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刘美灵在定下婚约的第三天,就去了法云寺带发修行,为已逝的娴妃守孝三年。
刘美灵去的地方男子不能进入,刘尚书就派了几位功夫了得的女护卫充当丫鬟,陪着女儿一同在法云寺修行。
而柳笙和萧景晨这边,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与此同时,宁皇后和宁宰相,也将矛头对准了刘美灵。
宁奕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这门亲事做成的,在他看来,如果萧景晨成了刘家的女婿,刘尚书势必会为了女儿而打破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
他不会再保持中立、只效忠于皇室,他一定会选择站队,帮着自己的女婿争抢皇位,到时候他可就是当之无愧的国丈了。
萧景晨已经有了殷家的支持,不能再多一个刘家了。
宁奕从来都是一个“得不到就毁掉”的人,既然刘家不识好歹,宁愿将女儿嫁给萧景晨那个没娘的野孩子也不肯做太子妃,那他就让刘家的丫头彻彻底底当个死人。
不肯选择太子,刘家就只能选择收尸了。
对于父亲的想法,皇后很赞同。
虽说最近一段时间她对父亲、对宁家越来越忌惮,已经隐隐有了离心的征兆,不愿再事事听从父亲的安排。
可在这件事上,她与父亲的决定不谋而合。
宁皇后的想法很简单,她咽不下这口气,受不得这个屈辱。
在她看来,刘美灵宁愿嫁给萧景晨那个没长大的小崽子也不选她的儿子,这是赤*裸裸的轻视。
刘家居然敢瞧不上太子,真是反了他们了。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整个天下都应该是他的,何况一个女子?
堂堂太子求娶太子妃竟然被拒,抢了太子新娘的还是自己的弟弟,这传出去岂不是要害太子被天下人耻笑?
宁皇后像所有的母亲一样,自己的儿子再不成器、再让自己失望,那也只能自己说自己骂。外人敢来欺辱她的儿子,她就要那些人好看。
既然刘家铁了心要和萧景晨那个小崽子接亲,那她就“赐”一门阴婚给二人。
*
宁家的动作很快,刘美灵才去修行没两天,他们就已经找好了杀手。
或许是因为宁家杀人越货的事做的太多了,做起来驾轻就熟,连人手都是现成的;又或许是宁家过于狂妄,想杀谁就杀谁,连小心谨慎都无需遵守。
总之,在刘美灵入寺的第三天,一场针对她的刺杀即将在深夜上演。
宁家想出的办法很简单——下毒。
因为中毒身亡的人可以解释成得了怪病暴毙,就像曾经的娴妃一般。
刘美灵不是想做娴妃的儿媳吗?不是孝顺想出幺蛾子要来寺庙为娴妃守孝吗?
那不如就下去陪伴娴妃,好好伺候这位“婆婆”吧。
当天夜里,一位外貌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就混进了司中,然后在专为刘美灵准备的斋饭中下了毒。
依照宁家的计划,吃下混了剧毒的斋饭后,刘美灵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吐血而亡,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刘家的仆人就会返回刘家求救,寺庙在京都的郊外,这些人在深夜入城一定会惊动城门守卫,几乎把持住了整个京都布防的宁家在第一时间得知刘美灵中毒的事,也就合情合理了。
紧接着,宁家会在刘家和宫里有所行动前私自派去太医为刘美灵诊治,当然了,这个太医早就是自己人。
太医的诊断是——刘小姐感染了恶疾暴毙,而且这个病传染性很强很快,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受害,应当立即将尸体焚烧掉。
就这样,等刘家和萧景晨派人来法云寺一探究竟的时候,刘美灵的尸体早就化作了一捧灰。
刘家和萧景晨必然不会相信太医的说辞,也会怀疑到宁家身上。
不过那又如何,死无对证。
宁家在京都嚣张了几十年,想杀谁就杀谁,连皇帝都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岂会怕区区一个刘家和一个失势的皇子。之所以谎报刘美灵得了恶疾暴毙,也只是不想落人口实。
如果刘家和萧景晨敢不依不饶,宁家不介意立刻送他们下去陪娴妃和刘美灵。反正在宁家的计划里,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宁家将一切都计划妥当,而且毒也是顺利的下在了斋饭中,人也死了。
不过死的不是刘美灵,甚至不是刘家的任何一个人。
死的是宁家派来下毒的那名中年妇人。
正如萧景晨和柳笙所料,他们猜到宁家会对刘美灵痛下杀手了,而且柳笙一早就断言,宁家多半会选择下毒的方式。
因为派杀手上门刺杀太过显眼,只有下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等人死了,还可以事先收买太医,请前来验尸的太医谎称人是死于疾病。
下毒置人死亡后再谎称得了怪病暴毙,是害人的老手段了,虽然老土,但有用啊。
如果宁家有幸得知了柳笙的预测,一定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他所说的和宁家的计划几乎半分不差。
如此攻于心计且算无遗策的一个聪明人,实在是可怕的很。萧景晨已经无数次庆幸柳笙是他这边的人。
不敢想象如果柳笙跟了宁家,那该会是怎样大杀四方的场景。
萧景晨在这样想的时候,若有所思的偷偷瞥了柳笙好几眼,他明白在和宁家的这场战争中,柳笙绝对是取胜的关键人物之一,他的用处甚至不亚于可以指挥幽州军的外祖父。
这便是人才的力量,一个人足以抵千军万马。
他绝不能给柳笙任何倒戈的机会,否则他必败无疑。那么如何才能让柳笙死心塌地呢,或者说如何才能防止宁家抢走柳笙呢?
萧景晨明白能抢走柳笙的绝不是功名利禄,因为柳笙跟着他,事成后也能位极人臣;何况他了解的柳笙心中是有一团正义之火的,绝非是宁家可以轻易用荣华富贵就能骗走。
柳笙鄙视憎恨宁家和太子的做派,相信无论对方开出怎样的条件,柳笙都不会为之所动。
那么唯一要防的就是……
萧景晨想,他抓住了柳笙的软肋,只要帮着柳笙护好这个软肋,柳笙就绝对不会背叛。
*
刘美灵那边发生的事很快在京都传开,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一定以及肯定是宁家干的,无奈无人敢对宁家说出半句指责。
甭说刘家那位小姐安然无恙了,就是真的死了,也只是算她倒霉命苦,他们就不信刘家敢为了一个女儿真的和宁家翻脸。
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不想要了?
宁奕和宁皇后收到消息后气的要命,他们也不曾想居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不仅目标毫发无伤,他们这边还搭进去一个精心培养的杀手。
关键是消息已经传的满京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宁家派了杀手去取刘美灵的性命却无功而返,最后死的还是自己这边的人。
宁奕都可以想象的到,那些对宁家又恨又怕的人,背地里是如何嘲笑宁家的。
“父亲,这次可是您办事不利,搭进去一个自己人不说,最重要的是咱们打草惊蛇了。此事之后刘家必定严防死守,想再动手除掉那丫头可就难了。”
宁皇后难得大着胆子指责了父亲几句。
宁奕脸色黑的如同锅底,眉宇间结着挥散不去的阴霾,显然这次的失败不仅让他愤怒,更令他觉得颜面尽失。
“刘家应该是早有防备,算准了咱们会对那丫头动手,所以做好了万全之策。否则那丫头怎么可能逃出生天,你真以为她是纯运气好?”宁奕冷哼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派人去弄死那丫头。”宁皇后沉默了片刻,还是习惯性的问询父亲的意见。
宁奕冷笑一声,语气阴沉的说道:“刘家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他们知晓了咱们的目的,就一定会尽全力保护那丫头的安危,咱们派去再多人也不过是给对方送人头,白白折损人手罢了。”
“那就这么算了?”宁皇后美目瞪圆,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你急什么?”宁奕不耐烦的瞪了女儿一眼,似是极度不满女儿的沉不住气,“咱们的最终目标可是萧景晨和刘家,而不是一个小丫头。这次失败了我们干脆就直接盯死了重要人物就是,不必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人力。反正到了最后连萧景晨和整个刘家都要死,何况一个小丫头,太子不是喜欢美女吗,到时候把这丫头赏给他玩就是了。”
两父女又商量了一会儿害人的事后,宁奕突然话锋一转,面露喜色,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妹妹的肚子愈发的大了,前几天好几位太医为她诊脉,隐隐都吐露出这一胎可能是皇子。她连生了两位公主,终于是一举得男,也实在是不容易。你身为后宫之首又是她的姐姐,要好好照顾她。”
宁皇后心里冷哼。又是这套说辞,每次宁芷怀孕,太医都说像是皇子,可最后生下的都是公主。偏偏那个蠢货上完了当后下次还会相信,连带着父亲也一同犯蠢了吗?
心里骂的再狠,宁皇后面上却仍带着体贴乖巧的微笑,满口答应下来。
宁奕见两个女儿相亲相爱,满意的夸了两句后,就要起身离开。
这时,宁皇后突然开口说道:“父亲下次进宫来看女儿的时候,带上几尾咱们家自己养的鲟鱼吧,好久没吃了,女儿有些想的慌。”
“什么?”宁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反问道。
鲟鱼是南边的特产,地处北方的京都并不适合其生长,所以这里是无人饲养的。
但宁家财大气粗,宁奕又格外的喜欢这种鱼的口感,于是不惜耗费千金,竟然在本地养起了这种鱼。
宁家在自己郊外的庄园中开辟了一片鱼塘,引入温泉活水来养鱼,每年在这些鱼身上花费了不知多少银子,就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真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宁皇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宁奕不明所以,他最近忙得很,很少在府中用餐,既没有空去庄园吃鱼,也没有让仆人带回来给他享用,所以他本人也是许久未吃了。
最奇怪的是,他知道大女儿不是贪吃之人,从来没提过这种古怪的要求,为什么今日想起来吃鲟鱼?
直觉告诉他,此事没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吃几口鱼肉的事。
宁皇后见鱼儿已上钩,马上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仿佛漫不经心般的说道:“女儿听说母亲近日频频前往宁家在郊外的庄园,不是专程去为您挑鱼的吗?咱们全家若是论起对父亲的关心,无能比得上母亲。”
她口中所说的母亲,便是宁奕的续弦夫人,也就是妹妹宁芷的生母。
宁奕听后脸色大变,他自问掌控着家中每一位成员的动向,可宁馨刚刚说的这件事他却完全不知情。
也就是说他的夫人经常去郊外的庄园,他不知道,但宁馨却知道。
这无疑透露着两个信息——夫人背着他在做些什么;以及宁馨一直以来都在监视着宁家。
宁奕什么生气,冷冷的丢下一句警告的话后,就愤然离去。
“你管好后宫这一摊子的事就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宁家的事你少管。”
待人彻底离开后,芍药悄悄的松了口气,她脸色有些白,声音颤抖着问主子道:“娘娘为何突然和大人说这个,这不是暴露了咱们派人盯着夫人一事吗?大人很明显的不开心了。”
宁皇后冷笑一声,一字一字的说道:“怕什么,你没看父亲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女人了吗?只要是被父亲怀疑上的人,就会被他死死的盯上,到时候那个女人做的事,可就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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