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被皇后的话整懵了,她的手被握的很疼却不敢吱声,只是小心翼翼的问皇后道:“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宁皇后满脸惶恐,眼睛因为恐惧睁的老大,深吸了几口气后,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们在提到殷家五个孙子来京都做人质这件事的时候,父亲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父亲说如果殷节度使有野心的话,这五个人质根本威胁不到他。孙子死了可以再生,但是攻打京都称帝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
芍药就算再迟钝,也大概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脸色瞬间大变。只是她不敢顺着皇后的话往下想,害怕得到的答案是最令人恐惧的那个。她只能继续装傻,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殷家的事,咱们就别操心了。您现在应该操心的是贵妃娘娘的身孕。”
“你还不明白吗?”皇后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道,她猛的站起身来,动作大到打翻了面前的茶盏,紧接着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又仿佛被吓坏了,整个人都诡异万分。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奴婢啊,咱们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芍药也被皇后的举动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拉着皇后坐下,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皇后莫名就落下泪来,拽着芍药的胳膊呜呜哭泣道:“在父亲的心中,什么子嗣后代族人家眷,都不如野心和权势重要。他今日点评殷节度使的那番话,何尝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觉得殷节度使可能为了谋逆称帝而舍弃孙子们的命,说不定有一天,他也会为了要做皇帝舍弃我和太子的命。”
芍药紧张的呼吸都困难了,一张脸上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她无法再继续假装听不懂主子的话,只能结结巴巴的宽慰道:“您,您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大人他,他不会的……”
可是这话说出口,就连芍药本人都不太相信,因为宁奕的野心简直可以说是世人皆知了。
不过芍药还是没把事情想的那么坏,安抚道:“以前也有很多人误会过大人,说他控制皇上就是为了称帝登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并没有这么做啊,他一直在扶持太子,所以可能是大家误会大人了。大人只是希望有着宁家血统的皇子登基为帝,并不一定要自己做皇帝。您别胡思乱想了。”
皇后听后冷笑连连,板着脸说道:“这些年他是如何纵容太子一步步学坏的,你还不清楚吗?太子好色,他身为长辈不加以劝阻反而帮着太子到处搜罗美人,惹得太子成日里只知道和那些小妖精们寻欢作乐。他才十九岁身体就已经快被酒色掏空了,这都是拜谁所赐?他这么纵容太子是为太子好吗?他是想害死太子啊。”
芍药低头不语,因为她实在找不出找补的借口了,她不得不承认,太子变成今日这般荒淫无度、残暴不仁的模样,都是由于宁大人的纵容和助纣为虐。
“可是,您是大人的女儿,太子是大人的外孙……”芍药说不下去了,她回想起就在刚刚大人说到殷节度使时说过的话。
或许皇后娘娘的担心没有错,大人哪里是在剖析殷家,分明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既然大人觉得殷节度使可以为了帝位不顾亲孙子的性命,他怎么就不能为了夺皇位牺牲掉女儿和外孙呢?
皇后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恐惧了,冷静下来后她变得异常的清醒和勇敢,就连眼神都渐渐的绽放出锐利的光茫。“太子只是他的外孙,也不是姓宁的。他自己有儿子有孙子,你说真走到了那一步,他是会向着外姓的太子,还是宁家的人?父亲向来野心勃勃,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将皇权牢牢的握在手里,焉知不是在为日后登基称帝做准备?他做这一切甚至比殷家付出的代价小的多,因为他还有子孙后代继承他的帝位,唯一被牺牲掉的就只有我这个女儿和太子这个外孙。”
芍药不再劝说,她了解皇后的为人,只要是皇后认定的事,任何人劝说都无用。更何况此刻就连她都已经被说动了。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芍药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只是颤抖的声音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
皇后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呢喃自语道:“不知道,我需要想想清楚。”
她们主仆二人先后陷入沉默,彼此心里都明白,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皇后不会再相信父亲宁奕了。
*
皇后怀疑上了父亲的同时,宁奕赶去看望怀有身孕的小女儿,而此时,皇上刚刚离开。
皇上今年才四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丝毫没有保养得宜的帝王之态,反而给人一种颓废萎靡又老态龙钟的感觉。当真是像极了一个不得志的傀儡皇帝。
他从宁贵妃那里回来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然后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中。
皇上打开一道暗门,只见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龛位,灵牌上是他亲手写下的字。
“爱妻殷珍之位。”
龛位上只有灵牌和佛像,连香炉和香都没有,也不知是无法供奉,还是不敢供奉。
皇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灵牌,就像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仿佛轻抚着爱人的脸庞。
“珍儿,朕来看你了,距离上次来看你已经三日了,有没有想朕?”皇上将灵牌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紧紧的搂在怀里,用脸颊在冰冷的灵牌上轻轻的蹭着,好像真的将这个灵牌看成了是殷珍本人。
“咱们的儿子还是没有找到,不过朕猜测他应该就是去了幽州找你父亲和哥哥们。别担心,那小子机灵的很,不会出事的。”
“对不起,朕太无用了,实在没办法保住你的命,现在又护不住儿子。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窝囊至极,你会不会看不起朕?”
“应该不会吧,你那么善良心慈,比谁都能明白朕的无奈和绝望,你不会怪朕更不会嘲笑朕,你只会心疼朕。”
“珍儿,请你再相信朕一次,朕拼死也要护住景晨,将江山完好无损的交给他,然后朕就会去陪你,和你永不分离。珍儿,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可是现在你不在了,朕活着好没意思,朕好想你啊……”
*
娴妃殷珍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被宁皇后和宁贵妃带人抓了个“正”着。
等到皇上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后宫时,殷珍已经被皇后做主囚禁在宫殿里,就连皇上本人都说尽了好话,才被“允许”来见上殷珍一面的。
刚一见面,两人就抱头痛哭。殷珍扑到皇上怀里,啜泣着喊道:“陛下,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怎么会用巫蛊之术诅咒您呢,您信不信臣妾?”
“自然是信的,这世上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就算所有人都害朕,你也不会。珍儿你别怕,朕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朕绝不让宁家那对毒妇害你。”皇上紧紧的搂着殷珍,一边亲吻她的秀发,一边发誓道。
殷珍忐忑了整整一天的心终于是落了地,她含笑着闭上眼睛,仿佛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剩下的都不重要了。
“皇上,不要为了臣妾得罪宁家。您就让臣妾自生自灭吧。”殷珍狠下心来,一字一字的说道。
“不,不可能。”皇上发了疯一般的喊道,是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
其实他们二人都知道,宁皇后这般陷害殷珍,就是冲着要殷珍命去的。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还是诅咒皇上,谁也保不住殷珍的命。
皇上疯了似的拒绝听殷珍的话,那一刻他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信念——豁出去一切也要救下殷珍。
殷珍比皇上冷静,她从皇上的怀里抬起头来,满眼泪水的看着心爱的男人,嘴角却是在笑的。“皇上,你我都清楚,这一次皇后和贵妃势必要彻底除掉我,所以才会做的这般绝。如果您不惜一切的维护我,那么他们一定会冲着殷家和景晨下毒手。您知道的,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兄和儿子有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我,殷家和景晨才有活路。”
“那朕呢,你只为他们着想,就舍得丢下朕一个人吗?朕活的有多辛苦你是知道的,就因为有你在,朕才能坚持下去,现在你要离开朕,朕一人活不下去。”皇上搂着殷珍大哭道。
殷珍默默的流着眼泪,声音却是清晰冷静,“陛下对不起,臣妾失言了,答应过要陪您一辈子的,可能做不到了。臣妾知道这些年您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殷家,明面上削减殷家在幽州的军队和势力,其实是为了稳住宁家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对殷家下毒手。那么这一次,就请您在保护殷家一次吧,就当为了臣妾……”
当晚,娴妃殷珍就畏罪自裁了,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她心爱的男人才知道她留下什么嘱托给他。
她拜托他继续护着她的儿子和远在幽州的亲人,以及希望他坚强的活下去。
*
回忆戛然而止,皇上抱着殷珍的灵牌,哭的满脸泪痕。
他宛如疯魔一般一遍遍的亲吻着冰冷的灵牌,好像如过往无数个日日夜夜一般,将心爱之人搂在怀里亲吻。
“珍儿,你拜托朕的事,朕没有一日忘记。你放心,朕会护着咱们的儿子和殷家人。朕不会让你枉死,哪怕是拼上整个江山,朕也要让宁家的人给你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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