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森林深处,一黑甲女将身形突然从空中跌落而出,不过来人显然身手极好,一个鹞子翻身就稳稳落地。
误入陌生地方,白无恙第一时间找掩体,将自己藏起来。随后打量四周,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无恙小心警惕地往前走,还是一片漆黑,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眼睛坏了,从灵囊里拿出墨家打的目镜,架在鼻梁上,转了转脑袋,眼前糊了墨汁一样,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四下一片寂静,白无恙又分神细听,方圆十里、百里都无一丝声响。白无恙从灵囊抓出一把木鸢并一个阵盘,灵炁一一点亮木鸢,抛洒出去。
阵盘上红点密布,白无恙一片漆黑的世界重新出现异色,木鸢簌簌而去,却一丝风声都听不见,白无恙眨眨眼,心神放在阵盘上,木鸢扩散的很快,似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构建出一个3D的地图。
地图还在缓慢构造,白无恙没急着点开,她刚才试过了,在这里无法吸纳天地本源,也就是说,如果战斗,她的炁耗尽了,无法补充回复。
白无恙不太担忧,百花杀不止可以抽取别人的精气神,也可以把炁灌注给她,这才是她的神通命名为百花杀的原因。
我花开后百花杀。
此花开尽更无花。
炼天下以供养她一人。
现在存在百花杀里的炁,足够她突破到下一境界,省着点用,走出这里绰绰有余。
……
东大泽。
白无恙当着他们的面被拉入虚空,李信虽然恼怒,却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和李由汇合之后,一起去把白无恙留在安全地带的小青瓜接上,一行人再不犹豫,直接回七杀城。
王知我远远瞧见七杀城轮廓,只觉这几日初时倒还不错,顺顺利利把事情办完了,之后两天过的简直是惊心动魄。
入「荒境」第一日还算平稳,第二日杀角兽也依旧顺利,三四日练习战斗技巧和实验枪械威力,对她来说除了脏一点、累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情况到了第五天——也就是昨天——陡然急转而下。
接连两场大战,除她、李由并五名重骑之外,几乎人人负伤,看起来格外憔悴落魄。
特别是蒙竟摇和被吞日吊起来放血的少年,王知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心下怅然,犹记这些少年刚来的时候又骄傲又神气,活像一只只刚要出窝探险的小鹰崽子。
现在……冯冠一脸颓丧,蒙竟摇阴郁深沉,被放血的少年面色苍白,明明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偏偏给人一种羸弱之感,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至于她,王知我悄悄把手腕藏起来,总觉得再这群少年面前抱怨她手上微不足道的小伤,很过分。
七杀城城门通常是不关的,众人顺利回城。
一入城,便直奔医家所在,军营的医疗场所似乎总是吵闹的,医生大声地呵斥,不安分的士兵总是不太听医嘱,每每被抓到,听话些的就摆出十足十认错的面孔,乖乖听训;不听话的,便如大型熊孩子,无比扎手的刺头,总能气的人吐血三升。
但那时住院时才能看见的场景,诊所——姑且算是诊所门厅吧——王知我左右打量一圈,门厅其实人也不少,很多人身上都带着血迹,但还能大声吹嘘自己的战绩,声音粗豪,听着觉得这是个敞亮人。
旁人心里也有许多想要炫耀的事,于是不管认不认识,只要两人坐在一起,那就和久未重逢的亲兄弟一样,你一句哥哥,我一句弟弟,叫得亲热的不得了,互相吹捧对方。
聊到酣处,同时站起身,准备出去痛饮一番,连伤也不看了。
大夫屁股都没动一下,大声喝止住他们,眉毛一抬,需要打码的骂声就从他嘴巴里吐出来,机关枪一样扫个不停,两人又蔫头耸脑地坐回去,大夫还不解气,一边看诊,一边骂骂咧咧。
王知我看着笑了笑,冯冠这几个小青瓜本一直阴着脸,见此情景也不由扯扯嘴角,好像心里那些愁苦如轻絮一样轻飘飘飞走了。
“现在笑了,你们小孩子苦着脸干什么?”李信抱臂等在一旁,蒙竟摇不在这里,李由带着她去找医家这代驻守七杀城的许月子冲破吞日设下的妖符。
“天塌了还有我们顶着呢。”李信扯着嘴笑了笑,锋芒毕露,杀气凛然,平白吃了大亏,李信不会善罢甘休的。
冯冠咧嘴一笑:“李校尉,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杀妖族啊?”
“想来?”
冯冠等人用力点头,他们从出生起,就没吃这么大的亏,引炁成功就不存在不能借用家里的力量这回事了,谁家还没几个供奉啊,不把这口气撒出去,他们念头不通达。
引炁是走上道途的开始,明心才算是真正入门,什么叫明心见性,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找到自己的路,擦去心上浮尘。
认识自己,认识世界,找到本我,才叫明心。
引炁的人很多,但能明心的人很少,很多人是不清楚自己的志向的,所以只要能送子弟去读书的,几乎都会选择让他们读书。
文字乃仓颉所造,人族一代代钻研、传承,凝结无数先贤大能的智慧结晶,你走过的路有前人走过,你思考的东西有前人思考过,比你想的更深、更远。
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清楚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本我,没关系,你可以追随先贤的脚步,以他们的思想为思想,以他们的志向为志向。
这样的明心,也算找到本我。所以家里藏书多少,决定了家族子弟的天资未来,越是大族,越是不可能出借藏书。
李信摇头,狠狠拒绝了冯冠的要求。
「荒境」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秦国其实没有职业军人,除了「荒境」,商君当年制定的农战政策,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两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听了君王号召,放下手里的锄头就上阵杀敌去了。
战场上的战友你拿着一颗头,我拿着一颗头,乐呵呵地提着人头去功曹处记功,两人闲聊时全是家长里短、琐碎小事。一个说今年收成不错,要攒钱给家里盖新房,一个说家里添了丁,到时候请袍泽去吃饭。
听起来似乎很温馨,但仔细思量,就会发现一个事实,秦国是没有职业军人的,它的黔首是雇佣兵的形式,大王说哪里要打仗,打仗表现好的发奖励,打完就回家。
黔首来了,黔首领到了奖励,黔首走了。
下次还是如此循环往复。
需要的时候再征召士兵,不需要就放他们回家种地。
「荒境」不同,七杀城和辐射出去的六座城里的兵卒全是以当兵为生计,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回秦国的。
自然,别人想来「荒境」也不是想来就来的,非军方人员入境必须先申请,取得一个允许出入境的木牌,然后审查你的家人、资产、有无犯罪证明,评估会不会入了「荒境」就不回头,毕竟人口很珍贵,他们损失不起。
一切通过,还需要在官府留下命火,这样如果你失踪,他们好判断你是否存活,如果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就派人搭救,如果是存心逃离,就掐断命火。
入境之后,还要随身携带墨家木鸢,你走过的地方都会在七杀城中的阵盘上显现出来,算是一个定位加监视器。
繁琐的入境手续能卡死一大批人,入境之后还要被监视,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等一切程序走完,他们早就打完了,还用得着等冯冠。
……
将要离开前,王知我总算赴了武安君的约,略休息了一阵,就满血复活。换在以前,她非得在床上躺一个星期,身体就跟散架了一样。
王知我捏捏自己的手臂,和李信他们锻炼几天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手臂上没有肌肉的存在。
武安君住的地方看起来很朴实,家里也没几个仆人,王知我满怀期待地敲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入眼就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光秃秃的,什么花草也没有,看起来是个演武场,周围放着兵器架,右边有个小月亮门。
王知我望了一圈,没找到人。
“来后院。”一道听起来含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院子规划清晰,穿过小门,又复行数十步,才到后院。
“咯咯咯”地鸡叫,扑腾翅膀发出沉闷响声,以及抢食的急切脚步,无不说明一个问题。
武安君在喂鸡。
有点出乎意料,令人难以想象,一个在传说中的绝世杀神,竟然在喂鸡,这种接地气的活动,王知我一辈子都没往武安君身上想过。让王知我心里好受一点,觉得对武安君的滤镜不至于完全破碎的是那些鸡看起来好像不是普通的鸡。
“觉得很不可思议?”白起笑呵呵地问,这些年他见过不少人第一次见他做家里琐事都露出如同天崩的眼神,那场景有趣极了,王知我算是表情比较夸张的那类。
“呃……有一点……”王知我挠挠手,“但是也还好,我认识的武安君也不是真实的武安君,是历史的剪影,也是我自己的想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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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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