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坐下。”
顾泽身后的人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训狗一样的,让顾泽坐回位置上。
他回头,对上夏朗星的视线,到嘴边的辩解咽下去,老实地坐回位置上,还给夏朗星挪了位置。
顾泽不知道夏朗星为什么会来,明明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难道是陈准告诉他的?可陈准又不知道顾泽请假去哪……
顾泽心里的困惑越裹越大,但现实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却静下一点。
“TBC的事不用外人来评价,你倒是该多关注自身,太关注别人对自己的运势不好。”
夏朗星把拐杖靠在一边,笑盈盈看着宁鸿。
宁鸿对夏朗星的话置若罔闻,端着咖啡,借着咖啡杯掩住他的表情,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顾泽和夏朗星之间打量。
随即,宁鸿又挂上礼貌疏离的笑,道:“我不关注,夏队长是不是也不该插手我们的谈话?”
“我不插手,你就挨上了。”夏朗星也笑:“难道宁队长有特殊癖好?那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强迫顾泽满足你吧,我们顾泽可玩不了脏的。”
这两人话里都带刺,宁鸿是暗着来,夏朗星是半明半暗。顾泽脑子没他俩转的快,嘴也一样,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坐在边上看着自己家长和对面家长理论,一句话都插不上。
“哦?”宁鸿一推眼镜,笑道:“可是,顾泽现在又有多干净呢?”
夏朗星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把假的当真的了,和你大学舍友做局,玩的还开心吗?”
宁鸿不接话,也笑不出来了。
“在哪买的水军、怎么找的黑粉做假证抹黑,这些需要我全说出来吗?”
“做这些花了不少钱吧,走的公账还是私账,你敢说吗?”
“哦对了,你折腾起的舆论,应该算是造谣了吧?准备好坐牢了吗?”
宁鸿的笑转到了夏朗星脸上,他笑容里多了点真开心,小虎牙露着,真像打到猎物的豹子。
“不可能,我……你在诈我。”宁鸿食指扶上眼镜中间。
夏朗星手一摊,耸耸肩,满不在乎道:“这些很难查吗?”他继续说:“你做的那点事,有心、有钱就能办成。而我,比你上心、比你更有钱,把你做过的事儿全查出来轻轻松松。”
宁鸿不接话,夏朗星俯身,冲他道:“本来以为你挺聪明的,现在看,也就那样。”
话说完,宁鸿久久没有回应。他低下头,盯着面前那杯咖啡出神。
夏朗星起身就走,顾泽赶紧跟着动起来。
两人还没走几步,宁鸿突然开口:“你们俩,谁睡的谁?”
顾泽回头,瞪一眼宁鸿。宁鸿还是原样未动,好像刚才根本没说过话一样。
顾泽正要开口回怼,宁鸿的嘴突然又动起来:“顾泽,男人你都玩的下去?”
夏朗星的动作也停下,静静立在原地。
整个咖啡厅的声音都消失了,连机器运转的声音都没有,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这三个人身上。
“我该说你卖//身求荣,还是该祝贺你找到真爱?”
那四个字,宁鸿一字一顿。
他站起身,边鼓掌边走到两人一步之遥的距离,却没有停,向前又迈了半步。
顾泽警惕地盯着他,心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儿要闹出来。
宁鸿两只手掌一下一下拍的慢极了,被他若有似无地笑容衬着,黏糊糊的,粘出下一句话:
“我还挺好奇的,看到在床上睡的是个男人,不恶心吗?“
宁鸿的右手踩着“恶心”两个字的音,推了夏朗星一把。
夏朗星重心本就不稳,被这样一推,整个人往前倒去。他急于稳住自己的身形,没想到在慌乱中,打着石膏的右腿磕上椅子,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霎时间就站不住了,本能地往一旁的椅子上跌坐下去。
“朗星,你怎么样?我现在打120。”顾泽眼看着夏朗星额头因疼痛生出了许多细汗,心里又急又怒。
他摸出手机就要打120,被夏朗星拦下:“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点疼……”
顾泽不是傻//逼,他能听出来夏朗星疼的说话声音都虚了,却还要拦着不让他打救护车。顾泽没办法,退而求其次,给陈准打去电话,报备了情况。
电话刚挂,盛怒的顾泽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甩,一记直拳打上宁鸿面门:“你他*找死!”
这一拳用足了力气,打的宁鸿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他的眼镜被打落,中间那一条短窄的梁被打凹下去,镜片也有了裂痕。
宁鸿本人也没好到哪去,他鼻子和嘴都被打出了血,鲜红的液体淌出来,滴在他白净的领子上,触目惊心。他抬手擦了擦鼻血,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顾泽,你从不让人失望。”
“去你*的。”
顾泽想也没想,一脚踢上宁鸿右小腿,还不够,他又补了一脚在宁鸿肩头,直接踢得宁鸿仰躺在地。
还没等宁鸿爬起来,顾泽整个人便压坐在他身上,右拳高高举起,照着宁鸿的脸又锤下去。
有了第一拳的经验,宁鸿在拳头落下的瞬间,歪头避开这一拳。顾泽的拳头结结实实锤在地上,“砰”一声,几个指关节立刻见了红。但他好像不觉得疼,抬拳再打,却又被宁鸿躲过。
连躲两次,逼的本就怒意上头的顾泽更是愤怒,他恶狠狠掐住宁鸿的脖子,强行控制住他,而后每一拳都使全力砸在他脸上。
“顾泽!停手,停下!”
一根金属拐杖横插进来,夏朗星忍着疼,用力拨动拐杖,拦住被怒气控制的顾泽。
另一边,店员和男顾客也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拉住顾泽,强行将两人分开。
宁鸿被打得不轻,清秀俊朗的脸上要么肿起一块,要么被打成青紫色,半点人样都看不出了。
有人替宁鸿叫了救护车,伤口大概处理过,宁鸿就被人架上了担架。临走时,宁鸿似乎还在笑,青紫的嘴角带着半干血迹,看着越发瘆人。
宁鸿被抬走后,夏朗星给陈准去了电话,把宁鸿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陈准并没有来接,反而是去找宁鸿治伤的医院,守着那边去了。
路边,一辆埃尔法保姆车打着双闪,停在离咖啡店最近的公园出口。车里的司机看到两人出来,立刻打开了后排的门,顾泽想扶夏朗星上车,却被人一掌拍开。夏朗星一手撑着座位,一手扶着门框,靠自己的力量上了车。
顾泽也不敢说什么。在从咖啡店上来的路上,他理智回归,才意识到冲动之中犯了大错。
“要我请你才上车?”
夏朗星目不斜视,冷冰冰地吐出这么一句,听的顾泽心更慌了,却也没办法。
车子发动,夏朗星没有想和顾泽多说话的意思。但顾泽有太多疑问了,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约了他在这里见面?是陈——”
“和别人没关系。”
夏朗星打断顾泽:“半夜在厕所开着灯看东西,却不拿手机……你的手机密码很好猜,而且打开就是和宁鸿的聊天界面。”夏朗星转过去看他,面色冷若冰霜:“我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
此后两人一路无言,夏朗星更是没丢给顾泽一个眼神,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紧绷绷的,圆润的脸部线条都成了冷硬的直线。
顾泽盯着看了许久,原本心里那点做错事的后悔和不安全都消失了。现在他只感叹,夏朗星即便是这样也漂亮的令人沉醉。
很快,顾泽又多了个想法。
他身后宿舍的房门刚关上,一阵利风刮来,松木香水尾调的清新自然从鼻尖擦过。
“啪”
夏朗星一巴掌扇在顾泽脸上。
这一下,可比宁鸿鼓掌的动静脆多了。
又干脆又利落,扇得顾泽左半张脸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用舌头从内顶左腮,已经微微有些发麻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顾泽不做声,他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自然清香。夏朗星生气皱眉的漂亮脸蛋和他自己发麻的脸颊一起,夺走了顾泽全部的注意力。
冷脸、训斥……甚至连这一巴掌,顾泽都爱得不得了。
“选手打架斗殴是要被禁赛的!”
夏朗星声调陡然高了几度,他看着顾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真是正中那傻//帽下怀,把他打成那样……你怎么不把他打死!”
他气极了,抬起手又想打顾泽。
见对方抬手,顾泽反倒仰起脸了,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他看到夏朗星愣了一下,旋即放下了手。
“不打了吗?”顾泽追问,语气掩不住的失落。
夏朗星表情诧异,关心但没好气地问:“我不打你,你还不愿意?我扇的是脸,不是你的脑子吧?”
顾泽赶紧又摇头,装模做样道:“你打我能出气。我不想你生闷气,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夏朗星白了他一眼:“你不找事儿我也不会生气。”
“你告诉我,你脑子怎么想的,约他线下见面?”
顾泽想了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原因,但他还是开口了:“我以为我和他有误会,说清误会以后就没事了……就算没有,让他知道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或许他就不敢乱来……”
这理由太过单纯,听得夏朗星直翻白眼:“你跟他最大的误会就是,你没提前告诉他,你会六杀!”
“什么?”顾泽一头雾水。
“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夏朗星眼神怀疑,道:“2020年锦标赛决赛,SG打WYG,你六杀定胜负。宁鸿就是那一年WYG的首发C位之一,他在校园赛时期没少拿奖,结果一进职业联赛就被你打烂了。”
顾泽确实不记得这些了,他当时只顾着打游戏了,完全不关心跟他打的是谁。季代白也好,宁鸿也罢,比赛时候在他眼里全是游戏角色,不是活人,他没有理由记住赛时自己如何对待他们的。
但如果是做过打法总结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顾泽会记住做过打法总结的人,比如夏朗星,又比如被他总结过打法的宁鸿。至于为什么?顾泽认为,打法总结是针对人在做总结,不是面对游戏角色,所以他会记得被总结的人是谁。
“过去那么久了……我早记不清了……”顾泽硬给自己找借口。
“那你还真是暖心,啥也不记得了还凑过去,真是……雪中送炭都没你暖心。顾泽,你蠢完了。”夏朗星无语,他拿顾泽这个金鱼脑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脑子不是只能打游戏时候用的,平常也用一下脑子好吗?”夏朗星又气又无奈地看着他。
顾泽无法反驳,他只能低头受着。
如今一切都板上钉钉,他再骂、再打顾泽都无济于事,生气更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夏朗星背过身,一瘸一拐的往沙发边走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准确来说应该是夏朗星坐在沙发上。顾泽是跪坐在沙发上的,他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托起夏朗星骨裂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他不敢轻敲夏朗星腿上的石膏,只敢用指腹在表面轻柔的摸一摸,他时刻关注着夏朗星的反应,只要对方有一点疼的表现,顾泽立刻就会叫车去医院。
“疼吗?”
夏朗星就任由顾泽这样检查他的伤处,道:“不疼了。可能因为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有刚撞上的那一下疼,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
顾泽“嗯”一声,又接着检查起小腿背面的石膏。只是他的手刚要动作,就被夏朗星拽住。顾泽不明所以,夏朗星就指了指他的右手,道:“你的手破了,去取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末了,又补一句:“还有冰袋……”
脸上的伤顾泽知道,手上的伤经夏朗星这一指,他才觉得手疼。仔细看了手上的伤口,几个出血的关节已经结了暗红的血痂,指甲缝里有些暗红色的血渍,是伤口处淌下来的血留下的。
从手的伤势能看出来,顾泽刚开始那两拳打的真不轻,要是宁鸿没躲,估计伤势还要更重些,说不定救护车来之前就被打的昏死过去了。
顾泽看着沾了碘伏的棉球涂上来,道:“好疼……朗星,轻点……”
夏朗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伤口都结血痂了,骨头也没事,你疼哪门子疼?”
“可是真的好疼,轻一点好不好?”顾泽也是彻底不要脸了,用尽毕生功力,做出一个自认为楚楚可怜的表情。
殊不知,在夏朗星的视角,他这表情堪比杀人犯卖萌,不是心理超级大变态,就是精神无敌大分裂。
夏朗星看不下去,伸手推开顾泽的脸。可他似乎忘记,自己一巴掌把顾泽脸打肿的事儿。这一推,差点让顾泽原地弹射起步。
“啊!!”
惨叫声响亮,顾泽顺着夏朗星的力道仰面倒下,涂了碘伏的手捂着脸,上面没干的碘伏液顺着手缓缓流向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夏朗星赶紧过去查看情况,他慢而轻地掰开顾泽捂着脸的手,冰袋也顺势滑落掌心,冰的他一激灵的同时展露出顾泽毫无变化、高高肿起的右脸。脸上隐约可见手指印子,看得夏朗星又是一激灵:“这靠冰敷能好吗?咱去医院吧,走,我让小王开车——”“没事,卜严重,泥卜药担熏。”脸肿的顾泽话都开始说不清了,但他还是坚持不去医院。
两人来回拉扯一番,最后还是顾泽靠下盘稳当而获胜,他拽回夏朗星,把人搂在怀里,带着寒气的脸半靠在夏朗星脸边。
即使受了伤,顾泽也不忘贴贴。
冰袋冰的顾泽右半张脸都麻木了,他冷的打颤,便把怀里人搂的更紧了。他蹭着对方的脸和耳朵,像是困了之后出于本能,一直往窝里钻的小动物,下意识说着:“好冷……”
夏朗星侧过身子,取了他脸上的冰袋,放进自己手里,等手再贴上顾泽脸颊时,又凉又透着点人体的温热。还没捂多久,手又热起来,夏朗星便又握住冰袋给自己的手降温。
可他手还没摸上冰袋,就被顾泽给握住了:“卜要这样,手会疼。”
“可是我不想你不舒服。”
夏朗星的手被顾泽握着,重新贴上他那半边脸:“没有卜酥服,我很酥服。”
这点顾泽倒是没骗人,在他心里,那一巴掌是他做错了事该挨的。后面这些,甚至包括刚开始冷脸发怒的夏朗星,对于顾泽来说都更像是“奖励”。
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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