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分，银杏树梢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姜知夏靠在自家黑色轿车的车门上，指尖捏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目光频频望向路口——按照昨天的约定，沈映雪会从这条巷子里出来。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鹅黄色的连帽卫衣，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樱桃胸针，连帆布鞋的鞋带都系成了蝴蝶结样式。昨天分别时沈映雪那句“明天见”还落在耳边，明明只是普通的约定，却让她昨晚对着衣柜挑了半小时衣服，最后被管家阿姨打趣“小姐今天格外用心”。
“姜知夏。”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姜知夏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嘴里还含着面包，说话有些含糊：“沈映雪！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呢。”
沈映雪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浅灰色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银色发圈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校服袖口总是卷到小臂中间，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手里捏着一本摊开的英语笔记本，似乎出门前还在看单词。听到姜知夏的话，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嘴角沾着的面包屑，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
“我家司机送我们去学校吧，顺路。”姜知夏晃了晃车钥匙，不等沈映雪回答，就拉开了后座车门，“你坐里面，我昨天让阿姨把后座的靠垫换了新的，很软。”
沈映雪没拒绝，弯腰坐进车里。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香，是姜知夏常用的香薰味道。她靠在车窗边，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姜知夏坐在她旁边，没像昨天那样一直说话，只是偶尔拿起手机刷两下，又很快放下，似乎在找话题，却又怕打扰到她。
“你昨天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了吗？”还是沈映雪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姜知夏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做出来了！我昨晚琢磨了好久，最后还是用了辅助线的方法，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做出来了？”她知道沈映雪的数学很好，上次周测还是年级第一。
“嗯，方法差不多。”沈映雪翻开笔记本，指尖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可以用另一种思路，步骤能少两步。”
姜知夏凑过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沈映雪的手臂。她能闻到沈映雪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自己的柑橘香完全不同，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她认真地听着沈映雪讲解，偶尔点头，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把发丝都染成了浅金色。
到学校时，早自习的铃声还有五分钟才响。姜知夏跟着沈映雪走进教学楼，走廊里已经有不少学生。有人好奇地看过来，毕竟她们俩一个是刚转来的活泼美人，一个是常年独来独往的年级第一，突然走在一起，难免引人注意。
“沈映雪，下午放学等我一下呗？”快到教室门口时，姜知夏拉住沈映雪的衣角，声音放轻了些，“我有件事想找你。”
沈映雪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被拉住的衣角上，没挣脱，只是点了点头：“好。”
整个下午，姜知夏都有些心不在焉。数学课上老师讲的函数图像，她盯着黑板看了半天，脑子里却全是放学要怎么开口要微信。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列表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可她还是想加上沈映雪的——这样周末就能和她说话了。
终于熬到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得差不多了。姜知夏收拾书包的动作很慢，眼睛却一直盯着沈映雪的座位。沈映雪正低头整理错题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映雪，我收拾好啦。”姜知夏走到她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有点紧张地抠着书包带，“那个……我还没有你的微信呢，能不能加一下？”
沈映雪抬起头，看了她几秒，然后拿出手机，解开锁屏，调出微信二维码：“扫吧。”
姜知夏立刻掏出手机，，扫完码后，看着屏幕上“沈映雪”三个字的头像，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好了！我备注一下，就备注‘沈映雪’可以吗？”
“嗯。”沈映雪把手机放回书包里，站起身，“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校门口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姜知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沈映雪，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去钢琴室练琴。”沈映雪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钢琴室？”姜知夏眼睛一亮，“是你家附近的那个吗？我之前好像听说过，环境特别好。”她其实是昨天问了管家才知道的，沈映雪每周周末都会去那家私人钢琴室练琴。
“嗯。”
“那……我能不能去看你练琴啊？”姜知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沈映雪，眼神里带着期待，“我不会打扰你的，就坐在旁边看看，我也挺喜欢听钢琴曲的。”
沈映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是盛着夕阳的光。她沉默了几秒，想起昨天姜知夏帮她捡笔时的样子，又想起早上车里她认真听自己讲题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别出声就行。”
“太好了！”姜知夏笑容藏都藏不住，“那明天我几点去找你？还是在今天早上的路口见吗？”
“九点吧，路口见。”沈映雪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钢琴室有点冷，你多穿件衣服。”
“知道啦！”姜知夏笑得眉眼弯弯，“那我明天等你，晚安！”
看着姜知夏蹦蹦跳跳地坐上自家轿车，沈映雪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司机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她过来，立刻打开车门：“小姐，回家吗？”
“嗯。”沈映雪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新添加的好友“姜知夏”发来一条消息：“沈映雪，晚安～明天见！”后面还跟着一个月亮的表情。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一个“嗯”。
第二天早上九点，姜知夏准时出现在路口。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浅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小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她想把沈映雪弹的曲子都记下来。
沈映雪也刚好到，她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黑色的长裤，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琴谱袋。看到姜知夏，她点了点头：“走吧。”
钢琴室离路口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那是一栋藏在巷子里的白色小楼，门口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盛。沈映雪推开门，里面很安静，只有淡淡的木质香和钢琴的油漆味。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琴谱。”沈映雪指了指大厅里的沙发，然后转身走进里间。
姜知夏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大厅的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都是风景图，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沈映雪拿着琴谱走出来，手里还多了一杯温水：“给你。”
“谢谢！”姜知夏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沈映雪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你手好凉啊，是不是穿少了？”
“还好。”沈映雪没多话，转身走进琴房。姜知夏赶紧跟过去，轻轻推开门，看到沈映雪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正低头翻着琴谱。
她找了个离钢琴不远的椅子坐下，轻轻把帆布包放在旁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沈映雪调整了一下琴凳的高度，然后抬起手，指尖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姜知夏就屏住了呼吸。那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旋律很舒缓，像是流水淌过青石，又像是晚风拂过树叶。沈映雪的手指很长，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着，手腕轻轻转动，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像是在跳舞。
她看着沈映雪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沈映雪的表情很专注，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和平时清冷的样子完全不同。姜知夏拿出笔记本，想记下曲子的旋律，可笔尖悬在纸上，却又舍不得低头——她怕错过沈映雪的任何一个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沈映雪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抬手揉了揉手腕，转头看向姜知夏：“饿了吗？去吃午饭。”
“啊？好！”姜知夏赶紧收起笔记本，站起身，“我刚才听得太入迷了，都没注意时间。你弹得真好，比我之前在音乐会上听的还要好！”
沈映雪没说话，只是拿起琴谱袋，率先走出琴房。姜知夏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曲子：“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我从来没听过，好好听。”
“《晚风》，我自己编的。”沈映雪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姜知夏耳朵里。
“你自己编的？！”姜知夏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沈映雪，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啊？”
“五岁。”沈映雪继续往前走
姜知夏赶紧跟上，还想再问些什么，却看到沈映雪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她顺着沈映雪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她们走来，脸上带着活泼的笑容。
“映雪！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啊？”女孩走到沈映雪身边，然后才注意到旁边的姜知夏，好奇地眨了眨眼，“这位是？”
“何念，我同学，姜知夏。”沈映雪介绍道，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姜知夏，这是何念，我朋友。”
“你好！我叫何念，是映雪最好的朋友！”何念热情地伸出手，眼睛里满是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映雪带同学来钢琴室呢，你是转来3班的那个姜知夏吧？我听说过你！”
“你好，我是姜知夏。”姜知夏握住何念的手，心里有点惊讶——原来沈映雪也有这么要好的朋友，而且对她的态度明显和对别人不一样。
“你们这是要去吃饭吗？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呗？”何念挽住沈映雪的胳膊，晃了晃，“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日料店，评价特别好！”
沈映雪看了姜知夏一眼，见她没意见，才点了点头：“好。”
三人一起往日料店走。何念很健谈，一路上都在说学校里的趣事，偶尔还会吐槽几句老师布置的作业。沈映雪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也会接一两句，大多是在何念说到数学题时，给出一两句建议。
姜知夏走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她发现沈映雪对何念很包容，何念挽着她的胳膊，她没有挣脱；何念抢过她手里的琴谱袋，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这和平时对其他人的疏离完全不同，让她心里有点羡慕——什么时候沈映雪也能对自己这么放松呢？
日料店的环境很安静，她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何念拿着菜单，点了很多菜，还特意问姜知夏：“知夏，你不吃生鱼片吧？我记得映雪不吃，我多点些烤物和寿司。”
“我都可以，不挑的。”姜知夏笑着说。
菜很快就上齐了。何念一边吃，一边继续和她们聊天，话题从学校聊到兴趣爱好，又聊到周末的安排。姜知夏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时候还是在听，目光时不时落在沈映雪身上。
沈映雪吃饭的样子很优雅，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角沾了一点酱汁，她自己没注意到，何念也只顾着说话，没看见。姜知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张纸巾，递到沈映雪面前：“沈映雪，你嘴角沾到酱汁了。”
沈映雪愣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何念这才注意到，笑着打趣：“映雪，你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啊？平时都是你提醒我，今天居然要知夏提醒你。”
沈映雪没说话，只是夹了一块烤三文鱼，放进何念碗里：“快吃，堵上你的嘴。”
何念笑着躲开：“我不吃，你自己吃。知夏，你看她，总是这样，想堵我嘴就给我夹菜。”
姜知夏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桌子上，暖融融的，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耳边是何念的笑声和沈映雪偶尔的回应，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格外温馨。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念家在另一个方向，和她们分开前，还特意拉着姜知夏的手说：“知夏，以后有空常和映雪一起出来玩啊，她平时太闷了，有你在，她应该能开心点。”
“好。”姜知夏点头答应。
看着何念离开的背影，沈映雪才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家司机就在附近等我。”姜知夏指了指不远处的车，“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让我去看你练琴。”
“嗯。”沈映雪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你也是！”姜知夏坐上轿车，摇下车窗，朝着沈映雪挥手，“沈映雪，下周见！”
沈映雪站在原地，看着轿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路口，才转身离开。她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手里还捏着刚才姜知夏递给他的纸巾——那张纸巾她没舍得扔，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口袋里。
回到家，沈映雪走进房间，把琴谱袋放在书桌上，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姜知夏发来一条消息：“沈映雪，我到家啦，你到家了吗？”后面跟着一个小猫的表情。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刚到家，早点休息。”
发送成功后，她没立刻放下手机，而是点开了姜知夏的朋友圈。里面大多是她分享的日常，有美食，有风景，还有偶尔的自拍，每一条都充满了活力，和她本人一样。沈映雪翻了翻，直到看到一条上周的朋友圈——姜知夏抱着一只小狗，笑得眉眼弯弯，配文：“今天遇到一只超可爱的小狗，可惜不能带回家。”
她看着那张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然后退出朋友圈，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拿起琴谱，坐在书桌前，却没有立刻翻开。脑海里闪过今天姜知夏坐在琴房里安静听她弹琴的样子，闪过她递纸巾时的模样，闪过她笑着挥手说“下周见”的场景。
有人陪着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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