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柳兰湘还是晕乎乎的没有回过神来,柳笙看着她这副古怪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因为什么。
“你不必如此的惊讶,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母亲这个人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家的仆人都比别人家的自由随意的多。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在我们柳家的日子会过的非常舒心。”柳笙拉着柳兰湘的小手,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轻声说道。
柳兰湘将头轻轻的靠在柳笙的肩膀上,一脸幸福的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自从和你成亲后,我每一天都过的特别开心。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人生,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孝敬母亲,也会对你好的,嗯,一辈子都对你好。”
柳笙的心一动,看向柳兰湘的眼神里带着惊喜和柔情——刚刚她说会一辈子对他好,她说了一辈子,她没有再提他们之间的两年之约,那是不是就表示她不会离开他,她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做他的妻。
柳笙无言的将柳兰湘的手握的更紧了,仿佛紧紧握住的,是他的一生一世。
*
深夜的柳家有多么的温馨幸福,半城之外的殷家就有多么的悲戚愤怒。
萧景晨被殷琅带回家后,屏退了所有下人,一家人关起门来,说了大半夜的话。
先是殷奇峰老夫妇又惊又喜的搂着萧景晨看了又看,紧接着萧景晨跪在长辈们面前,把自己和母亲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白蕊搂着萧景晨痛哭哀嚎,哭喊着“我的女儿啊,你们还我女儿的命”。殷奇峰脸色难看的要命,整个人仿佛被打击到了极点,高大威武的身躯瞬间塌了下去,几乎连坐直身体都有些困难,挺拔了大半辈子的脊背在这样重大的打击下第一次坍塌。
而殷家的三个儿子更是夸张,性格最是冲动的老二殷玮须发皆张、睚眦欲裂,怒吼着要即刻整兵打去京都,手刃了皇后和宁贵妃给妹妹报仇,幸好被殷琅给及时拦了下来;老三殷珂和娴妃年纪相近,因此从小到大感情最好,他跪在地上,冲着京都的方向抱头痛哭。
只有早就知道并接受了事实的殷琅反而最冷静。
殷琅眼见着一家老小沉浸在悲痛之中,知道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皇上既然已经对殷家起了疑心,那么殷家说不定不再安全,早就被京都那边的人安插内应盯上。若这时殷家人自乱阵脚,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或者冲动行事,岂不是自己递把柄给皇室?
殷家就算真的要反,也要准备万全了再出击,绝不能在举事之前就被安插上什么罪名,葬送了全族人的性命和殷家百年的名声。
殷琅走到殷奇峰身边,不忍的打量了一下父亲,从前父亲不管遭遇多么大的打击和危难都能从容面对,背脊永远挺的笔直,情绪永远冷静。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的失态,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他眼中那位宛如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父亲,真的老了。
“父亲,要劝母亲和两个弟弟冷静,这种时候咱们自家人不能乱。”殷琅强忍住悲痛,抓住殷奇峰的肩膀,大声说道。
沉浸在悲痛和愤恨中的殷奇峰被儿子抓的生疼,也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抬起浑浊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大儿子,那一刻他眼中有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眼中的迟钝和迷茫。
那不是一个驰骋疆场、杀伐决断的大将军该有的眼神,看来爱女的枉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父亲,家中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很可能早就被皇上和宁家的人盯上了。就算大家再伤心再愤怒,也不要失了分寸,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我们要先保全自己,才能为珍儿报仇伸冤,才能护住景晨。”殷琅附在父亲耳边,一字一字坚定的说道。
殷奇峰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的变回原来那个冷静自持、杀伐决断的节度使。“你说的对,我们要冷静下来,先稳住殷家上上下下,才能为珍儿母子做些什么。”
*
虽然柳兰湘没有认床的习惯,但是住在客栈和住在家里,完全是不一样的。她生平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夜,却睡的舒服极了,也不知是不是一路上太辛苦,在回到家中总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路上的疲劳在一夜酣睡中得到缓解,她也非常“不争气”的赖了床,彻底清醒后已是日上三竿,而身边的柳笙早已不知去向。
柳兰湘喊了两声,进来的却是莺儿和小鱼,她们急忙伺候柳兰湘起床洗漱,柳兰湘问道:“姑爷去了哪里?”
“姑爷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是去视察一下柳家的商铺,核对一下这几个月的账目。他临走前叫我们不要吵醒您,让小姐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莺儿端来了热水给柳兰湘洗脸,笑着说道。
“刚回家第一天就起了个大早去忙?他也太拼了。”柳兰湘吐了吐舌头,敬佩无比的说道,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柳笙无论做什么都能做的那么好,他有这份努力和勤奋,做什么不会成功呢。
小鱼一边为柳兰湘整理床铺一边提醒道:“小姐您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您才起床。幸好夫人不要求您早起去请安,否则您第一天就得被婆母体罚立规矩。”
“都这么晚了?该死该死,怎么就睡过头了,肯定是这一路太累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柳兰湘不自觉的加快洗漱的速度,埋怨着自己。
虽说柳芸不要求她去请安,可一觉睡到中午也实在太放肆了,不说别的,这不是让家中的仆人们看笑话吗,谁家新进门的媳妇儿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柳兰湘快速梳妆完毕,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垫垫肚子,反正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忙完这一切后,她火速赶往柳芸的院子。
柳芸是说了不用请安,但那是说早晚不需要,现在都是中午了,她这个做媳妇的无论如何也要露个面才像话。
火急火燎的向柳芸的院子里赶,柳兰湘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母亲待会儿不要笑话她。
事实证明,柳兰湘真的是想太多了,因为她赶到柳芸所住的院子时,忙忙碌碌的丫鬟们告诉她,柳芸才刚起床正在洗漱,要她稍等片刻。
主仆三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惊讶的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小鱼才干巴巴的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都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姐您遇到这么一个婆婆,还真是奇缘。”
午饭时间,忙碌了一上午的柳笙匆匆赶了回来,陪母亲和妻子吃饭。通常在店铺视察生意时,都是在外面随便吃一点的,但这顿饭是柳兰湘来到家中后吃的第一顿饭,柳笙是特意赶回来陪她的。
柳芸日子过的讲究,在饮食方面自是更为精细,虽然只是午饭,也只有三人用餐,却依旧做的精致美味。
柳兰湘第一次吃到地道的幽州菜,倒是很合自己的口味,不知不觉就吃下大半碗的米饭,手中的筷子如风,边吃边满意的点头,时不时的评价一番哪道菜好吃,哪道菜是她没见过的,哪道菜的口味和扬州的截然不同……
见她胃口好,柳笙这才安心,其实他今天匆匆赶回来陪她们婆媳用午饭,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幽州的饭菜不合柳兰湘的胃口,想着亲自观察一下她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他就去找一位会做扬州菜的厨子回来。
柳芸见柳兰湘吃的开心,忍不住夸赞道:“像你这种睡觉不认床,吃饭不挑食,也不会轻易生病水土不服的人,简直不要太适合做生意。”
“真的吗?”柳兰湘放下筷子,惊喜的反问道。
“当然,要想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脑子和眼光什么的都还不是最重要的,反而身体好比较重要。有些人身子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吃不下睡不着还容易水土不服,真的是别提多遭罪了。相反,像你就特别的适合。”柳芸夸笑着说道。
柳兰湘看了看柳芸,又看了看柳笙,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您不是说会教我做生意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柳芸怔了怔,似是没想到柳兰湘比她还着急,笑道:“随时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想要跟着学。”
“我已经休息好了,随时都能开始,要不就今天吧。”柳兰湘激动的直搓手。
“一路风尘仆仆的从扬州到幽州,才休息了一晚,你不累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柳笙为柳兰湘夹菜,温柔的说道。
柳兰湘摇头,很肯定的说道:“我一点也不累,何况一路上吃得好睡得好,不急着赶路又全程坐马车,咱们的马车还又宽敞又舒服的,怎么会累到?我精神好着呢。”
这话倒是没错,这一路上,除非是来不及进城,否则他们一行人的吃住都是最好的,乘坐的马车还特别的舒适,就连拉车的骏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品种,拉起车来又快又平稳,就算是崎岖的山路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当然了,这主要归功于柳芸好享受的性子,衣食住行一应必须是极好的,就连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得益。
从扬州到幽州,路途确实不算近,但因为旅行的装备齐全舒适,吃住行方面舍得花银子,再加上他们并不急着赶路,所以真的算不上辛苦。
最多不过是行程的最后几天,为了早点送萧景晨来幽州他们加快了赶路,有点累人而已,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酣睡,早就恢复如常了。
柳芸向来欣赏这种精力充沛、活力满满的年轻人,觉得只有这样无论做什么都能提得起劲儿来的人,才会成功。
“行,那就依你的意思,你喜欢就好。笙儿,你下午视察店铺和账目的时候可以带上兰湘一起,先带她熟悉一下环境和做生意的流程也好。倒是不着急马上上手,找找感觉,看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一行。”柳芸吩咐柳笙道。
“好的母亲。”柳笙点头答应,本来他也是打算这两天就带柳兰湘四处逛逛,昨晚回城时,看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就知道柳兰湘早就等不及出去撒欢儿了。
柳兰湘继续吃饭,随口说道:“母亲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柳芸重重的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半是认真半是委屈的说道:“我不比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啦,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我下午在家补觉,谁都别来打扰我。”
柳兰湘:……
柳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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