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载春秋不过弹指，伽蓝寺残垣上的优昙开了又谢。沈砚的烟杆换了新玉嘴，青玉里冻着瓣冰蚕丝缠的昙花。今夜子时，瓦当上睚眦石兽的眼珠突然转了半圈。
雪粒子撞在琉璃窗上时，醉仙居新来的琴师正在调弦。沈砚倚在二楼阑干，看那白衣人腕间银铃缀着冰晶，奏的却是失传已久的《照骨吟》。当第七根冰弦震颤时，檐角灯笼映出琴师琥珀色的瞳孔，眼底优昙纹比当年谢无涯的更艳三分。
"公子这曲，倒像是奏给故人听的。"沈砚的烟杆点在琴案，惊起半寸浮灰。琴师广袖扫过冰弦，檐外忽落红梅如雨，每瓣都映着伽蓝寺的残塔。
"故人该在雪化前来讨酒债。"琴师指尖凝出冰珠，弹进沈砚的琉璃盏，"比如三百年前某位碎了我十二枚银铃的..."
沈砚的瞳孔倏地收缩。盏中酒液映出琴师锁骨——那里蜿蜒的朱砂符印下，隐约浮着半枚青铜色牙印。正是往生阵闭合前，他咬在谢无涯颈间的印记。
母树焚毁处的优昙突然绽放，永夜城最后一缕月光恰在此刻坠落。沈砚的烟杆坠地时，琴师腕间银铃无风自响，檐角灯笼渗出竹叶青的冷香。
"谢无涯。"沈砚的喉结滚过这个名字，像含了口三百年的雪。琴师抬手接住朵优昙，花蕊里蜷着条青鳞小蛇，正与他琥珀瞳孔中的蜚兽虚影对视。
雪忽然下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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