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青,一盏灯悄然透过纱窗,朦胧的身影交织在眼前。
姜池睡眼惺忪,还做着美梦就被谢时清唤醒,美名其曰要报答她、伺候她。顿时精神无比,心中还有一丝雀跃、泛着淡淡涟漪。
她抬眸望向头顶的谢时清手法生疏,有些担忧开口:“你行不行啊?”
谢时清微愣,撸起袖子,一把甩开姜池碍事的长发,无奈道:“行啊,怎么不行。”
眼前的谢时清紧绷着嘴唇,眉目紧蹙,感觉大敌当前,一触即发。
眉毛一长一短、一粗一细,胭脂左边红蓝色、右边红黄色,越看他越觉得满意。
他昨夜思考了一晚上,丫鬟伺候小姐们应该都是从梳妆开始,为此他还在心里模仿了无数次。
谢时清不假思索抹了抹胭脂轻点上姜池的红唇,软软嫩嫩,手指轻颤,慌忙抬头。
四目相对,朦胧的烛火透露出淡淡暧昧的气息,谢时清下意识别过脸。
姜池轻笑,男人还真是不经撩,调戏开口:“谢郎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耳尖如此嫣红,怕不是比我的胭脂还要艳上几分。”
谢时清一愣,耳根便更红了,动作也有些慌不择路,手拂过额头,完全忘了手上还沾着胭脂。
姜池只觉得好笑,她也没有提醒谢时清,传出一些闺房乐趣对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叩好门,谢时清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拍了拍怦怦直跳的胸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梳妆的缘故,姜池今日貌似格外的好看。
“天哪,公主你怎么把自己画的如此丑陋,丑陋至极啊!”听雨推开门一眼就瞧见姜池的大花脸,吓得她差点原地蹦起来。
姜池莞尔一笑:“是吗?这可是谢时清天还未亮就为我画的,没有审美也有苦劳啊。”
听雨一听面露不屑:“公主真是不公平,奴婢每日兢兢业业还没有一句夸奖呢,这驸马爷不过是胡乱一通反而得了公主的赏。”
姜池打趣道:“哟,你还吃起醋来了,行吧,说说你想要什么?”
细细想来这几年听雨对她也算是忠心护主,在姜国她本就是个傀儡公主也无法兑现承诺,在这安国满足一些小愿望倒也不是难事。
“奴婢很想去民间的青楼!”听雨两眼发光,一呼而出。
“你可说清楚了,是青楼还是妓院?”
听雨疑惑:“有什么不一样吗?”
“青楼乃是许多达官显贵、官宦小姐吟诗作画、附庸风雅常驻留之地,而妓院大多是沦落风尘的女子居所。”姜池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奴婢青楼和妓院都想去逛逛。”
饶是经历无数磨难,姜池也被听雨的愿望大惊,不说她是个假公主。
若是从小在秦家长大,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万万是去不得妓院的。
“让公主为难了,那就去青楼,妓院还是不去的好。”听雨抿嘴,闷闷道。
姜池拍了拍听雨的肩膀:“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别惹事就行!”
池中金当铺内院,姜池一手提笔,一手展着画纸,眉眼低垂说不出的认真。
远山若隐若现,营帐错落有致,每一处符号都与另一张图上别无二致。
只是真正的图上有一道的疤痕,看起来像是某个标记错误的地方。
“这真正的皇城图始终是个隐患,从今日起我便一张书信背后画一点图。”姜池交给听雨。
收好皇城图又说着:“你每隔十日就向姜国寄一次书信,为了不起疑,想家、日常游玩、新鲜事物要换着表达,”
“明白。”
“皇城图兹事体大,若稍有不慎,你我性命不保不说,还有可能连累姜国,到时候若损兵折将,遗失城池,我们亦无命可活。”姜池严肃道。
听雨不解开口:“可你贵为公主,皇上或许会念及兄妹之情。”
姜池轻笑,喃喃道:“或许吧。”
一杯茶见底,她扭头问听雨:“这个月的药送来了吗?”
听雨摇头:“说来奇怪,十日前便已在路上却迟迟没有送到。”
“嗯,知道了。”
见姜池有些脸色落寞,听雨安慰道:“公主这病当真稀奇,姜国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靠药物调养,不过我相信终有一日公主会痊愈的。”
姜池无奈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姜明修下得毒早已浸入五脏六腑,只盼病入膏肓之际完成任务才好,那些苟活在姜国的人质才得以解脱。
莺歌燕舞,芳香四溢。
溢香楼—安国城内最大的烟花之地。
姜池叹息,这地方最容易生事,想当年她的外祖父就是在这里把表舅揍的鼻青脸肿的。
她们虽是女子,但这安国民风淳朴,生活倒也十分开放,男女均可出入这溢香楼。
三层六梯,勾栏交错,女子穿得大多清凉,男子多是左拥右抱、赌钱喝酒。
可是一切尽然有序,不见半点乌烟瘴气,想必背后主家不容小觑。
“小姐,那人好眼熟?”听雨指着楼阁中一公子哥。
“正常,这里多的是那些世家公子哥,这溢香楼我一个女人走进来都觉得活色生香,当然更是臭男人的快活之地。”
“那怎么没有男妓的楼阁呀?”
姜池点点头:“好问题,改日我们去盘个楼阁筹谋划策。”
竹笛丝丝缕缕,扣人心扉。
身旁一位体态略显阔太的公子问道:“今日看起来好生热闹,莫不是有什么趣事?”
“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可是花魁娘子招郎的日子。”
姜池凑过去好声询问:“何为花魁娘子招郎?”
“你这俏娘子也好这口?这溢香楼每月初一便会举行一场活动,诗词歌赋那是轮番上阵,只要谁在比赛中获得第一名便可与花魁娘子楼画共度良宵,不过这要报名就需要两百枚五铢钱,贵哉贵哉。”
姜池了然,随即笑道:“即是花魁娘子,花两百枚钱币一睹盛世芳容也不算亏损,能做到这花魁的也不失厉害的姑娘。”
其他男人哄堂一笑,只觉得她说话滑稽便了了散去。
楼台中央一位风姿绰约,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款款走来。
“各位客官,凤娘这厢有礼了,”说罢便拂了衣袖行礼,凤娘又开口说道,“今日初一,按照溢香楼的惯例为我们花魁娘子招郎。”
“本次我们主要比试画,题目不是固定的,谁先交钱便可先去挑选喜欢的题目。”
此话一出,台下那些有钱的公子哥门争先恐后前去排队。
等轮着姜池挑选题目之时所剩已是不多,瞟了几眼定睛在一首诗前。
“女儿郎,布衣裳,青丝遗楼台,白发亦苍苍,日复锁红妆,姝颜难归乡。 ”
“多好的诗啊,日复锁红妆,姝颜难归乡,她也回不去了吗?”姜池哽咽着念了一遍又一遍,衣袖轻抚了眼角。
“小姐你怎么了?是想家了吗?”听雨竟觉得她的公主此时此刻笼罩着一丝悲伤和孤寂。
姜池叹息:“可能想家了吧,帮我准备笔墨,我就选这个题目。”
“好,等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了,不会太久。”听雨坚定说着。
姜池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那首诗,说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话:“不会太久吗?我还真希望可以很久很久很久才好。”
想着想着便在画纸写下:女儿郎,俏衣裳,唯愿束青丝,楼阁描红妆,山河平盛世,姝颜待归乡。
香燃尽,一个时辰已到,所有人的题目都被收走。
不多时便有随从与凤娘附耳低语。
拿着手中的花卷,凤娘大声道:“楼画娘子已经选出今日的最佳画作,就是池客人画的《迷途》,请问池公子是哪一位?”
姜池挤在人群中没有应答,只是悄悄朝听雨使了一个眼色。
听雨随喊到:“我家小姐稍后就来,还请凤娘转告楼画娘子让她切莫着急。”
凤娘领着姜池到后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女公子,虽然戴着面纱,但是模样也不会很差,要身段有身段,如果能到她溢香楼日后定能赶上楼画。
眼神太过放肆,听雨不悦警告:“收好你的眼睛不要乱瞟,否则你这溢香楼直接夷为平地。”
“姑娘说笑了,我这溢香楼开了十几年,来的达官显贵也不少,你这女公子凤娘还真是没有听过。”凤娘有些鄙夷,她难道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你!”听雨微怒,还想说几句便被姜池拦住,只让她在门口守着。
鹅蛋脸,柳叶眉,眼角微微上扬,眉心红痣若隐若现,纯情不失妩媚,妖娆不显风骚,果真花魁娘子。
见她进来,那位楼画娘子轻笑:“我当谁能解我题中意,原是同为女子心。”
这一笑差点让姜池崴了脚,真是美,怪哉,她怎么没有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楼画娘子可真是美极了,差点让我跪地折服。”姜池调笑掩饰尴尬。
“美貌有时候不是好事,还会是利刃。”楼画淡淡回复。
姜池捻上一杯茶随即说道:“利刃出鞘,既可杀敌又能护得住自己,美貌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武器。”
楼画微愣,似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或许困在这溢香楼太久已经忘了怎么保护自己。
姜池掏出那副画递给她:“洗耳恭听。”
“还真是聪明又耿直,我都还没说话你就要挖掘我的秘密了,看来今天不告诉你是不行了。”
楼画摸了摸眉心的红痣,朱唇轻启:“我爹娘原是教书先生,本一家其乐融融,可是我娘生的貌美被贪官惦记。”
“我娘誓死不从便投湖自尽,我爹为了讨回公道也惨遭对方杀害,那年我才十二岁,”
“我的二伯见我生得好看便将我卖给同县的张员外为妾,没两年张员外病死,我又被大夫人许给了小厮,那小厮整日喝酒赌钱,一不高兴就对我拳打脚踢,”
“后来他欠了很多钱,就将我卖到了溢香楼,算起来我在这里已经三年有余了,今年刚十九岁,却觉得这一辈子好苦好长。”
楼画简单而又安静的诉说着她的过往,姜池却觉得伤痕累累压着人喘不过气。
姜池忍不住叹息,生命本无错,错的是苦难,老天爷给了她们生命为何不能让她们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
“那你为何不离开这个地方,不找一个有钱的公子哥赎身,我方才观察有钱有势的男子比比皆是。”
楼画摇头:“那些公子哥有几个是真心,待我容颜枯萎怕也只是束缚在后院凄惨老去,况且这溢香楼可不是来了就能随意离开的地方。”
姜池望了望眼前花容月貌的女人,心中不由得苦涩,世人皆有难言之隐,各自相顾又怎能心心怜惜?
思绪便被一阵尖叫声打断,房间外脚步匆匆,各种声音嘈杂刺耳。
“不好了,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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