上掐起决来，额外在门上施加了三四个封闭禁制。她点点头，像是对自己的杰作极其满意，这才施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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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殊快脱力了，他放任凤凰真火的灵力碎片在他身体里肆虐，压制着生理性的防御冲动，硬生生挺到现在。苏昭昭来的比他想象地快，他看着面前少女焦急又自责的神色，感觉值得又后悔。
“冒犯了。”
苏昭昭用力掰开应殊的撑在床铺边的手，环着他的肩膀把人扶起来。她踢掉了靴子，整个人攀上了床铺。应殊把腿盘起来，好方便她行动。苏昭昭拉起应殊的手，掌心对掌心地坐着。
“应师弟，静心，不要抵抗我，你会没事的。”
男人长长的眼睫遮低垂，让苏昭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也不清楚他是否还清醒，她只能尝试驱动灵力探入男人的身体。这次，苏昭昭进入的十分顺利，她抓紧时间，专心地驱使灵力以扫除男人体内残存的火灵碎片。
室内的香静静燃着，不知过了多久，应殊的眼睛先睁开了。面前少女紧闭着双眼，清秀饱满的额头遍布着细密的汗珠，应殊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汗珠频繁地划过侧脸，在下颌汇起痒意，他贪婪又放肆地看着她，从眉骨到秀挺的鼻尖，从丰润的脸颊到饱满的唇瓣。
少女突然睁开眼，她见应殊盯着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应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应殊强行扯了扯嘴角，他看起来很虚弱。“好多了，多亏师姐救我……”苏昭昭的表情有些讪讪，明明是她把人害成这样的。许是看出了苏昭昭的不自在，应殊语带调笑：“如果像人间的话本子里那样演，我是不是应该对师姐以身相许？”
被禹子桑那块木头冷落惯了的苏昭昭，觉得应殊实在体贴，即使如此虚弱，还要顾及她的心情：“你很熟悉凡间吗？”
“嗯，”应殊如墨似玉的眼睛闪了闪：“我从小在凡间长大，今年年初才被师傅拣来神剑宗修习。师姐去过凡间……”
“苏师姐，东西都准备好了！”木灵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苏昭昭起身去开门。
“凤凰灵火灼炙太过，你还需要泡一下药浴，顺便擦洗一下。”
“好的，师姐。”应殊的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轻快，背对着他的苏昭昭没看到他瞬间阴沉下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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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昭和木灵韵一起在里间布置药浴，二人的心态截然不同。苏昭昭面对着一桶冰水混合物干瞪眼，她明明说过让木灵韵看好，等水面冒冷气了就来提醒她。没办法，她只能额外地调动灵力将柏木桶内调整至合适的水温。她看看一边垂头不语的小丫头，刚刚说她她也不辩解不呛声，只是苏昭昭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倒是让苏昭昭有些不习惯。
木灵韵现下心里慌得很，她为了给上司拖独处时间，眼下一桶水就快变成一桶冰了，结果上司不领情，进门时还拿眼神刀她，她放药的手抖了抖，生气又委屈。
苏昭昭将手伸入浴桶搅了搅水，觉得准备地差不多了。木灵韵看不需要她了，便随便支了个借口遁了。苏昭昭擦了擦手，绕过了素白的屏风，她看了看半倚在床靠上，虚弱地仿佛一只手都抬不起来的男人真诚发问：“你自己能行嘛？”
虽然应殊很想说不能行，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与苏昭昭目前刚刚认识，让她为自己擦洗未免太唐突。但他看着明亮又坦然的师姐，觉得这个房间里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兵荒马乱。
“如果我不行的话，师姐能帮帮我吗？”他起身坐在床沿边，墨发散乱在身上，勉强遮住部分胸腹。他的衣襟大敞，白色沾血的中衣，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右臂上，剩下的堆在他的手腕间，像是刚刚套上的。苏昭昭这才发觉，他之前身上就只剩她下午缠上的绷带。
苏昭昭上前扶他，仔细思考长乐宫有没有什么傀儡术之类的法术，可以帮地体面一些。应殊看着苏昭昭拧眉深思的样子，便知道她没有往男女大防上想。他觉得自己像是秦楼楚馆的头牌在向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搔首弄姿，又觉得不愧是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自己可以的。”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很行的样子，苏昭昭决定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水是万年寒冰髓炮制的，你得忍一忍，这个朱果你先吃一个，能让你好受些。剩下的给你放在浴桶旁边了，实在熬不住了就吃一个，切忌不能贪多。我就候在外间，有任何事情就叫我。”
“有劳师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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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昭背对着里间坐着，与在泡药浴的应殊仅一屏风之隔。灵药堂的屏风不比亲传弟子们私用的玉石灵物，是普通的织锦屏风。厢房里点着灯，隔着屏风，应殊能看见模糊的少女背影。桶里的水寒冷刺骨，体内源于朱果的灵力火热，护着他的脏腑和丹田，颇有点冰火两重天的难捱。
“师姐救了我两回，我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屋里响起应殊低哑的声音。“我来自凡间，无甚背景又刚修道不久，唯一能让师姐看得上的，估计只有这身皮囊，不知道师姐是否喜欢？”
“是我伤的你，我会负责的。”苏昭昭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补充道：“贺崇山既然收你作亲传，你必有过人之处，切勿妄自非。”
苏昭昭见应殊没应，又补充道：“如果水温正常了，你就可以出来了。”
“师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昭昭愣了愣，她想到了男人在她面前衣衫半褪的模样。这样的他，在离她只有一屏之隔的地方洗浴。她依稀能听见细微的水声，应该是他熬不住水刺骨的寒，去够朱果，她努力把脑海里乱起八遭的画面赶走。应殊见她不答话，转而另提一个问题。
“师姐之前给我的承诺，还算数嘛？”
“嗯。”苏昭昭条件反射应声，她想了想，之前好像是答应他什么东西来着。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难不成他要以身相许？苏昭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师姐可以陪我进蜃珠秘境吗？”
……苏昭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听见轻柔地，擦洗的水声。
“师姐在想谁？”
“没什么，之前我去过一次，不知道是否还有入其他蜃珠小秘境的资格？”
“听说拿到过蜃珠的修士，更容易能触发秘境入口。”
“还有这种说法？”
“骗师姐的，传说蜃楼大秘境中能通过时序司南找到自己的血脉之力，我想试试。”
蜃珠是蜃楼大秘境的入境钥匙，蜃珠小秘境算是其前置试炼，进入秘境全看缘分，秘境中所获蜃珠与受试者绑定，每几年这个时候，想要参与当届大秘境的仙门弟子满世界地游荡。
“蜃珠小秘境不难的，主要考验受试者心性。”
“禹师兄道心坚定，不也还是身受重伤。”
苏昭昭哑然，听见应殊又道。
“听说凤凰真火对蜃珠秘境中的蜃兽有天然压制，我这样去，是不是还能算事半功倍？”
“师姐不必勉强………”
“我陪你去，当然前提是，你得谨遵医嘱。”
哐嘡一声巨响，苏昭昭想也没想，直接冲进内间。
感觉亲密戏有点冗长了，日后修，请小天使们积极提意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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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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