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飞机了。”
安全到达的信息发给陆方白和许逸，李文之打车去母亲所在的疗养院。
这是一家专门收治精神疾病的疗养院，每月的治疗费用并不低，还好李文之的工资能支撑得起。
李文之先去找了主治医生。
“李先生，你来了，先坐。”主治医生是个胖胖的小老头，是精神疾病这方面的专家，姓方。
李文之坐在了方医生桌前的椅子上，“方医生，我听说我母亲有些情绪异常，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方医生快速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点了保存，这才把脸转向李文之的方向，说：“你母亲的病情本来一直都很稳定的，但是最近突然偶尔又情绪激动，会大声叫一个名字，李青”
李青，是李文之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人的名字，是李文之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名字。
“李青是我父亲的名字。”李文之压下心中的烦闷，对医生说着以前的事，“以前他和我母亲很恩爱，后来他却出轨，还和别人走了，我母亲将就是在他走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样啊。那你母亲之前都一直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最近突然才开始的，难道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医生也不太确定的样子，“也可能是治疗对她有用，她突然想起来点以前的事了。”
“嗯，医生，你觉得我母亲的病还有希望治好吗？”
医生想了想，说：“如果这次是她想起了点什么，你就说明治疗对她是有用的，但是我更倾向于她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有这样的改变，我问过照顾她的人，最近他都没有见过什么人。如果是这样，那她的情况就很难说了，我们的治疗也只是尽量让她情绪好点。”
听完医生的话，李文之有些惆怅，他的母亲得病已经五六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认出他，叫他名字，后来慢慢的就不记得他了，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把他认成他父亲，叫他父亲的名字 ，到最后，他谁也不记得了，整天憨憨傻傻的，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谁也听不懂。
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并没有沮丧，“好的，方医生，麻烦你们了，我去看看我母亲。”
“去吧！”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李文之走向母亲所在的病房，一路上，母亲年轻时候的音容笑貌突然钻进了他脑海里。
年轻时候的母亲，温柔，善良，平和，文静，李文之记得他们生活还没变的时候，母亲最喜欢的就是每天坐在阳台上，泡一杯茶，看书能看一下午。
可是生病后的母亲却什么也没有了，大概父亲就是她的全部，现在全忘了也挺好的。
“妈，我来看你了。”李文之开门进去 ，护工阿姨正在李母亲吃饭。
李母听见声音，抬头看了李文之一眼，又转头看旁边的护工，小声地问：“这是谁啊？还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突然叫我妈，不会是这儿有问题吧？”
护工阿姨看了看李文之，一脸无奈，“她最近记忆越来越差了。”然后转头哄李母，“琳琳姐，他就是你儿子啊，你不记得了吗？上次他来的时候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花。”
李文之这次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并没有买礼物，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董琳琳打量了他好长一会，还是想不起来，又转头看向郑阿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小郑，你不要骗我。”
看着母亲还是没有认出自己，李文之心里有些难过。
他走上前接过护工手里的碗道：“郑阿姨，我来喂吧。”
郑阿姨把手里的碗递给李文之，走到了旁边，董琳琳却一直看着郑阿姨，好像是在求助，她不理解郑阿姨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来给她喂饭。
至于郑阿姨说眼前这人是她儿子，她不信，她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又和谁生的这么大一个儿子。
李文之用汤勺舀了一勺饭递到董琳琳嘴边，“妈，张嘴，啊～”
董琳琳试着求助了郑阿姨，见郑阿姨没有管，才不太愿意地张口，吃了李文之喂给她的饭。
吃完了饭，李文之又和郑阿姨一起陪着董琳琳在院子里游走了一圈，看着母亲像小孩似得，对什么都好奇着，他心里那种抑塞的情绪都好了很多。
回病房后，郑阿姨哄董琳琳睡觉，等董琳琳睡着了，李文之才有时间和郑阿姨闲聊。他和郑阿姨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找了两个凳子坐下 。
“郑阿姨，你之前跟我说我母亲最近有时候会有情绪波动，这样的情况多吗？”
郑阿姨道：“多是不多，但是每次都要很久才会好，并且每次都会很激动，要打镇定剂才能停下来，主要还是她这个情绪的触发点我们一直都还找不到。”
“那她会伤害自己吗？我特别怕她伤害自己，以前她刚生病的时候，发起病来用刀划过自己。”
“这道是没有，但是也不排除会有这种可能，小李，我会好好看着她的，你放心吧！”
郑阿姨从董琳琳进这来治疗就开始照顾她了，李文之很放心，也很感谢，他自己要上班，没时间经常过来，很多时候都是郑阿姨一个人，他准备下个月给郑阿姨加工资。
“郑阿姨，谢谢您，我妈就麻烦你了。我要上班，有时候不一定有时间过来，您多费心，下个月给您多涨500块钱工资。”
听见李文之要给她涨工资 ，郑阿姨脸都笑开花了，“小李，你安心上班吧，你妈交给我就好，保证不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谢谢郑阿姨。”
突然，董琳琳的病房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好像是董琳琳发病了。
李文之快步往母亲病房跑去，母亲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坐在床边的角落里，抱着头，大叫李青的名字，一边叫一边质问：“李青，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到哪里去了？”
“李青，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说走就走。”
“李青，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李青 ,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李青 ... ...”
一边质问又一边用后脑撞墙，李文之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李文之心里百味来袭，他知道母亲心里苦。但是看着这样的母亲，他除了安慰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拉着母亲的手，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妈，地上凉，你先起来好不好?”用另外一只手护着母亲的后脑。
“妈，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文之啊！妈！”
这时郑阿姨已经叫着医生和另外一些工作人员进来病房了，和着李文之几人联手把董琳琳从地上拖到床上。
“按好她，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先把情绪缓和下来再说。”
“好的，医生。”
“暂时给她绑上。”
董琳琳的床是特制的，应该说这所医院的所有床都是特制的，可以把病人固定在床上，就是预防现在这样的情况。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董琳琳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李文之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人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他的到来刺激到了母亲吗？
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母亲，李文之叹息，“医生，她现在这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回道：“没办法，只能看她自己，我们用的已经是最好的药了。”
李文之也知道母亲这样是没办法了，他问医生的话也只不过是想从医生嘴里听一些安慰。用着最好的药也只能吊着母亲的精神恶化得缓慢一些，并不能让母亲再回到没生病之前。
医生没再听见李文之的声音，转头看向他道：“你最好要有一个心里准备，她这阵的情况都不太好，可能还会继续恶化。最坏的情况是她精神完全崩溃，身体也会跟着崩溃，那时候就神仙难救了。”
李文之叹一口气：“嗯，知道了，医生，谢谢你了。”
“她的束缚先吧要解，等她精神完全好了再给解开。”医生嘱咐了一句后，带着其他人出去了，病房里只剩李文之和郑阿姨。
李文之坐在刚才母亲吃饭的椅子上，对郑阿姨说道：“郑阿姨，坐吧。”
“小李，你吓着了吧？”郑阿姨坐下，开口安慰李文之，“你母亲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她也不想这样，可是精神这东西真的没办法控制。”
“我知道，郑阿姨。我妈每次发病都这样吗？”
“对，但是感觉她好像一次比一次严重了，之前她还只是大喊大叫，可是这次都开始撞墙了。”
“ ... ...”
李文之沉默了，他担心母亲有一天会弄伤自己。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会随时注意着她的，你好好上班。”郑阿姨说着安慰李文之的话，叹了口气，又说道：“她这个年纪又得了这样的病，已经是活一天赚一天了，你别太担心了，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知道，郑阿姨，谢谢您。我这几天休假，应该天天都会过来。”
“好，小李啊，你是个孝顺好孩子。”
郑阿姨比董琳琳小十来岁，她的孩子还在上高中，整天招猫逗狗的，很是让大人操心，看着眼前比他孩子大几岁却很懂事的李文之，她多少有点心疼。
懂事的孩子必定吃过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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