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这里？”
把椅子搬到靠近窗户的桌子旁，荆空就这样留在了病房。挺自然，好像她才是该在病房里的人一样。
没等霄加利回答，荆空又说：“对了，忘了问，你吃早饭了吗？”
在床上躺着的霄加利现在还觉得一切像梦一样，她迷迷糊糊思索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肚子是饿的，“没有。”
昨天没到中午就来到医院，吃了颗糖，一觉睡到现在没有进食，能不饿吗？
“吃点什么？”荆空走过来，指着同学们来看望时携带的礼品——各种虾仁制品，和很多小番茄。
番茄也是废土常见的食物，这玩意儿长得快，结得多，既是蔬菜又是水果，含有各种维生素，废土时代，看望病人必带。
她一件件拿起来，对着霄加利的眼睛示意，再一件件放下，“你要是吃热的，我去给你买。”
霄加利想尽可能和荆空多呆一会儿，她随便用眼神指了一件，“别跑那么远了，医院里应该有微波炉吧，就你手边那个，热热就行，麻烦你了。”
“好。”
霄加利就这样吃上了荆空本人亲手热的早饭，这可是她过去n世从未有过的待遇。
可惜，热饭的人再美好，也无法对食物本身的口味产生半点影响。爱屋及乌在这里不成立。
虾仁寡淡无味，只有一点咸；番茄巨酸。霄加利觉得自己吃饭时的表情肯定和张医生一样狰狞。
她真的很想吃外区不能吃的食物，哪怕是苦的有毒的。
荆空没有陪霄加利吃早饭，确定霄加利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有问题，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动作放松，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背对霄加利，她抬起手腕，轻轻取下手环。然后是“咔哒”展开手环屏幕的声音，她又在看手环了。
过去那么多世，视力5.5的霄加利从来没摸清楚荆空在看什么，只知道她喜欢盯着手环看。
一天到晚看手环，这人有网瘾？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莫非自己是个恋爱脑？
不好吃的食物容易让人变得对生活没有期待，霄加利开始怀疑自己的品味。
视力5.5假的吧，她是不是眼瞎啊。
胡思乱想间，她听到了荆空说话了。
荆空转过头，郑重其事看着她，温声道：“我这样打字会吵到你吗？”说着，荆空用手指在手环展开的屏幕上轻轻敲击，“嗒嗒嗒”。
屏幕上是空白的网页，霄加利睁大眼睛：“不吵。”
“好。”荆空又说，“不舒服喊我。”
“嗯。”
荆空重新背对她，操作手环。
霄加利缩到被子里，心脏剧烈跳动。荆空待人很认真，她就喜欢这一点。
她不是恋爱脑，她就是喜欢这种关心。
虽然，虽然，荆空对谁都这样。
管它呢！
然后，霄加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虾仁午饭，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虾仁晚饭。她用行动表示了自己是一天要睡二十个小时的考拉。
要不是辐射内照射没有嗜睡这个症状，专属医生张医生都要吓死了。现在看她吃得香睡得好，张医生松了一口气，却似乎又有些别样的忧虑。
霄加利注意到了，她不想管。睡久了的她脑回路格外简单。
以至于张医生再一次想要买草莓时，竟以市价原价800积分买到了霄加利仅有的十个里的一个。
旁边见到全过程的荆空欲言又止。
本来可以获得1600积分的霄加利懒懒散散的，不想想太多。病人嘛，就是要多休息。
不过不是现在。
晚饭后，一天啥事没干的霄加利决定干点新鲜事。
吃新鲜东西也算干新鲜事。
一直想说些什么的荆空自觉拿着草莓去洗了。
霄加利顺便抽空与给她送草莓的妈妈拉了些家常，单方面的——她妈照旧轮回她的消息，看来是很关心自己的植物苗。
不是说她妈不关心她。
她妈挺在乎她的，但她妈也在乎自己的实验样本。为了增加基地的植物性食物供给，霄旷一直呆在无辐射的地底做实验，鲜有回到地面的时候。就比如这次，霄旷也只上来看看，确认她没事，就下去了。
霄加利也不担心自己有事。基地周围的放射性物质不会越来越多，自己小时候吃过外区的东西，没事，那么现在吃了又吐了就更不该有事。这个逻辑很完美。
所以，作为一个在外人眼里十分严重的病人，没亲眼见到她妈，霄加利不觉得失望。
况且，她妈就是一个随性豪爽，善用钞能力解决问题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过去一直住着冰冷大house的自己才会喜欢荆空这样认真的人吧。
她妈有多随性豪爽呢？
霄旷曾经让她“抬不起头来”过，是物理意义上的抬不起头。
荆空正在洗手间洗草莓，哗啦啦的水声听起来让人很放松，霄加利对着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陷入了回忆。
龙虾基地现在的经济政策采用的是积分制度，大家干活赚取积分，再用积分消费。积分的意义，就和废土前的一种叫做“钱”的特殊纸片一样。
不过，积分制度并不是一进入废土纪元就开始使用的，那时候，大家主要使用金银作为一般等价物。
废土前，霄旷是富二代，手里自然很多金砖。
霄加利家的冰冷大house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吧，总有人在基地里待得无聊，就要出去探险。探险就会发现物资，就有可能找到金子。然后，探险找到的金子流入到基地市场，就造成了金子的贬值，通货膨胀了。
大家觉得用金子作为一般等价物很不稳定，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人某次探险找到了巨量的金砖，对基地的经济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都害怕一块小小的金子这个月能买一周的食物，下个月却连一顿都付不起。
因此，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稳定的积分制度就此诞生。
霄旷虽然是富二代，但只喜欢搞研究，研究植物。她不是经济学家，没有预测到金子很快会变得不值钱。
不值钱了那也还是金子，霄旷把砸在手里的金砖给霄加利打了一把纯金的长命锁，巨大，巨沉，还用粗粗的金链子串起。
这就是她妈。
戴着长命锁的霄加利因此而抬不起头来。太沉了，抬不起，根本抬不起，所以她不戴。
莫非，自己就是因为不戴长命锁才活不长？
被短命重生诅咒反复殴打后，霄加利开始信一些玄学，她决定等自己好了就回家一趟，把长命锁找出来戴戴。
小时候力气小戴不动，现在还不行？
卫生间冲刷的水声停止，霄加利也随之中止了自己的思绪。
荆空端着一筐共九个草莓过来了。她袖子挽起，隔着纸巾，用骨节分明的手将草莓从框里一个一个拿出来，擦干后放在床头柜靠近霄加利的那一边。当然提前垫了纸巾。
荆空做事就是认真，她仔细擦拭着每一个草莓，动作很轻，就好像手里拿的不是草莓，是艺术品。
草莓挺小，和身高181cm的荆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荆空比自己高呢。
不过，正如尤加利树一年能长10m一样，她霄加利，未来的一年，也能长10cm：从174cm，长到184cm。到时候，她就比荆空要高了！
只是被医生要求躺着观察，手脚并未断掉的霄加利没有表现出帮忙的想法，而是对着两人的身高差胡思乱想。
到了最后一个，荆空正欲像前8个一样放到她这边时，她摇头，“最后一个给你吧。”
荆空摇头拒绝，“草莓很贵，”说着，向来淡然的荆空表情隐约有裂开之势。
霄加利还是第一次见荆空这样，她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等待下文。
荆空叹了一口气，继续摇头，十分无奈，说出了之前一直想说的话：“刚刚你应该多收张医生一点积分的。”
草莓贵，那可不是一般的贵。在龙虾基地，一颗草莓的价格是800积分，作为对比，一斤虾仁1积分，一斤小番茄2积分，一个人生活，一个月花500积分就能过得很不错了，节省一下，300积分也够。
也就是说，一个草莓会花掉一个人1-3个月的积分，
没办法，土里都有放射性物质，实在不好长植物，长了也不能吃。实验室地方小，产能不足，贵点正常。
而霄旷带来的是价值8000积分且想买都买不到的草莓。废土前自己的妈很有钱，废土后也是。
这只是草莓而已，至于糖，糖是没有市价的，因为管制了。
那为什么张医生给自己喂糖？讨好她以获得草莓来源？但她是如何拿到管制食品的呢？霄加利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
“没事，免费给你吃，谢谢你照顾我。”怕荆空再次拒绝，霄加利又说，“算你的照顾费好了。”
要是霄加利以一个草莓的价格请人来照顾自己，估计全基地的人都要来，所以荆空还是想拒绝。
“我只吃8个，草莓昨天摘的，放到明天就不能吃了。”
如此，荆空才勉强把小小的草莓放进嘴里，“好甜！”她眯起了眼睛。
“对！”
正餐吃过酸番茄的两人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晚上，班上一位同学过来，送来了今天上课的笔记。
“要我给你念吗？”
“好。”
荆空就把椅子挪到她床边，坐下来翻开笔记……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的任何人，距离任何辐射怪，起码10km。”
“正在执行狙杀任务的狙击手和开车的驾驶员，距离辐射怪可以暂时缩短到8km，子弹发出后，驾驶员必须马上开车向反方向离开。”
“任何时候狙击手都不能下车。”
“即使是面对没有外在辐射的A、B类辐射怪，也应当遵守规定。”
这些规定很重要，写笔记的人在每一句前打上了着重标记，念完这些，荆空抬起头看向霄加利，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第一世为了细看变成B类辐射怪的荆空而完全没有遵守规定的霄加利认真点头。
“好。”荆空点点头，继续念……
霄加利还会长高，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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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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