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进入单人副本《敲电子木鱼的仿生人会梦到赛博耶稣吗？》，背景故事将在三秒后载入本系统。”
混杂腐烂的气味先一步闯入我的鼻腔，是过期机油味、烧焦的电子元件散发的臭氧味、腐烂食物的馊臭味……
相当令人倒胃的复合气味。
破败的房屋后一步倒映在视网膜上，苍蝇围着灯牌跳舞，上面是由闪烁微弱的光条组成的三个大字：
废克城。
“背景故事已载入，请玩家查收。”
“双地纪年一世纪中叶，随着越来越多觉醒自我意识的仿生人殴打雇主的新闻出现，废克城所有的仿生人制造公司股票集体大跳水，网络上掀起一波关于仿生人从属问题的讨论。不过上述的一切，与你这个型号老旧的家政仿生人残次品无关，你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同事到处□□烧，倒是给你提供了逃走的机会。”
“幸好工厂建在郊区，附近都是没房子住的流民，治安差得很，没人会去管一个闲逛的仿生人。初尝自由的味道，你感到很新奇，想像人类一样，到处走走看看。可没有ID卡无法进入市区，头壳里老旧的处理器疯狂运作，得出你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份的结论。”
“叮，收到引导任务‘去垃圾填埋场寻找遗弃的ID卡并激活’，副本主要任务‘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请玩家努力通关^_^”
我转头观察四周，脖颈处发出“咔咔”的响声。
看来一会儿还得找几瓶机械润滑剂。
垃圾填埋场的位置不远，就在我出生点正后方二百米，正前方二百米处是流民们的聚集地。
更形象的称呼是——贫民窟。
进入垃圾填埋场，垃圾车正在井然有序的工作，我打开脑内的搜索引擎，输入ID卡并扫描整个垃圾填埋场，眼前出现几个用黄色显示框标注的物体。
作为一个家政仿生人，最大的好处是力大无比，轻轻松松搬开大件物品刨出ID卡，最后挑出一张划痕最少的收入囊中。
“呦，瞧我看见什么了，一个在垃圾场翻垃圾的仿生人。”
两点钟方向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似乎是个跛脚，身上衣服还算干净，一米七五一米七八地走到我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一遍。
“型号老点，配置还可以，应该是堂客的。”
我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见他身上挂着一堆机械零件，又想起激活ID卡的事，手心一翻变出ID卡，夹在指尖道：
“你知道怎么激活它吗？”
男人疑惑地看我一眼，单手拿过ID卡查看，后抬头看一眼我，像是瞧见什么好笑的东西。
“知道，激活一次五元。不过你身上大概率一点钱都没有，拿备用零件抵吧。”
说完，他绕到我身后，熟练地撬开我右臂上的仿生皮肤取出零件再安回去。把ID卡放到一个类似刷卡机的装置上操作，几分钟后将卡甩回我手上。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完成引导任务，已发放0经验值到玩家的个人账户中，请玩家查收。升级还需8500经验值，请玩家继续努力^_^（已自动为玩家屏蔽该消息^_^）”
“给，不错嘛，还知道给自己找个市区内的。”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获得道具‘市区居民ID卡’，主线任务进度5%，请玩家继续努力^_^”
我把ID卡收好，学习他刚才的样子扣出剩下的备用零件递过去。
“用这些能不能换一瓶润滑油？”
他伸出手掂掂零件，揪一簇脸上的胡子，片刻后将零件揣到兜里，砸砸嘴道：“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把你改成ID卡上的模样，用你身上的零件跟我以旧换新就行。”
我低头看他那权威的发际线，答应了这个交易。
Two and a half hours later.
再次睁开眼睛，视野比刚开始清楚不少，活动身体没有因生锈而发出的“咔咔”声。
男人正在旁边捣鼓机械设备，头也不抬道：“醒的挺快，小家伙，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提醒你一句，城里可没有这儿自由。”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达到节点‘伪装人类’，主线任务进度-7%，请玩家继续努力^_^”
怎么一觉醒来，进度反而倒退了？
我一头雾水，挠挠头上的假发，原地转一圈坐到男人旁边。
“市区在哪？”
男人：“你脑壳里有地图。”
我在脑内的功能目录里寻找，果然看见有“地图”的选项，里面配有导航系统。
“谢谢。”我退回主页，蓦然想起系统提供的背景故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现在的情况下，不怕有人举报你帮助仿生人吗？”
男人闻言放下手中的锤子，用刚发现我那时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很聪明嘛。”
我哑然，根据当下的背景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他笑一声，重新拿起锤子敲敲打打，继续到：“可惜，太聪明不是好事，市区里严查装人的仿生人。要想保护好自己身上的零件，最好的办法是当个哑巴。”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管好自己的嘴，我只好换个话题开口道：“那些流民是什么情况？”
男人：“没钱买房子。”
我：“为什么不找工作挣钱？”
男人：“某条扯淡法条说有房子才能找工作。”
我：“为什么不买房子？”
男人：“没钱买房子。”
好熟悉的恶性循环，总感觉在哪听过。
男人看我一脸懵圈的表情，大笑几声，拍拍肩膀道：“知道你一个小仿生人理解不了，不用理解，简单来说就是逼人买房子找工作，好让以前那群无所事事，只等着领救济金的混蛋们动起来。”
“所以他们…？”
我看向旁边的贫民窟。
男人：“哦，一部分是，还有被迫失业交不起房租的；以及欠钱不还，最后连缴纳激活ID卡的钱都没有，所有财产被充公的。”
我捕捉到一条关键消息。
“ID卡需要定期激活？”
男人耸耸肩：“当然，上面的人想从下面手里抠钱的招数多得是。你放心，你捡到的是一个‘升威者’的ID卡，没有任何隐患。”
我在嘴里重复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升威者’？”
男人：“就是能到天堂城居住的人，他们不需要ID卡，据说天堂城有自己的运行方式。我把ID卡的脸和名字改了一下，不去管控太严的地方应该不会出事。”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获得线索‘升威者’，解锁成就‘天堂城的秘密1/5’，请玩家继续努力^_^”
我：“‘天堂城’，听起来是个好地方。”
男人敲打零件的力道重了些，哼笑道：“听起来好而已。”
我扭过头看他，问道：“你去过？”
男人反问道：“你为什么敢断定我一定去过，兴许我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你的语气很不屑，不像单纯的嫉妒。”
男人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锤子扔到一旁道：“看来你的钢铁脑壳里，还真能生出点儿自我意识来，我是去过天堂城，后来自己又跑回到这里。”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解锁成就‘天堂城的秘密2/5’，请玩家继续努力^_^（已自动为玩家屏蔽该消息^_^）”
我又问：“天堂城里面是什么样？”
他回以一意味深长的眼神，轻笑一声。
“你进去一次就知道了，但……”
我：“什么？”
男人：“‘升威者’的考核严得很，你去的话，身份一定会暴露。”
我：“天堂城的要求这么高，管理应该也很严格，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用你高精尖的处理器好好分析一下，任何管理都有空隙可钻。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只电子苍蝇，大多数的牢笼在你眼里都是四通八达。”
我：“我暂时不想变成一只成精的苍蝇。”
男人：“一个比喻而已，没想到你的小铁片脑壳里还有讲笑话的出厂设置。”
我一摊手，单手撑地站起身来。
男人侧目看我一眼，道：“要远航了？希望你伪装得好点，别白费我造的躯壳。另外你的‘家’在中心圈里，祝你好运，小铁皮壳子。”
我点头致意，调出脑内的地图锁定中心圈内的唯一一个高档小区，淡蓝色的指示线条标示出通往小区的路线。
“感谢提醒，如果真遇到情况，我会过来找你，将我身体改造成一只苍蝇。”
男人笑着挥挥满是油污的手，五个指尖被机油染黑，终于舍得把头抬起来：“笑话讲得不错，希望你进到市区之后，还能保持现在这个幽默的状态。”
我迈开步伐，用自己一米八的绝世大长腿，朝着更远处闪烁超高浓度霓虹光芒的光污染地区走去。
到靠近市区的近郊区域，景象发生180°翻转，林立的高楼如同无坚不摧的侍卫占据该区域近90%的土地，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定时切换各种产品的广告：宣传新楼盘的房地产中介、介绍高科技外骨骼设备、伴侣型仿生人的最新款……
“完美生活、青春永驻，为提供您更优质的恋爱体验。”我小声重复广告的宣传语，按导航的指引来到车站等车。
磁悬浮列车很快抵达简陋的露天站台，人们井然有序地刷卡进入车厢，轮到我时，刷卡机的侧方响起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请出示您的ID卡，并直视上方虹膜扫描仪。”
我依言将ID卡轻按在刷卡机的感应区上，抬头直视眼前弹出的虚拟扫描框。同时，脑壳中的逻辑模块高速运转，虽说男人修改了我的外貌，但仿生人模拟虹膜的光学镜头和人类本身的虹膜存在很大的差异，在高精度扫描下暴露的概率为……
“滴！”程序清脆的提示音犹如救赎之音响彻耳畔。
“居民身份已确认，刘伟·威，通行权限：一级公民，可通行。”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体验人类情绪‘紧张’和‘喜悦’，主线任务进度-1%，请玩家继续努力^_^”
我长松一口气，进入明亮整洁的车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用衣角擦擦手心的汗。
没想到这个仿生人躯体能模仿人类的汗腺分泌，这功能对一个家政类型的仿生人有些鸡肋，但对我来说刚刚好。
方才游戏系统的提示音让我意识到一件事：人类作为灵长类动物，与机械最大的区别不是一张皮，而是情感。
“中心圈，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带好随身物品。”
冰冷的电子音打断逻辑模块的运行，我起身随着人流走出车厢，一股复杂的香味铺面而来，分析模块告诉我，此为30%消毒水、45%空气以及25%的某某牌香水组成。
中心圈的建筑比前面明显更具设计感，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充满科幻味的未来城市，半空中的磁悬车道犹如致密规律的蛛网，一些小型的飞行器在空隙间来回穿梭。
我的“家”在距离车站步行约十三分钟的博德苑，门口有数道安检门，多位穿戴外骨骼的安保人员在周围巡逻。
“请出示您的ID卡，直视上方虹膜扫描仪，双手自然垂于身侧，配合生物活性扫描检查。”
完蛋，仿生人可没有血液流动、细胞代谢这些东西。我掏ID卡的手轻微地颤抖着，扼住自己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把卡按在指定区域，抬头看向扫描仪。
“居民身份已确定。”
“虹膜验证通过。”
“正在检测生物活性中……”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消解紧张的情绪，冷汗悄然浸湿并不柔软的仿生皮肤，刺耳的提示音几乎要穿破我的耳膜。
“警告，生物活性信号微弱！正在切换至深度扫描……”
完蛋完蛋完蛋，逻辑模块在0.1秒内推演出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下一秒警告声响起，所有安保人员冲上来按住我，而强行突破他们成功逃离的可能性“高达”0.01%。
这里是废克城最中心的区域，就算我是只赛博苍蝇，也足以令我瞬间化为齑粉。
“滴！”扫描仪上刺目的红光闪烁几下，变成美丽柔和的浅绿色。
“深度扫描完成，检测到住户有‘低温综合症’及‘严重代谢抑制’病史，符合登记档案。权限确认：一级公民刘伟·威，欢迎回家。”
“恭喜玩家‘认真过副本的玩家一枚呀～’体验人类情绪‘恐惧’和‘劫后余生’，主线任务进度5%，请玩家继续努力^_^”
沉重的合金闸门无声向两侧滑开，我踉跄地进入小区，手扶上旁边的墙壁给自己提供支撑。
理智告诉我单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我现在是个铁皮，可直达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如鬼魅般缠绕于心头，难以消灭。
等理智模板重新登陆，逻辑模块贴心地调出男人说过的话：“‘升威者’的考核严得很……”
如此严肃的考核居然会允许患有严重代谢类疾病的人通过，难道是考核没有对于身体健康要求？或是……
身体不好才能当上“升威者”？
小剧场：
男人：五年前的前的处理器还这么抗打，堂客的技术确实不错。
江智清：换零件就换零件，不要说出来谢谢。
作者：今天双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orz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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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敲电子木鱼的仿生人会梦到赛博耶稣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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