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我本人,不同意。”
桑蔓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成功让小学妹当场僵硬石化。
“女朋友……”小学妹震惊又无助地看向柏易淮,“学长,你有女朋友了?”
柏易淮依然专心吃着自己的饭,头都没抬一下,对她的话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但是他没有否定,也就代表着,他默认了。
桑蔓书藏起唇角的笑,慢悠悠地坐下来。
她执起筷子,扭头眨眨眼睛:“学妹,旁边那么多空位呢,能不能麻烦你不要站在这里,打扰我和我男朋友眉目传情,打情骂俏啊?”
“……”对面的柏易淮恰好一口米饭下去,差点被噎到。
小学妹嘟着嘴,沮丧失落地离开了。
桑蔓书则咧着笑,迫不及待冲柏易淮邀功道:“怎么样,有我这个女朋友很不错的吧,还能随时随地帮你挡各种桃花。”
他没什么情绪地轻哼一声,专注吃自己的饭。
桑蔓书也心满意足地开动了。
吵吵嚷嚷的食堂里,无数双目光都不动声色地落到了他们这一桌来。
柏易淮本来就是不论到哪儿都备受瞩目的吸睛体质,再加上刚才桑蔓书制造出的动静,大家的注意力很难不关注到他们身上。
周围悄悄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有的八卦,有的震惊,还有的默默心碎。
桑蔓书十分享受四面八方而来的这些目光。
动静越大,越多人知道才才好呢。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刚才这一出,她也算是间接宣示主权了。
还省去了她到时候专门“官宣”的步骤了呢。
她越想心情越美滋滋,不知不觉胃口都好了起来。
原先怎么看怎么嫌弃的食堂饭菜,似乎都色香味俱全了起来。
吃完饭后,俩人一起走出食堂。
通往教学楼的方向,是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
两排挺拔青翠的梧桐树遮天蔽日,有淡淡的光影自茂密叶片间隙投落下来。
空气中充满着凌霄花甜甜的香味。
“你明晚干嘛啊?”桑蔓书手背在身后,倒退着看向柏易淮,“我们去约会吧,看电影,怎么样?”
柏易淮回绝:“明晚没空。”
桑蔓书盯着他眼睛:“什么事啊?你可别想蒙我,明天你又不用去打工的。”
“跟朋友约好了。”他说。
“约好了……真的假的,”桑蔓书皱眉,“去哪儿?”
“迷宫。”他说。
桑蔓书不假思索:“那我也要去。”
看着她认真的脸,柏易淮想了想:“随便。”
……
“迷宫”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娱乐会所,虽然在江城算不上多高端,但也小有名气,里面消费一次最少都要大几千块,对学生来说,不是笔小数目。
后来桑蔓书才知道,迷宫是周骁家的产业之一,所以他们这群人经常会去那儿玩。
从出租车里出来,浓稠夜色笼罩下的街头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头顶“迷宫”的招牌闪着金灿灿的光,十分显眼夺目。
柏易淮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桑蔓书尾随其后,一小眼一小眼地粗略打量四周。
她是第一次来迷宫,之前对这种地方一直都没什么好感,亦没多大兴趣。
有服务生在前面带路,从雕梁画栋的大厅搭电梯抵达三楼,穿过绘着立体壁画的长长走廊,最后停在了一个包厢外面。
服务生恭敬地替他们推开门。
里面男男女女的,已经坐了一圈人,音乐喧嚣,气氛热闹。
大家见进来的是柏易淮,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淮哥来啦。”
“阿淮。”
“淮哥今天怎么这么晚?”
周骁也走过来,大剌剌地伸手就要搭柏易淮的肩膀:“阿淮,就等你了……嗯?”
待看清柏易淮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的时候,他意外地一愣。
不止他,其他人也都吃惊地看过来。
“阿淮,这……这个是……”
没等柏易淮开口,桑蔓书已经先一步站上前。
她笑盈盈地着看大家,落落大方道:“你们好,我是柏易淮的女朋友,我叫桑蔓书。”
女朋友??!!
包括周骁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得差点惊掉下巴。
空气仿佛骤然停顿了两秒,周骁难以置信地看向柏易淮,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柏易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慵懒地嗯。
周骁:“……”
周围人心里跟着响起一片卧槽!
今晚他们真是活久见,第一次遇到柏易淮带女生来聚会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女朋友!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大家在震惊过后,紧接着就开始起哄闹腾起来。
“原来是嫂子啊!第一次见面,你好啊!”
“嫂子,来,快坐快坐,别累着了。”
“嫂子……”
第一次被人喊这个称呼,桑蔓书感到有些新奇,也有些不适应,还有点莫名的小羞涩。
不过看起来,自己似乎还挺受欢迎的嘛。
无数双好奇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打量着桑蔓书这边。
她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背带裙,一头及肩的黑发柔软地披散着,十分干净美好的样子。
巴掌大的脸蛋,五官精致,唇红肤白,笑起来清纯又漂亮,真绝了。
哇塞,原来柏易淮的审美和他们大多数男人也是一样的啊。
桑蔓书被大家哄闹着轻轻挤到了沙发上,和柏易淮挨着坐在一起。
旁边人故意使坏地往他们这边又挤了挤,使她整个人几乎要依偎到他怀里了。
和柏易淮很少离的这么近距离过,她能隐约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体温,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桑蔓书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特别是,狭窄的空间里,她的手臂被迫紧紧贴在他身侧,稍一动,就莫名微微的酥麻。
“嫂子,别怪我们这么激动,谁让这是淮哥第一次带女的出来让我们见呢。”
“真的呀?”桑蔓书看了眼旁边习惯性没什么表情的人,笑得更甜了。
“那是啊,眼看着咱们淮哥守身如玉,禁欲这么多年,这回终于动了凡心,哥几个能不兴奋嘛,哈哈哈……”
柏易淮懒得理他们的样子,抬了抬眉峰,吐出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滚字,任由他们嘻嘻哈哈瞎闹。
守身如玉,禁欲……桑蔓书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着。
“嫂子,要不要唱歌啊?”
“嫂子,来一首,来一首——”
依偎着自己的温软身子倏然离去,柏易淮余光瞥见,桑蔓书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受到怂恿地抓过递来的麦克风。
“那我就随便唱唱,你们随意听听啦。”
没一会儿,超强节奏感的音乐起,紧接着大家拍马屁的掌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桑蔓书摆出十足架势,一开口,调子就跑到了宇宙外太空。
但她丝毫没觉得扭捏尴尬,尽管跟不上拍子,还时不时伴随着几声诡异的破音,也依然阻挡不了她仿佛要嗨翻全场的爆棚自信。
几个人围在她身边,伴舞的,陪唱的,十分狗腿地帮她把气氛炒得火热。
柏易淮:“……”
还真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在众多欢声笑语中,仅有角落里一张冷冷板起的面孔,心有不甘地看着桑蔓书的方向。
宋欢是周骁的表妹,每次来参加他们的聚会,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柏易淮。
从她第一次见到柏易淮,惊鸿一瞥,就深深沦陷至今。
每次他出现的场合,周遭所有人仿佛都在瞬间黯然失色。
他走到哪里都会发光,举手投足间皆透着致命吸引力,使她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地紧紧追随。
虽然她因为周骁表妹的身份,可以一再靠近,但这么久以来,他始终没有正眼好好看过她一次。
可他越是对她冷漠不搭理,她就越是着迷得不能自已。
原本以为,他是块捂不化的冰,且因家里的事,暂时更不可能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她想,只要自己继续默默守在他身边,长此以往,他一定能看见她的好。
至少,她比那些偷偷暗恋他,却没机会靠近他的女生幸运多了
可他今晚这个凭空出现的女朋友,将宋欢之前筑造的所有的梦一下子都给击碎了。
也让她这些年的谨小慎微与委曲求全,统统成为了笑话。
宋欢盯着那个被大家簇拥着,笑颜如花的女生,紧紧攥着玻璃杯,仰头,再次愤懑地将酒一饮而尽。
“阿淮,什么情况啊你?”周骁捏着球杆,胳膊肘轻撞了一下旁边的柏易淮,“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的?过分了啊,居然连我都保密。”
柏易淮随意地靠在吧台上,眼神淡淡的,瞧不出情绪。
“诶,她是怎么将你这清心寡欲的和尚给拿下的?”周骁打趣地问。
柏易淮绕到台球桌边,不紧不慢地拿巧粉擦了擦杆头,接着,压下腰,找准角度,推杆,干脆利落地将球撞进洞里。
没得到回答,周骁也不以为意,对着他假正经的背影,暗自发笑。
这是不好意思了?
算了,放过他。
毕竟这千年老铁树好不容易发一次情……哦不,开一次花。
看了看桑蔓书的方向,周骁慢慢眯起眼睛。
桑蔓书……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
还有她的脸,怎么看着也有那么点眼熟的样子?
唱歌唱累了,桑蔓书坐回沙发上休息。
柏易淮在那边打桌球,单手撑着桌子边沿,闲闲地握着球杆,半张侧脸埋在微暗的光线里,轮廓分明。
他依然是所有人里,最帅最显眼的那个。
桑蔓书捏起果盘里的榛子,一颗颗丢进嘴里,咔哧咔哧咬碎。
嗯,心情还不错。
水喝多了,包厢的卫生间里有人,于是桑蔓书就去了外面的。
洗完手,她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
身后不远处,有个女生倚靠着墙边,在慢条斯理地补口红。
桑蔓书没怎么在意,抽了张纸巾擦手。
正准备要离开,那个女生忽然走上前,抱着手臂拦住了她。
是张陌生的面孔,卷发,长裙,系带凉鞋,看着和桑蔓书差不多大,但打扮略显成熟。
桑蔓书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正纳闷的时候,听到对方来了一句——
“你就是柏易淮的那个女朋友?”
桑蔓书直觉灵敏,一秒就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敌意。
遂抬起下巴,挑着眉:“是啊,怎么,有事吗?”
雪亮的灯光照着桑蔓书那精致漂亮的脸蛋,皮肤光滑细腻,白皙近乎透明,一双大眼睛剔透又水润。
在外头光线充足的地方看她,更漂亮了。
宋欢承认自己嫉妒得要命。
卫生间旁边的楼梯通道。
宋欢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酸意:“柏易淮的眼光,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面对她的挑衅,桑蔓书神情并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偏了偏脑袋,无声地看她。
被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盯住,宋欢反倒莫名有点不自在。
半晌,
“哦——”桑蔓书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洞穿了一切似的,“你喜欢我们家阿淮,是吧?”
轻飘飘的语气,却好比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狠狠扇碎了宋欢脆弱的自尊心。
她有片刻的分神,脸上的不甘也悉数落入了桑蔓书眼中。
“我们家阿淮长的帅,又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多,这很正常,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主了,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位,但就算你对他再念念不忘,心思也该收一收了。”
一番话说的讽刺又洋洋得意。
这个桑蔓书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纯良乖巧,明明就是一个只会在男人面前伪装浪漫天真的狐狸精。
宋欢咬牙切齿。
“柏易淮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有什么好对他念念不忘的?”宋欢失去理智一般,“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他配的上我吗?”
桑蔓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现在是穷了点,但怎么就一无所有了?”
她搬出之前高文静说的那些话,“阿淮脑子聪明,学习好,能力强,年年都拿奖学金,现在穷点怎么了,他的未来肯定会前途无量,大有作为的!”
柏易淮出来外面接电话,是之前自己找的另一份兼职,有回音了。
走廊上依然还是吵,他来到尽头,终于发现了个消防通道。
走近后,他刚要推开掩着的门,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原先想要转身离开的动作,下意识就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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