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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念白

褚洄近日跟君屿同进同出,因为她跟君屿共处是最舒服的,她一直躲着姬兰雪,并不是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引他怀疑,而是姬发兰雪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让她无法承受,因为褚洄心里清楚这份无微不至的好不是对她的,她不是水月使,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只能选择避之。

瞑王与众臣议完事,唯留姬太师在紫金宫品鉴书法,他屏退了宫人,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姬太师是人族的才杰,虽已六旬有余,半白的头发,苍老的容颜,却风采不减,身材挺拔。

君瞑洋洋洒洒地写了“君临天下”四个字,姬太师在旁赞美:“大王的字雄浑劲挺,尽显王者之气。”

君暝笑道:“太师过誉了。”他抬眸看向姬太师,“你的手臂如何了?”示意他要不要也来提笔写上一幅。

姬太师摇头:“还是不中用啊,老胳膊老腿难好的很。”

君瞑说:“以兰雪的医术,一定可以让你恢复如初的。”

姬太师抱怨道:“老夫那痴情的儿子,一直留在宫中照顾水月使,好些天都未见他人了,我的手臂都是请其他医官医治的。”他说时脸上带着笑,君瞑用手中的毛笔指了指他,“我说太师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若不想要这个儿媳,我可要了!”君瞑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透露着试探之意,姬太师俯身行了一礼,“臣绝无此意!”

君瞑浅浅勾了下唇角,又开始低头落笔,边写边道:“我知水月与兰雪两情相悦,若非如此,我定要给她和太子赐婚的。”

姬太师低眉垂首,不敢作声,君暝抬头瞄了他一眼,有意说之:“放眼南穹,太子与褚洄最为相配,小时候看着两人一起长大,心想日后必会成就佳缘,水月使若是能成为太子妃,乃南穹之福也。”他“唉”了一声:“真的很难再找到比褚洄更适合做太子妃的了……”

姬太师顿时汗流浃背,神情依然保持镇定,他岂能听不出瞑王的言外之意,眼珠转动,思考应对之策。

在姬太师开口前,君瞑却大笑起来:“别当真,孤是开玩笑的。”

整个太师府的气氛跟今晚的夜色一样沉重,姬太师差人到宫里叫兰雪回来吃饭,姬兰雪办完差事便离了宫,回到家看见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

姬兰雪的母亲是神医圣手,为编纂医典,造福后世,不惜以身试毒,最终不治而亡,她与姬太师只有兰雪这一个孩子,临终前嘱托姬太师一定让他们的孩子所愿皆所得。

姬兰雪的痴情完全随了他爹,姬太师承诺他的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姬兰雪的母亲走后未再续弦,时常写诗悼念亡妻。

“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快坐。”姬太师让儿子坐到他的旁边。

姬兰雪已经吃了半碗饭,见父亲一口未动,神思凝重地注视着他,姬兰雪放下碗筷,轻声问:“爹,有心事啊?”

姬太师微微舒眉:“我是想问你,你和水月怎么样了?”

“为何突然问我这个?”姬兰雪感到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爹是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久了,彼此之间足够了解,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成亲的打算?”

姬兰雪迟疑片刻:“还未想过。”

“该想了,你们的年岁都大了,爹知道你的心思,那水月的呢?”姬太师顿了顿:“可曾向你言明过了?”

“水月平时公务繁忙,最近……最近更是忙得脱不开身,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好……”姬太师沉默了会儿:“兰雪,水月的心意很重要,你问清楚后定要告诉爹。”

姬兰雪感觉父亲的心里憋着话,欲言又止,纠结反常,追问道:“爹,到底怎么了?大王召您进宫都说了什么?是我和水月的事吗?”

“没有,爹是见了与你同龄的人都成婚了,有些着急罢了……”姬太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心吃饭。”心中却道:“兰雪,只要你和水月心意相通,彼此坚定,爹哪怕是违抗圣意,也会护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钟离絮巡逻换岗后,在回军帐的路上,被褚洄的声音叫住,钟离絮视线转过,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两相伫立的身影,褚洄上前对他说:“跟我走。”

天光熹微,两人骑马出营,马蹄生风,旭阳徐徐升起,照亮路两旁广阔的麦海,晨风一吹,泛起金浪,穿过一片林田,大地越来越残败荒芜,没了生机。

来到鹤台山脚下的小镇,两人将马牵给了镇口的士卒,商工院带着南穹的工匠和士兵在修缮毁坏的房屋建筑,褚洄带着钟离絮走过一座座断垣残墟,她让钟离絮亲眼看到灾难过后的惨状,远比她直接说来更加掷地有声。

高处的木桩断裂,一名高空作业的工匠落空,下坠之势过劲,手掌划出一道血痕,他没能拽住绳子,惊恐地摔了下去,褚洄本想用霜思化云去接他,被钟离絮先一步跃起,救下了工匠。

工匠连声感谢,钟离絮的手臂被重量猛地一压,轻微骨裂,医师将他的伤势处理好,又去给其他伤员诊治。

已至黄昏,小镇浸在似火的落霞之中,此情此景像极了那日陨星大阵,流火坠落,摧毁一方净土,美好的一切都被灼灼焚烧,火海连绵,血河遍布,音犹在耳的哭声撕心裂肺。

褚洄沉声道:“陨星大阵,人神俱灭,丧尽天良,钟离荷勾结妖孽,犯下滔天罪行,南穹绝不会姑息。”

钟离絮震惊,脸色骤变狠戾,他拔刀对褚洄出手,褚洄早已蓄好神力,一掌将他击退。

钟离絮嘴角溢血,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情绪难控,扯着嗓音:“你既知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杀了我!”

相对赤面忿然的钟离絮,褚洄却格外冷静:“那你能告诉我,你又是为何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钟离絮沉默未语,难受地低喘着,褚洄语重心长:“我知你善心未泯,成魔祸世并非你的本意,回去劝劝你的阿姐,她太过极端偏执,如此执迷下去,必会害人害己,追悔莫及。”她过去扶起钟离絮,说道:“你们可以杀尽与钟离灭族相关的所有人,但不该牺牲无辜苍生的性命,若你们觉得只有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复仇,才能以消心头之恨,那当真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了!”

眼前的人似她又不似她,褚洄对他从未有过一丝留意,但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忧思,仿佛很了解他,很在乎他,钟离絮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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