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的思绪被打断,回答道:“走进来的啊,你的族人挺热情的,一路给我领路。说实话,你们这个盘蛇迷宫太复杂了,不好走!”
“没人拦你?”
“没啊。”
“连你都不拦?你可是他们的仇人!”
“可能是我样子老了,变化大,他们一时间没认出来吧。”
“不可能!平时连陌生人都不能通过关卡,凭什么不拦你?你是不是又带兵来了?”
“没有,都说了,就我自己来的。”
“那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呃……我自称是你的老朋友,多年未见,有事寻你,特地带了一些中原的礼物过来。”
“礼物?”
“是,一些现在大家比较喜欢的东西,种子啊,瓜果啊,牛羊肉食,陶瓷,货贝啊这些,算是族礼吧,大家都挺喜欢的。”
“你!!!”相柳心口一痛。是啊,自己的族人就是这样,改不了贪心的本性。加之当时战败流放,被迫离开丰饶的中原,来到这穷乡僻壤,困苦之地。时不时有外出探听情报的族人,带回外界的消息,他们又怎么抵受得了这些物质诱惑?只是,中原如日中天,越来越好,自己再努力练兵,又谈何兴复故土?
想到这里,相柳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黑血。“你~~~~!舜帝!呵~~~好毒的算计!”
姚同没想到相柳突然发病,下意识地催动法相,施加治疗。
相柳只感觉胸中一暖,法力流转之间,烦闷堵塞尽去,身心舒泰,连情绪都变得愉快起来。相柳赶紧左手一挥,切断了对方的治疗连接。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相柳怒道。
姚同见状,只好作罢,收回法相,垂手静立。这脾气,实在太臭了。
相柳跺脚掩去地上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再问道:“那也不对,哪怕族地里的守卫都被你收买了,你又是如何在这连绵的九疑之地中,找到我的族地?”
要知道,当初相柳带着族人,流放到此地,满目苍夷。自己宁愿牺牲时间,甚至牺牲族人性命,也要在这恶劣的山岭之地,依托地形,布下九假一真洞穴。再穿插以变幻机关,集全族种族能力,在这绝岭山崖凿出泉眼,以水覆地,以潭通穴。莫说外来的人,就算是自己人,若非核心成员,也难以找到正确的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外族追兵与仇家,防止被各族趁着形势灭绝本族。
“你这里的确不好找,布置得也十分精妙,我很佩服你的设计。”姚同赞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改造这里,你们三苗族仇家是多,但既然已经流放到这九疑之地,部族大会上大家也共识过不会赶尽杀绝,想必是不会有人远来此处寻仇的。”
“闭嘴!你让我族寄望于他族的仁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柳张狂地笑道,气势凛然“我,可不打算对他们仁慈。我族重出之日,他族灭绝之时。”
“快说,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唉,执念,何苦呢……是这样的,这个地方,之前称三夷之地,我很多年前就来过。此地处于洞庭大泽之南,陆地边沿,背靠沧海,瘴毒,猛兽,虫蚁,异物横行,群峰错乱无序,毒水横流无生,路无平,洞穴多,处处危机,步步惊心,是一个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绝地。”
“那你还特意将我族驱赶来此?”相柳怒道。
“按常理说,是不应该,但你回想一下,当年你族作恶多端,四处掠夺,树敌无数。所过之处,黑水成潭,洪水泛滥,天下人人都视你三苗为敌,举天下之力,灭你种族是迟早的事。”
“那是他们技不如人,牛羊成群,我族有何俱哉,大不了一死!”相柳桀骜睥睨,“流放我族来此,不过是你们打算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
姚同看着眼前这一族领袖执迷不悟的癫狂模样,不忍直视,用手捂着额头,接着说道:“让你族来此,是为了让你族不至灭绝,这凶险的环境,对于你们三苗族来说,是天然的屏障。而恶劣的自然条件,对你们族的能力来说,根本不算影响,毕竟你族制造绝地的能力,比这里严重多了。打个比方,此地本来没有可供生存的活水,但众多族群中,唯有你族能化石为潭。人不能活,但蛇可以,蛇可以,你们就可以。”
姚同当年,就想拿出这一番说辞和三苗族谈判,结果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热闹地杀将开来,他也很无奈。
相柳没想到,自己和族人经受的这一切,竟然是对方早就设计好的,而且还振振有词,颇有道理。“但是,这里没有粮食,没有牛羊,这里是穷山恶水!”
姚同没好气地看了强词夺理的相柳一眼,心想,你这个当家作主的族群领袖,智计精算,怎的说出这些让人失望的话语。你自己不把生产力放在生产上,吃不饱饭还怪天怪地,怨天尤人。
“总能活的,总会有的。”姚同说。“既然我来过,虽然你做了很多布置,我终究还是能找到入口的。这个地区周边能居住、能生活的地点不多,你肯定安排了人放哨和通风报信嘛,找到这个人,这个族群就不远了。”
“那对聋哑的老夫妇?”相柳想起来了,自己把族人分成了几个等级,最精英的青壮力量,留在身边,培训教育。次一级的,任命作为基层管理,安排分发事务,勤力操练。再次一级的,用作士兵,积极断念,积极备战。最差的,放在外围,种植捕猎,从事生活劳作,维持族群生存供给。相柳一直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认为这样是最有效率的管理,必定能最快速度壮大族群。
那对老夫妇,就是族内最低等的贱民。当年一路流亡,很多上了年纪的族民,染上疾病死在路上,这俩人靠着相互支撑,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碍于部族的人心向背,相柳不能主动放弃这些老弱病残,只好安放在周边地区,任其自生自灭。可偏偏族内的人都亲近这两个苦命人,时常接济,相柳便由得他们安排了个普通差事给那对夫妇,边砍柴边放哨,不至于饿死。
“嗯,是他们,不过现在他们可都不聋不哑了,我昨晚在他们那里过了一夜,他们的病是染上草木之毒所致,并非先天残疾,我刚好能治,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姚同继续说道:“他们很不错的,乐观开朗,勤快,热心。你知道吗?他们跟你族内的士兵们关系可好了。他们夫妇经常在冬天送一些额外的柴火给站岗的士兵,夏天也会送一些泉水过去,十分周到。”“今天早上,刚好有兵丁拿着大家送给他们夫妇的粮食过来探望,知道我治好了他们的病,非要喊我作大恩人,活神仙。我想着要寻你,就跟着进来了。”姚同想起昨日的温暖经历,开心地露出笑容。
相柳听完,难怪,呵呵!这些士兵,又怎么拦得住这个怪物?真是可悲,自己不停地反复强调纪律,规矩,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仇人眼中的笑话!
“人来!!”相柳大喊了一声。
“在!”山坡下的侍卫跑了上来。
“给我~~~去,山口那对聋哑夫妇,杖责八十!另外,昨天和今天值岗的士兵,全部杖责五十!”
“是!”侍卫领命而去。
“且慢!”姚同大惊,伸手试图拦下侍卫,却是慢了一步。这些侍卫,早就习惯了族长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不会对任务有任何质疑。
相柳冷笑地看着姚同,“我的人,你管不了。”
姚同叹息道:“何必呢……你的士兵都很喜欢他们,你又何必寒了族人的心。”
“敌我不分,贪赃枉法,跟你有过接触的,都该杀!”相柳冷冷地说。
姚同自知劝阻不了,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坦白,害得那对夫妇无辜受罚,心生愧疚。相柳的跋扈行为,让他不喜,便不再言语,萌生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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