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峰，第十日清晨。
萧寒的指尖先动了动，像冰面裂开第一道细纹。随即，他缓慢睁眼——霜色长睫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气，光线刺进瞳孔的一瞬，他听见心跳声，一下一下，隔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传来。
那只手，正覆在他胸前。通红、滚烫，指节因长时间紧贴而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挪开一寸。萧寒侧头，看见沈砚。
——沈砚伏在榻沿睡着了，脸朝着他，嘴唇因疲惫而发白，掌心仍贴着他心口，像守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睫毛下有一圈淡青，眉心却蹙着，梦里也不安稳。
傻瓜，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萧寒继续装睡，他想看看这小弟子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师兄师兄，我给你拿蜂蜜，可甜啦。”
沈砚溜去丹房，偷了花灼珍藏的“火髓蜜”。
他坐在榻旁，一勺蜜含在舌尖，低头以口相渡。
一个吻的温度，冰与火相融，不冲突，反而是温温柔柔，夹杂着蜜的香甜，让人迷离。
沈砚刚要再下口，萧寒终于装不住瞬间起身：
“你竟敢轻薄师兄！…”
“师兄，你装不动了吧。”沈砚调侃
“你何时知道的？”
“今日清晨。”沈砚接着说
“好了师兄，我还拿了粥，你身子尚未痊愈，最近还是不太动为好。”
沈砚用掌心托着炉底，以体热煨粥。
米粒翻滚时，他把脸凑近蒸汽，让雾气打湿睫毛，好像这样就能掩盖眼里的心疼。
第一勺粥吹得温凉，递到唇边：
“张嘴。”
萧寒别过头，耳尖微红：
“我自己来。”
沈砚却固执：“你救了我两百鞭，我喂你两百勺，公平。”
…
“我已饱腹，别再喂了。”萧寒道
“啊行行行。对了师兄，你昏迷的几日，大师兄和掌门一日都不来照看你，你还是他们的高徒吗…”沈砚撇过头。
“师弟，不该你管的莫要再管，再说，我与他们本无血缘。”
——
半夜，萧寒寒毒再袭，浑身发抖。
沈砚：“萧寒？萧寒！你怎么又冷了啊萧寒？”
萧寒嘴唇覆着一层霜。
沈砚钻进被窝，从背后环住他，像把小小的火炉塞进冰窖，他用自己的温度给萧寒暖身子
萧寒意识模糊，反手扣住他的腕：
“……别走。”
沈砚把脸贴在他肩胛，回答得极轻：
“不走，我陪你一起冷，一起热。”
次日醒后，萧寒抽出被沈砚抱麻的手臂，轻轻摸着他的发丝，才发觉，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散。
“…师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未醒的鼻音，却先仓皇地去探萧寒的额头。
指尖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沈砚整个人颤了一下——冰的。比昨日更冰。
他眼里那点刚刚燃起的火星瞬间被水雾浇熄，慌得几乎要缩回手。萧寒却先一步抬手，覆在沈砚通红的手背上。掌心仍虚软，却固执地把那只手包进自己指间，慢慢收紧。
“别动。”嗓音低哑，像雪下压着的春泉，带着初醒的涩意，“让我暖一暖你。”
沈砚怔住。下一瞬，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他猛地低头，把额头抵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肩膀抖得厉害，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像是怕一出声就会惊醒这场好不容易等到的梦。萧寒用拇指蹭过他指节上细小的血痂（那是替他煮粥时被火灵线勒出的伤）。很轻、很慢，像在确认什么。然后，他叹息似的开口，一字一句：
“沈砚，我醒了。”
“你死了才好！几夜连续这样，我的心也遭不住这样折腾啊，好在你还知道我的好。”
“别再偷偷哭。”
沈砚还是没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低，滚烫的呼吸喷在萧寒冰凉的腕骨。过了好久，他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
沈砚，你的吻，比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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