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泉岭市的天气犹如小孩子的脸色,前两天气温急转而下,从三十多度的天气突然降到十几度,这两天却又升上来了,一冷一热,街上的人多有感冒咳嗽的。
不巧,栾宁就中招了。
晚上吃了药,早早的就睡下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下午去医院拿药时看到的一幕——
她亲眼看见本该在国外谈生意的陆砚承拿着一张检查单子,从妇产科出来。过了几秒,又有一个女人从那间诊室走出来,带着口罩、墨镜和鸭舌帽,整张脸都遮的严严实实。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但还是能看出来她肚子微微隆起。
女人警惕的看了看诊室门口两边,随后抬脚往陆砚承的方向跟去。
栾宁不认识那个女人,但陆砚承的身影她绝不可能看错,毕竟那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她即将订婚的未婚夫。
妇产科……检查单子……
该不会是要在两人即将订婚的时候,出现什么狗血的出轨情节吧?
感冒药服下后明明该犯困的,可栾宁却怎么都睡不着,翻个身,拿起手机,打开和陆砚承的聊天栏,两人间最后一条聊天正好停留在下午三点多,是她去医院看到陆砚承的身影后发消息问他——
【砚承,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过了半个多小时,陆砚承才回复她:【不用,会有司机去接我】
本是想套话问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回来了,结果失败了。
栾宁小声嘀咕一句:“他应该不会出轨吧?”
大概不会。
毕竟陆砚承那人跟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眼里除了生意,别的事情似乎都不重要。
也包括她。
……
凌晨一点多,栾宁好不容易才有点困意的,放在床头的手机忽地震动,有电话打过来。
瞄到手机上的备注,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慵懒沙哑的声音问:“遥遥,怎么了?”
陆目遥——陆砚承的妹妹。
“宁宁姐,我、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一趟?”她说话支支吾吾,显然不可能是小状况。
真要是小事也不会联系她了。
栾宁应了声“好”,又让陆目遥把地址发给她。起床,换衣服,怕惊动了父母,她蹑手蹑脚的下楼开车,去了目的地——泉夜酒吧。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吧停车场,她拎着包进了酒吧。扑面而来的是难闻的烟味,紧随其后的便是酒味,以及各种香水味混在一起,尽数往鼻腔中钻去。
她不喜欢来酒吧,对于这里的环境,她也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又正处于感冒阶段,忍不住咳了两声。
在绚烂的灯光下,栾宁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陆目遥的身影,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正要给陆目遥打去电话,身边却走来一人——
“是栾小姐吗?”
栾宁抬头,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正好背着光,她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还是轻点头:“是我,遥遥呢?”
“在三楼,跟我来吧。”
在男人的带领下,栾宁上到三楼,走在长廊上往下看,正看见一楼舞池中央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以及四周正在喝酒聊天的其他客人。
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生意的栾宁,下意识的想:这酒吧生意不错,也不知道一年能赚多少钱。
但相比较一楼,三楼倒是安静的多,中间有玻璃隔音,她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被带到其中一间房门口,栾宁止步。男人轻轻敲门,屋内传来沉闷的男士声音:“进来。”
推开门,入目就是陆目遥的身影,以及正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
见栾宁来了,陆目遥忙起身走过来,挽上她的臂弯,怯怯道:“宁宁姐,我……我好像惹祸了。”
栾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又抬眼看向正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出什么事了?”
男人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冲着不远处的一个盒子努努下巴,“陆小姐砸碎了我们老板的一件古董花瓶,这可是明朝的物件,老板可是花了两千多万买的。”
两千多万被他尤其加重了字音,生怕这样的巨额数字吓不住栾宁似的。
可栾宁也不是被吓大的。
她淡淡一笑,冷漠目光扫了眼那盒子里的碎片,“两千多万的古董花瓶,摆在酒吧里面……你觉得是你们老板傻,还是我傻?”
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走上前,放在桌上,纤细干净的手指摁着名片,推至男人面前。
“问问你们老板,这花瓶到底是多少钱。如果确定需要赔偿的话,麻烦联系我,到时候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和你们老板见一面。”
她声音温温柔柔,由于感冒,甚至还带着点鼻音。话也说的貌似客气,可又十足的强势。
名片留下,栾宁又回过身看向被装进盒子里的那些瓷器片。
掏出手机,对着那些瓷器片拍照,留下证据。
又从包里拿出丝巾,用丝巾拿起一块掌心大小的瓷器片,她笑着回头看向已经僵在老板椅上的男人:“这瓷器片我拿走一块,应该不要紧吧?”
“毕竟……以后我们说不定是要赔偿两千多万呢,总要留个证据。免得你们老板为了把事情做实,再把手里的真品摔了,到时候真真假假,我们可分不清。”
她明明笑着,可眼底却没有半点的温柔。
看的男人心里一颤。
鬼使神差的觉得,那眼神像是在骂他——蠢货。
但栾宁一个脏字都没说,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僵硬点头:“可以拿走一块。”
上万块的丝巾包裹着瓷器片,放进了包里。
栾宁回过身,冲着陆目遥柔声说:“走吧。”
陆目遥已经看呆了,过了两秒才回过神,“哦。”
……
从酒吧出来,闻到陆目遥身上的酒味,栾宁又提出带她去吃点东西,于是开着车带她去了泉岭市老街的馄饨店,点了两碗鲜虾馄饨,许是饿了,陆目遥又点了一个肉粽。
正准备收摊的老奶奶一边擦着屋子里的桌子,一边跟两人聊天,所说无非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栾宁和陆目遥之类的话,又说这段时间有哪些大老板来吃她家的饭了,两人也都客气的和老奶奶的聊了几句。
这家店是泉岭市老字号小吃店,再加上泉岭市的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在吃的方面都出乎意料的挑剔,所以只要东西好吃,也都不在乎店铺是米其林餐厅亦或是路边小摊。
陆目遥这个嘴巴挑剔的陆家大小姐也在吃肉粽的时候不住的称赞:“江婆,你做的这肉粽真是泉岭市一绝,超好吃!比那些什么米其林餐厅的饭菜好吃多了,就应该拿你这肉粽去国外卖,一个卖八百万!”
喝了酒的陆目遥正微醺,说话时更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唔哟~八百万啊,小姑娘你这比抢钱都狠呢。”江婆故意逗她,“我八百万卖你一个,你要不要啊?”
“说好的卖给外国人八百万一个,咱们坑外国人就得了,不能坑自己人。”说着就把最后一口肉粽送进嘴里,吃的摇头晃脑,满足极了。
栾宁看着屋子里的江婆,问:“江婆,你这店现在晚上都是几点打样?”
原本带着陆目遥来吃饭,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毕竟已经凌晨两点了,她以为这家店一定早就打烊了,没想到居然还开着门。
“没有固定时间,我困了就打烊,不困就开门做生意,指不定谁会来吃饭呢。”江婆叹了口气,“人老了,觉也少了,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守着店呢。”
陆目遥埋头吃馄饨,边吃边说:“江婆,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给你的工资肯定比你开店挣得多,以后你就给我一个人做饭吃就行。”
江婆:“我不去,你们这些祖宗我可伺候不起。”
“怎么就伺候不起了?我脾气很好的。”
“能说出这话的人一般脾气都不好。”
“……江婆你嘴巴怎么还是那么毒?我好歹也是陆家大小姐呢,你都不跟我客气点吗?别人跟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别了,我怕折寿。”
……
老街路两边种着梧桐树,天气又回暖,屋内闷热,栾宁和陆目遥两人坐在小店门口。
头顶恰好一盏灯,亮光照在二人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肤,这会儿被照的细嫩,透光似的。
听着一老一小斗嘴,栾宁弯弯唇角,也不插嘴,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
不远处,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迈巴赫车内,坐在后排的男人半阖着眼看向灯光下的那抹身影。车灯还亮着,只是静静的停在路边,助理没敢继续往前开,频频看向后视镜中的男人。
又过了会儿,助理没忍住开口询问:“黎总是饿了?”
要不然怎么会走到这就突然让他停车?不是饿了,又能是什么?
黎观敛眸,抬起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心跳明显加快,几乎要跳出来了,就在喉咙里堵着,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
半个月前,他从国外赶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时人就失忆了。但好在即便失忆了,智商和情商还在,至少不会影响到生意方面的事情。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而正在开车的助理就是其中一人。
他再次抬眼看向那抹身影,“穿长裙那位,是谁?”
助理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清楚吃饭的两人时,先是一怔,满眼都是怎么会在这遇到那二位的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如常,冷静回答:“穿长裙的那位是栾宁,是栾总和宁总唯一的女儿。”
栾总和宁总,黎观听助理说过。
是上市公司宁风公司的两位创始人,主做运动服装品牌。
巧的是黎家也涉足了运动服装的行业,两家公司算是竞争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
和栾宁的关系吗?这不明摆着的吗?
助理先看看黎观,又看看栾宁,呼之欲出的答案,还是在他齿间转了一圈才说出来:“算是……竞争对手。”
毕竟栾宁现在已经进入了宁风公司上班,既然黎家和宁风公司算是竞争关系,黎观和她自然也是竞争关系。助理如此想着,但一回头就见黎观皱起眉。
怎么,难道他说的不对吗?助理不解。
知道黎观失忆了,助理索性又说起别的事情:“坐在栾小姐对面的是陆家大小姐,那人是陆砚承的妹妹。陆砚承和栾小姐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订婚了……对了,您和她即将订婚的未婚夫,也是竞争对手。”
陆家做男装生意,公司做的大,已经上市了。
巧了,黎家也有男装生意,生意规模和陆家不相上下,自然也算竞争关系。
陆砚承……栾宁的未婚夫……
还即将订婚?!
黎观闭上眼,漆黑一片中,更是十分清楚的感觉到,心脏隐隐作痛,胸口也闷闷的。
他不仅仅是在看见栾宁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在助理提起陆砚承时,他甚至还有点排斥。
一种近乎本能的心理排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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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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