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金口玉言,令萧策陪好姚唯霜,她不知从哪里听来上京城郊外有一放风筝的好去处,萧策无奈,只得陪同。
“策哥哥!今天这里一个人放风筝的人都没有!咱们可算是来对了!”
明光骑马跟在萧策身后,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种天气,除了长乐郡主,谁还会出来放风筝。
“王爷,郡主在这种天气放风筝的话,确定不会遭雷劈吗……”
萧策看着在前方纵马的姚唯霜,面无表情道:“你且备好木棍,一旦发现郡主的头发竖起来了,便立刻前去营救。”
明光忽然觉得自己命危,却又只得抱拳领命。
姚唯霜兴奋地下了马,又是解风筝线又是架风筝骨,一旁的嬷嬷看着她如此开心,不由得欣慰道:“郡主许久不曾放风筝,今日终是尽兴了。”
明光在一旁好奇道:“嬷嬷,你们青州没地儿放风筝么?”
嬷嬷叹了口气道:“小郎君,你这问的叫什么话,我们青州虽是偏远,却也不至于没地儿放风筝。”
“只是接连下雨,水管频发,外边儿都淹了,郡主被节度使勒令不许出门,那四方院儿里,哪来的地儿放风筝呀!”
萧策将二人的对话尽收眼底。
青州地处要塞,因运河而兴,先帝曾在此地留下心腹要臣姚烽。
至于水患一事,陛下已经派了赵成贤任都水御史,前往青州修筑河坝,治理水患。
都水御史表面上看是个肥差,可谁人不知这青州势力交错纵横,姚烽在青州一家独大,青州官官相护。
亦有民间势力壮大,背靠官家欺凌百姓,百姓中也有不少是其他州府大赦之时释放过去的囚犯。
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若非赵成贤乃孤臣一个,年近四十还是孑然一身,从贫穷小县官至上京,是众所周知的刚正不阿,陛下与太后谁都不会松口放开青州这块带毒的香饽饽。
萧策又望向姚唯霜,此刻她正在扯着风筝线往前跑,草地湿润且带有泥泞,姚唯霜却是毫不在意,跑的很是开心。
她回过头,恰巧对上萧策的目光。
男人的表情依旧淡漠如常,裁剪得当的外衣衬得他腰身挺拔,整个人颀长出众。
姚唯霜当即红了脸。
只这一刻,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倾盆大雨,风筝瞬间被豆大的雨珠砸落,姚唯霜怔然抬头。
下一刻,她整个人却忽然被抱上了马。
萧策扯着缰绳,用身躯护住姚唯霜,马匹带着二人直直冲进了一间破庙。
明光带着嬷嬷紧随其后,他也淋了不少雨,主仆二人两两相望,都有些狼狈。
唯独姚唯霜和她的嬷嬷只衣角微湿。
“啊!策哥哥!你衣裳都湿透了!”姚唯霜顾不上擦拭自己的头发,心疼的攥紧萧策衣领,整个人都几乎要贴在萧策身上。
明光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却望见三个身影,也如同他们刚才那般一样纵马而来。
“我无妨。”萧策还未回话,却见来人已下了马。
那人身着蓝色衣袍,墨色头发用一玉簪挽起,气质是独一份的清冷疏离。
见了萧策,他微微颔首:“恨水。”
谢泫的视线在姚唯霜与萧策紧紧贴着的身躯上扫了两眼,似笑非笑。
“看来我这大舅哥是来的不及时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秋猎当日,萧筝的话传的满上京都是,他谢氏最尊贵的女郎,到了萧家,却成了不下蛋的母鸡。
自己这个做大舅哥的还不曾插手,萧策这厮却还在此处与长乐郡主搂搂抱抱,当真是——
无耻。
萧策推开姚唯霜,朝谢泫拱手道:“大哥哪里话。”
姚唯霜被他推得后退几步,登时有些气恼,拉着嬷嬷便坐到角落的蒲团上去,再不肯看萧策。
萧策却留意到谢泫身后那人:衣袍松垮,两鬓斑白,长着一个酒槽鼻,看上去年近花甲,气质却是和善可亲。
“这位是——”
“此乃青州丹青圣手,无尘子。”
谢泫将无尘子引到萧策面前来,介绍道:“先辈,这便是晋陵王了。”
无尘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哼!”
无尘子奉命从青州来上京为太后画生辰像,与姚唯霜是同一批人马护送来的。
萧策还以为他画完像早就回去了,未成想还留在上京。
谢泫比萧策来的还要晚些,衣袍更是湿了个透,唯一的一把伞被无尘子将伞柄插在后领口处。
好在金玉早有准备,卸下包袱递与谢泫:“公子,不若去后边儿换一件吧。”
“甚好。”谢泫朝萧策点点头,“恨水,你与无尘子前辈聊罢。”
谢泫进了破庙神像金身后方,萧策对无尘子不解道:“先辈,您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无尘子斜着瞥了萧策一眼,“切”了一声,“你小子成亲那天我还来了呢!如今你竟连老夫都忘了,老夫为何不能对你不满?”
他想起四年前萧策与谢漪成婚那日,下意识吧唧吧唧嘴,“说起来,那天的酒倒是挺好喝……”
萧策懂了,他笑笑道:“前辈放心,待您回青州那日,我必定送上几坛好酒,让您路上喝。”
“这样才对嘛!”无尘子这才笑逐颜开道:“老夫我呀,后日便回去啦,这些日子在忙着画上京的所见所闻,有机会你小子到了青州,念在几坛酒的情分上,可以邀请你来老夫画展一看!”
萧策这才套出无尘子尚且还留在上京的真实用意。
姚唯霜还缩在角落里,萧策对无尘子露出一个恭顺的笑,“前辈,长乐郡主在那儿,你们是同乡,不若去聊聊?”
明光得了眼力见,当即将无尘子引了过去。
萧策背着手,迈着修长双腿绕去金身后方。
谢泫恰好围拢腰带,便见萧策前来,险些叫其看了个光,他也不恼,只温和道:“恨水也来换衣裳么?”
“并非。”萧策眸深如墨,垂眸看向谢泫已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处。
他开口道:“大哥,你胸口可曾受过伤么?我方才似乎看见了一道伤疤……?”
如若他不曾眼花,方才妻兄的颈下约摸三寸肌肤处,隐约可见一方刺身。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妻兄堂堂世家公子,竟也会学那些个罪人,往身上刺青么?
“恨水看错了罢?”
谢泫拢了拢领口,眉眼有一丝微妙的挑起,却又很快变回了那副柔和的样子。
“自然是没有的,我不曾上过战场,胸口白白净净的,连颗痣也没有。”
“吓坏我了,倘若大哥真的受了伤,我府上倒有一些治刀剑伤的灵丹妙药,我差人给大哥送去。”
从谢泫的视角看过去,萧策仿佛只一个关心大舅哥的好妹夫。
“对了,不知大哥现如今是住在哪里?”
谢泫很是感动的模样,“恨水心意我收下了,至于我,自然还是在谢府与父亲同住。父亲年岁大了,身子不好,你与阿月若是有空,可以多回来陪一陪他。”
萧策含着笑看他,“听大哥的,我往后多带她回去。”
他又从胸口拿出那只比翼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捡到的东西随身携带,可萧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他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哥,那日秋猎,你可曾落下过这个?”萧策摊开手,比翼鸟静静躺在他掌心。
谢泫垂眸,定了定心神,将其拿回。
“我说怎么折回去找时不曾看见,原来是被恨水你捡到了。”
谢泫回答的很坦然,萧策也问的很坦然,“这东西倒是别致,大哥从哪里弄来的。”
谢泫将比翼鸟收好,“城南月老庙领的。”
“是吗?”萧策一副了然地模样,“那若是我一个人去的话,也能够领到吗?”
“自然。”
从萧策的视角看过去,谢泫是那般的儒雅知礼,就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会叮嘱他和妻子好好过日子的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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