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董事会后的第二周,沉默成了我的新校服。
早读铃响,我不再接任何一句“早”;后座男生把我的徽标当话题,我垂眼翻书,仿佛纸张是隔音墙;夏玖玖的桌子被泼上“F级”墨水,我站在三尺外,指尖在口袋里掐进掌心,却没出声。
我想:不说话,就不会被拍到把柄;不表态,对手找不到支点;不牵连,夏玖玖就能安全。
于是沉默被写成一行行家训,贴在我的唇上——「保护=隔离」。
2
中午12:00
食堂大屏滚动微博热搜:「#恒盛伪造证据#」
镜头切到沈韵含道歉的脸。
众人哄笑转向她,顺带把余光扫向我——等我开口,等我宣布胜利。
我只是低头切牛排,刀尖划过瓷盘,发出“滋——”
像给世界一个闭门羹。
夏玖玖坐我对面,欲言又止。
我把最后一块肉送进口中,咀嚼、吞咽、擦嘴,动作精准得像完成一场无声默剧。
她的眼神暗了暗,像被谁掐掉灯芯。
3
可沉默是会发酵的。
论坛出现新帖:《慕千金默认阶级秩序?现场目击→0.5分女被孤立》
配图里,我站在阴影里,她蹲在地上擦墨水,像女王与侍从的静态画。
点赞最高的评论只有一句——“看,连嫡出都不屑为她弯腰。”
雪夜里,她把帖子滑给我。
屏幕冷光映在我脸上,像一层失败的遮瑕。
我盯着那行字,指节却死死扣在静音键上。
“解释一句就好。”她小声说。
我摇头,声音哑得比雪还碎:“解释了,他们就会去写‘慕氏插手教务’,下一个被退学的是你。”
我以为沉默是把伞,其实伞骨是尖的,戳向的是我自己。
4
傍晚17:40
404 教室,只剩我和她。
“可我想听你说。”
她站在逆光里,影子被拉得极长,像一条要伸过来却不敢落地的绳。
我起身,与她擦肩:“沉默是保护,也是过滤。”
过滤掉杂音、过滤掉弱者、过滤掉——她眼底那一瞬的失望。
5
22:15
教室楼梯,我听见自己的回声——不,是夏玖玖的哭声。
她蹲在三楼转角,额头抵着膝盖,声音压得极低,像漏气的笛子。
沈韵含路过,嗤笑:“装什么可怜,胜利者阵营。”
我抬脚,却只是上楼。
每一步,都踩在心尖上,血无声地渗进鞋垫。
我以为那是保护:不介入、不拉踩、不落井下石。
可哭声像锯齿,来回拉扯,把「保护」锯成利刃。
6
凌晨01:03
失眠。
我数心跳:咚——沈韵含的嗤笑;咚——夏玖玖的哽咽;咚——我转身时她抬头的空洞。
数到第 77 下,我猛地坐起,掌心全是汗。
沉默不再是玻璃,是刀背,我握着它,自以为安全,却让刀刃对准了最想守护的人。
7
03:17
梦里回到母亲出事那夜。
浴室门紧闭,我蹲在门外,捂住耳朵,不敢拍门,不敢喊,不敢哭。
silence 像巨大棉絮,塞满喉咙。
门开时,血已流成河。
我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一把刀——刀柄写着:“保护”。
8
05:55
我给她发微信,只五个字:“对不起,说话。”
发出那一刻,防弹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
9
07:10,早读
我推开教室门,所有人抬头,期待慕家大小姐发表胜利宣言。
我走向夏玖玖,她眼底有未褪的红。
我站定,拔下耳机,第一次关掉白噪音,让声音裸泳——
10
“各位,听好。”
“沈恒买水军,我手里有证据,但他不是唯一罪人。”
“我也是。”
“因为我用沉默,把同伴推到枪口。”
“从今天起——”
我侧头,看向夏玖玖,“谁敢再伤她一句,我亲自递律师函。”
话音落地,全班死寂。
我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波在墙壁反弹,像刀出鞘,却是指向应该被劈开的黑暗。
11
午后的空教室
她靠在窗边,阳光落在睫毛。
我把那张写着“对不起”的草稿纸递给她。
她接过,折成飞机,从窗口飞出去。
纸飞机被风托住,盘旋,像终于找到升力的沉默。
她问我:“怎么下得去决心?”
我笑,却比哭还轻:“原来刀一直在我手上,只是我以前握反了。”
从此我依旧寡言,却不再无声——每一次开口,都像把刀柄重新攥正,护住我,也护住她自己。
她回头,对我笑:“刀收好了,以后用来切蛋糕。”
我点头,掌心展开——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拔刀时割破的,却不再流血,因为有光,正从裂口处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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