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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雪焚国枷

雪,下疯了。

天地间仿佛被暴怒的巨手揉碎倾泻,扯絮撕棉般的鹅毛雪片,被朔风卷着,如同亿万冰冷的刀片,狂暴地扑打着指挥使衙门高耸的檐角与紧闭的门窗。风声凄厉如万千冤魂尖啸,撕扯着人间最后一丝暖意。混沌的灰白笼罩一切,绝望的铅灰是唯一的颜色,死亡的呼号是唯一的声响。窗棂呻吟,厚重的门板在狂风的撼动下颤抖,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怒意撞开。

衙门深处,特意为纪如年布置的静室,成了风暴中心唯一的孤岛,却也在沉没。炭火盆里,上好的银霜炭只剩下几点微弱的暗红,苟延残喘地吐着最后的热气,刚升腾起的暖意瞬间被门窗缝隙钻入的寒气吞噬殆尽。光线昏昧摇曳,仅靠残烛支撑,映得榻上纪如年的脸愈发灰败,像蒙上了死气的纱。他裹在厚重狐裘里,无知无觉,仿佛一尊即将碎裂的风雪玉像。曾经清雅的容颜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脆弱,只有唇间偶尔逸出的、破碎如冰裂的微弱气息,证明这被剧毒反复蹂躏的躯壳尚未彻底归于永恒的寒寂。他枯瘦的腕间,那道幽蓝的菌丝痕迹彻底黯淡,如同枯死的藤蔓,徒留一抹淡青的旧影。

裴玉清如一尊玄铁雕像,静立榻前。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烛光里投下沉重的阴影,几乎将榻上微弱的存在完全覆盖。他未着官袍,一身玄色劲装,肩头未掸尽的雪粒融成深色水痕,洇开刺骨冰凉。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手中紧握之物——那枚从“靖海号”带回、掀起滔天巨浪的祸源——陈国传国玉玺。

这象征天命皇权的重器,此刻在他掌中冰冷刺骨。羊脂白玉映着昏黄烛光,透出死寂的苍白。其上盘踞的五爪金龙,往日威严神圣,此刻在光影下显得狰狞疲惫,透着一股垂暮的腐朽。那只刚刚归位的暗金龙角,沉甸甸地压在龙首,像凝结了千年血泪与阴谋的冰坨,散发着不祥。这方寸之物,重逾千钧,压得他指节泛白。白日里御书房的雷霆震怒犹在耳边咆哮,“毁弃国器”的罪名如同悬顶利剑。靳逸煽动遗老的怨毒诅咒,庞家党羽磨刀霍霍的阴冷笑意……所有的风暴漩涡,皆因它而起,必将因它而更加酷烈致命。它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附着无穷的贪婪、仇恨与杀机。

护住他……

这个念头比窗外肆虐的风雪更凛冽、更深沉地刻在裴玉清的心头。护住榻上这个气息奄奄、油尽灯枯,却敢于在生死边缘将所谓“天命”投入深渊、为生民争一线生机的人!这玉玺,是套在纪如年脖颈上的枷锁,是浸透骨髓的诅咒!只要它在世一日,纪如年便永无宁日,这摇摇欲坠的平衡便随时会被打破,将他守护的一切碾为齑粉!他裴玉清可以承受猜忌、攻讦、甚至刀斧加身,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纪如年用性命换来的片刻喘息,再次被这腐朽的象征吞噬。

炭盆里最后一点暗红猛地挣扎跳动了一下,微弱的光亮瞬间映亮了裴玉清眼中骤然凝聚的、淬火寒铁般的决绝。那光芒锐利、冰冷,带着焚毁一切的毁灭意志。他不再看榻上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转身,肩头玄色布料绷紧,大步走向角落那个燃烧将尽、只剩灰烬中几点余红的炭盆。步履沉重坚定,仿佛走向一个斩断宿命的祭坛。

在裴玉清转身的刹那,那沉重脚步踏在地板上的震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纪如年死寂的意识深渊里,荡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无边的黑暗,寒冷彻骨。剧毒侵蚀后的废墟里,连疼痛都已麻木。然而,那脚步声…太熟悉了。每一次落地,都像敲打在灵魂深处锈蚀的门扉上。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强烈的“感觉”——一股冰冷、沉重、带着血腥与腐朽气息的庞大“存在”被移动了,靠近一个灼热的、正在衰亡的“核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冰封河床下细不可察的暗流,搏动了一下。腕间那抹死寂的淡青痕迹,在狐裘遮蔽下,无人察觉地抽搐了一瞬。寒冷、沉重、灼热…混乱的能量碎片如同冰针,刺入混沌意识,带来一阵无法分辨的尖锐幻痛。他紧蹙的眉峰锁得更深,唇边干涸的血痕像一道绝望的裂痕。

“吱呀——”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裹挟雪片的寒风尖啸着灌入!烛火被拉扯得疯狂摇曳,光影狂舞,几乎熄灭。闽江月清俊的身影立在门口,月白氅衣覆着薄雪,眉宇间带着赶路的疲惫与忧虑。他本是听闻纪如年情况恶化匆匆而来,目光却瞬间被裴玉清手中的玉玺和他走向炭盆那决绝姿态攫住,心脏猛地一沉。

“裴大人?你…!” 闽江月的声音带着惊疑,被寒风割裂得尖锐。他看到了裴玉清眼中的火焰,那是一种焚毁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然!他下意识想上前阻止——那不仅仅是玉玺,那是陈国遗脉心中的神祇,是足以搅动天下的巨物!

裴玉清没有回头,没有停顿。他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堵沉默的山崖,隔绝了所有视线与劝阻。行至炭盆前,那仅存的几点暗红余烬如同垂死者最后的瞳仁。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留恋,裴玉清猛地、决绝地将手中那枚凝聚着无数野望、血腥与沉重宿命的玉玺,连同其上那带着海腥气息的暗金龙角,狠狠投入奄奄一息的炭火之中!

“滋啦——!!!!”

一声刺耳欲聋、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凄厉哀嚎,骤然撕裂死寂!极致的冰冷玉器遭遇残火的瞬间,玉石俱焚!一股浓烈窒息、混合着玉石焦糊、金属熔融与深海腥气的浓稠白烟,如同被释放的怨灵,猛地腾空而起!白烟翻滚咆哮,凶狠扑向屋顶,又被沉沉压下,瞬间弥漫整个静室,模糊视线。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被激怒般骤然放大,与室内玉碎的哀鸣形成绝望的二重奏。

闽江月惊愕地僵在门口,风雪灌进领口也浑然不觉,刺骨寒意冻结了血液。俊美的脸血色尽褪,难以置信的苍白,瞳孔因震撼而放大。他眼睁睁看着那价值连城的神圣重器,在暗红余烬中发出心胆俱裂的嘶鸣。温润白玉表面迅速熏染上丑陋焦黑,裂纹如蛛网蔓延。盘踞的金龙在浓烟与扭曲光影中痛苦挣扎、无声咆哮!暗金龙角软化变形,边缘流淌出粘稠如血的金色熔液,滴落炭块,“嗤嗤”作响,凝固成焦黑丑陋的瘤状物。毁灭的视觉冲击与令人作呕的气味,狠狠冲击着感官。

那一声爆响,对于沉沦黑暗的纪如年而言,不啻于撕裂灵魂的惊雷!

轰——!

黑暗炸开!

* **冰冷的枷锁碎裂:** 他“感觉”到腕上无形的、缠绕一生的沉重枷锁轰然崩裂!碎片如冰棱四散飞溅,带来解脱般的剧痛。

* **金色的龙在火中哀鸣:** 扭曲跳跃的暗红中,一条纯粹能量构成的金龙疯狂翻滚挣扎!痛苦的嘶吼震荡灵魂。融化的龙角金液像滚烫岩浆灼烧“视野”。

* **玉矿深处的碎片:** 能量冲击撕开记忆封印——幽暗矿洞,冰冷石壁,脚踝镣铐的剧痛,监工狰狞呼喝,掌心紧握一块沾血污的劣等玉石废料……那劣玉的触感竟与炭火中碎裂的玉玺诡异重叠,深沉的悲哀与荒诞淹没了他。

* **灼热的烙印:** 一股庞大混乱的能量洪流——玉玺的“天命”之力、龙角的异质能量、裴玉清的决绝意志——顺着被激活的菌丝残骸(腕间淡青痕迹)冲入枯竭躯体!狂暴、混乱、炽热!灼烧着每一寸枯死神经,灵魂如坠炼狱熔炉。痛苦超越极限,他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微弱如幼兽的呜咽,身体剧烈抽搐,冷汗浸透额发。腕间那抹淡青,在浓烟阴影里,微弱却顽强地搏动着,如同枯木在雷击中试图萌发新芽,贪婪汲取着毁灭释放的能量余波。

裴玉清死死盯着炭盆,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冷硬如石刻,一半晦暗如深渊。他紧抿着唇,唇线苍白,下颌绷紧如刀削,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盘结,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只有这自残般的痛楚,才能压住胸腔翻涌的惊涛骇浪——对千古重器毁灭的本能敬畏,对自身前程断绝的冰冷觉悟,对即将倾覆风暴的凝重,以及一丝深藏于铁石之下、为这壮烈毁灭与榻上之人承受的痛苦而起的悲怆。

他亲手焚毁的,不仅仅是承载历史的玉。是缠绕纪如年与这片土地千年的枷锁,是野心家蛊惑人心的图腾,是遗老沉湎的旧梦!更是他仕途上可能存在的最后护身符!从此,他再无退路,只能以身为盾,以血为刃,直面因玉碎而倾泻的滔天怒火!

浓烟呛人,带着焦糊与金属腥气,沉甸甸压在口鼻心头。玉玺在炭火最后的舔舐下,“噼啪”碎裂,那是它归于尘埃的绝唱。暗金龙角完全变形塌陷,失去轮廓,凝固的丑陋焦瘤与焦黑玉块、灰白炭烬融为一体。

“守活民胜守死土!” 裴玉清低沉的声音如同从熔炉深处滚出的铁块,在浓烟与凄厉风雪声中炸响!他没有看闽江月,目光死锁着化为乌有的象征,每个字都像从滚烫胸腔、伴着焚毁烈焰与自身血气挤压出来,带着灼人温度与千钧重量!“这玉…这所谓天命…困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还要用它…再困死多少活人?!”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震耳欲聋的力量,是目睹苦难后的怒吼,是对虚无“天命”最彻底的唾弃!

闽江月心头剧震,被这血火诘问狠狠砸中,踉跄后退半步撞上冰冷门框。他看着炭盆里那堆沦为丑陋焦炭的残骸,又看向浓烟中若隐若现、如暴风雪摧折玉兰般脆弱的纪如年,再看向烟火光影中孤绝坚定、如开刃利剑指苍穹的裴玉清背影。他张了张嘴——斥责?惋惜?感叹?最终,所有复杂情绪——震惊、不解、幻灭、或许还有一丝被焚天气魄触动的震撼——化作喉结一个沉重的滚动,死死咽回,只余眼底翻腾巨浪。风雪在门外凄厉呼啸,室内只剩灰烬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如世纪。炭盆中暗红彻底熄灭,连余温散尽,只留一堆死寂、覆盖灰白余烬的焦黑残骸,再无昔日玉玺的轮廓与威严。浓重焦糊味混合冰冷空气,如同无形铅块,沉甸甸压在每个角落。

裴玉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动作带着朝圣般的凝重。他无视余烬滚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铁钳小心翼翼地从毁灭残骸中拨弄探寻。炭灰簌簌落下,一枚物件被拨出——正是那枚融化变形、边缘凝结焦黑杂质的暗金龙角。它小了一大圈,失去所有璀璨,通体暗沉金色,布满坑洼扭曲纹路,沉甸甸,带着劫后余生的奇异质感,触手灼烫。

他沉默地握着这枚滚烫的残角,感受灼热仿佛要烙进骨血,成为一个永恒的印记。然后,他握着残角,转身,一步步走向纪如年的榻前。高大的身影在浓烟渐散的昏暗中移动,如山岳沉稳。他俯下身,动作轻缓如同怕惊扰易碎的梦,带着近乎虔诚的郑重,将这枚带着炭火余温、象征枷锁焚毁的暗金残角,轻轻放在纪如年冰冷汗湿、毫无血色的掌心。指尖触碰皮肤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昏迷中的纪如年,那枯竭腕间的淡青痕迹,在昏暗中极其微弱地、仿佛呼应着掌心滚烫异物和传递而来的意志般,再次搏动了一下。这一次,搏动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如同冬眠的种子,在感受到地火奔涌后,于冻土深处萌发的第一缕生机。

裴玉清直起身,目光在纪如年苍白面容上停留沉重一瞬。随即,他解下腰间一物——一柄式样古朴、线条流畅、带着实用杀伐之气的匕首。乌木鞘,触手温润坚硬。他将匕首轻轻放在纪如年枕边,紧挨那枚暗金残角。匕首吞口处,一个线条刚劲、充满野性力量的鲜卑狼头纹饰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没有言语,守护与托付,尽在此中。

闽江月站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丑陋的暗金残角,看着枕边带异族图腾的匕首,又看向裴玉清沉默如山岳的背影,最终,目光落回纪如年身上。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却仿佛更深了。他知道,从玉玺投入炭火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不同。新的风暴,已在灰烬中酝酿。而远行的契机,随着那枚残角的归属与枕边的利刃,悄然降临。医者与菌谱,将带着焚毁枷锁的余烬与守护的锋芒,扬帆,驶向未知的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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