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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候春魇

……

江亦姝再次醒来时,是在四个月里最为熟稔的魔宫菜园小屋中,她谛听到半掩的窗户传来刨土声,心道这是觉得她无可救药,要把她埋了不成?

一分钟后,屋外泥土松动的声音停下,随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你再不醒,新生一轮的小番茄都长老了。”

伶舟荔菲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怎么样,睡了二十多天,骨头散架没?”

江亦姝不答,只是向对方投去一个质疑的眼神……病人刚醒,正是缺水,居然在此无所事事?没点儿眼力见。

伶舟荔菲故作骇异,“不好意思……忘记给你倒水了,等着昂!”

……

熟悉的芦苇杆,熟悉的躺姿……亏得伶舟荔菲不是良心缺失,给她煨了一壶热水,江亦姝嘴角叼着管口,恰恰望上伶舟荔菲的脸。

想偏头……

伶舟荔菲同一时间猜想:“二十二天没看我的英姿,你不怀念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头,想让江亦姝再看清楚些……

“滚……”江亦姝声音沙哑,尽管适才已用热水润了润,还是抵不过喉咙干燥太久……

想来伶舟荔菲应是在她昏睡是也按时喂了水,保持营养,否则她如今早已变成干尸了……

伶舟荔菲:“不是我说……你也太无情了,我可是一步一步把你从青鸣山烂泥巴堆里背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晕了之后又下雨了?还是大雨!我虽然能凝个结界不淋雨,可稀泥巴直接融成泥浆了!脚就像在泥坛里面按摩!”

江亦姝侧头,避开了伶舟荔菲炯炯有神据理力争的视线……

“你别想逃避!”伶舟荔菲再气愤,也没有索性动手掰她脸,仅是重新大力坐在床沿,“江亦姝,你倒是能耐,尽给我甩烂摊子……”

江亦姝出生了,声音极其细微,让伶舟荔菲听见倒是没问题:

“我记不清了……”

伶舟荔菲一怔:“什么记不清了?”

江亦姝:“上山之后的事……我记起剑断了,然后我流了很多血,很痛……”

伶舟荔菲:“就这些?”

江亦姝把头摆正,一壶热水吸到底,“……但是突然不疼了,看不见了……我当时失明了吗?”

伶舟荔菲撇嘴,暗自诽腹:他怎么知道?罗诗婴又没让我主动提起……

江亦姝:“所以,我当时都快死了,她也没来看我一眼……”

伶舟荔菲安慰:“别伤心了,不能修道,我们还能种地嘛……”

“你是想免费获得劳动力罢,谁要帮你种地……”江亦姝认为他是在忽悠自己干苦力,干脆闭上眼,舌尖一顶芦苇杆将管口吐了出来,接着不“醒”人事了……

伶舟荔菲:“这怎么能叫免费劳动力呢?知道什么叫做‘人是铁,饭是钢’不,你现在又不能辟谷,种点小蔬菜多好?还是说你不喜欢吃番茄?没关系,还有番椒、包芯菜、渠芋、苦瓜……”

“你还嫌我命不够苦吗?”江亦姝打断了他的营销。

伶舟荔菲:“或者你养点带肉的,吃过白凤头鸭没有?炖汤,加点海味,可鲜可香了!”

江亦姝睁开一只眼,盯着夸夸其谈的人:“你让我在旱地里养鸭子吗?有点意思……”

“这有什么难的?挖个池塘不就好了,还能养荷花,喝莲藕汤……”

伶舟荔菲要言不烦,“你知道你这些天吃了我多少肉羹么……鲟鱼、乌鸡、肉苁蓉、阿胶、人参、鹿茸、燕窝、麝香……几十种药材在羊汤里搅碎,调成羹,用秋操杯喂你,还要定期针灸,很费劲的……”

他不甘哭诉抱怨:“我真成你的仆役了。”

江亦姝无可奈何,不再反驳,道:“……续水。”

伶舟荔菲爽快道:“好嘞!”

小菜园里种什么,池塘中养什么不重要,江亦姝受不了日夜浑浑噩噩过下去,总要找些事做……

……

江亦姝日都要喝六盅药,伶舟荔菲把他珍藏多年的琥珀盅供出,宽三寸,高三寸。

似风山上,千年松脂所凝,以白檀木香调,蜜蜡封边,方成此器。盅身如落日熔金,肌理间隐现松针残影,内壁光滑如铜镜,却暗刻符纹,隐于金棕肌理中……

玉案琥珀盅,附子送暗香。

“可以不喝了吗,我快成药罐子了。”江亦姝满脸苦涩垂眸凝视案上霉涩刺鼻的汤药,好似什么穿肠毒药……

伶舟荔菲挎起脸,“病人就别要求这么多,这是‘高汤’。”

他特地眉飞色舞加重语气强调最后两个字……江亦姝每日要喝六盅药,寅时二盅,午时二盅,戌时二盅。

好在伶舟荔菲尚存人性,允许她用完膳,先喝一盅,休息小半个时辰,再喝一盅……

伶舟荔菲:“知道我这琥珀盅,乃凤毛麟角?药汤熬制最后半刻,在盅内加热,更好挥发药性,相得益彰。”

江亦姝嗤之以鼻,“谁稀罕阿……”

总感觉在这琥珀盅里烧半刻,药更臭了,实在呛人肺腑,强人所难……

“……”

若是从前罗诗婴在此,定会等江亦姝喝一口便哄一句,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再无微不至,用栀子花茶涮涮药味,温柔地将一颗饴糖塞入她口中……

江亦姝浑然不觉自己又在脑中臆想到了她从前最爱慕的师尊,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清醒时分。

……

伶舟荔菲见她神游,想必又是在遐想某人……他两根指头扣了扣玉案,催促道:

“快喝,喝了我们还要去给丝瓜浇水呢。”

江亦姝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你那点丝瓜藤要浇多少水?不是卯时才浇过。”

伶舟荔菲:“入夏了,早晚两次,才能喂饱。你要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有点责任心。”

江亦姝:“我无法把一架丝瓜当做孩子。”

伶舟荔菲笑晏晏:“不只是丝瓜,还有其他菜种。”

……

江亦姝皱着眉嗅了嗅,一如既往地干哕,琥珀盅端在手里,深褐药汁晃动,尚未沾唇,江亦姝脸往后仰,避开那股陈苦……

奈何气味无处不萦绕,率先钻入鼻腔,呛得人眉心紧锁。

恰逢伶舟荔菲煽风点火道:“你一口气干了,再拖一会儿凉了更苦。”

江亦姝终是一鼓作气饮下,药渣如枯蝶般黏在碗底,喉间的涩味顺着食道漫开,连舌根都似被浸在苦水里……

她连饮三盏蜜水,仍压不住那从肠胃里反上来的熏意……

江亦姝抚着心膛,缓了许久,麻木问道:

“还要喝几天……”

然后伶舟荔菲道出一句让她生无可恋的话——

“喝到你入土为止。”

她头一次希望自己快些死去,刚从青鸣山回来时,已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此时依旧万念俱灰,靠种地解解闷……

不过她经常没耐心浇水施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部分时间都是魔尊大人帮她做事,而她只想倒在榻上做以罗诗婴为主角的大千美梦……

如今还要日日饮六盅苦药……哀莫已大于心死。

“别太伤心了,”伶舟荔菲打了个响指,前者抬眸眺他……“告诉你个好消息。”

江亦姝蹭起身,两手拍向玉案,发出清脆响亮——

“她愿意见我了?!”

伶舟荔菲吞吐道:“呃……应该差点关系。”

江亦姝跌坐回去,“那不用讲了。”

对方不顾她的情绪,兀自说了下去:

“固然你丧失了修为,成为寻常人,你犹然是我的护法……考虑到种种因素,包含你一人种地不专注,我还要帮忙照料的困扰,于是我新上任了一位护法。小江江,你想当左护法还是右护法?”

江亦姝越听越无语……

“种种因素是什么?”她问。

伶舟荔菲:“反正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江亦姝:“我们很闲。”

你可以慢慢道来,我也能给你很长时间来倾听。

伶舟荔菲摇摇头,认真道:“只有你闲,我很忙哒。”

江亦姝喝药时,盅里的苦药顺着唇角流下,落在案上,她伸出手,摆弄动作,食指与中指形成一个圈,侧边与玉案齐平,倏地弹出——

一滴药飞溅在伶舟荔菲领口处……

江亦姝得意地笑了。

伶舟荔菲感叹,这人颓废后在此住了将近一月,很久没有见到过她此般发自内心的笑了……

纵然是小人得志,幸灾乐祸。

衣服脏了还可换新,江亦姝沦为凡人,人生如梦,波折不断,未老先衰……若是弹弹水珠便能让她笑一笑,便随她去罢。

伶舟荔菲亦露出淡淡微笑,再次问:“你想当左护法还是右护法?”

江亦姝风马牛不相及:“我要当中护法。”

她站起身,撑了个大幅度的懒腰,准备回榻上躺一躺……

“……也成,那她当小护法。”伶舟荔菲默默认可。

……

连伶舟荔菲都要安排一个新护法……罗诗婴会再收别的徒弟吗?会不会忘记她,去与别的人谈情说爱,共赏栀山美景?

她会吻别人吗?她也会和别人双修吗?

……江亦姝莫名心生躁意。

月夕节那次,她许完愿,许罗诗婴“椿龄无尽,天下无双”,转眼就见那人牵着别的人,在河边赏灯……

江亦姝敢保证,若不是宋之韫为“渡魂术”所化,她定然会将那厮身首异处!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鞭尸剁泥!

……

愁肠百结,烦忧黯黯生天际,心如乱丝难梳理……

江亦姝恍似百爪挠心,烦不胜烦……她转身一把抄起玉案上的琥珀盅,砸在地面上——

“砰——”

……

盅无事,地裂了。

伶舟荔菲心碎了……

“你作甚?!”他快步扑过去抱住地上的琥珀盅,双手举起凭十二分虔诚姿势透着光检查有无裂痕……

万幸,一丝划痕也未留下。

这地板是红木的,被江亦姝狠狠一砸,砸出一个窟窿来……

伶舟荔菲捞着怀里的盅,反应到自己方才语气重了几分,翼翼小心问道:

“你没事罢?”

江亦姝摇摇头,往内室走去……她真是急火攻心,昏了头了……似风山千年松脂凝成的琥珀盅,怎会一摔就碎?她不过是抓了一个顺手的,没有听见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过了手瘾,委实可惜……

伶舟荔菲望见她眼眸一片水雾,有些慌……询问道:“你怎么了?突然摔东西,吓到我了……”

江亦姝不答。

伶舟荔菲打算先稳住她的心态,揶揄道:“你是不是反射弧太长,喝完药才想起来要摔……”

他晃眼间发现江亦姝黯然神伤,与那日在青鸣山上的状态无异。

正准备上前扶她,对方答话了……

“我想起她以后要跟别人朝夕相处就,浑身难受。”

伶舟荔菲悬着的心沉下,还不忘打趣道:“……她的栀子花还会化形吗?”

“……”

江亦姝:“她若是收了别的徒,烦请你告诉我一声。”

伶舟荔菲:“她收了别的徒弟,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认为她不会再轻易收徒了。”

江亦姝话语微不可闻,呢喃细语:“怕再收出我这样毁道入魔……丧尽天良的人罢……”

……

晚间,江亦姝闻着鲜香味,掀开羹盏的瓷盖——

“丝瓜汤?”

盏下附带一张字条:消消火。

……

翌日,伶舟荔菲口中所提到的“小护法”与江亦姝打了个照面——

来人穿着素雅,戴着白纱幂篱,风姿绰约如梨花,颇有林下风气。

江亦姝见到此人的第一眼,确认体态……比罗诗婴高一些,比罗诗婴纤瘦一些,不像常年练武的人……

她对不速之客说的第一句话:“你是罗诗婴吗?”

而后者毫无破绽自然道:“我若是她,还轮得到来给尊上当护法,顺带照顾你的起居?”

率真直抒胸臆,声音也比罗诗婴难听……

像个钳子。

江亦姝暗暗讥诽……那人语中带刺,又掀起了江亦姝的完全未结痂的疤痕……

“是了,她压根儿不想见我,巴不得我死……又怎会来看望我呢,还假装是别人……”

她索性将心里话说出来,转身即去。

幂篱女子感触到江亦姝定然曲解了她的话,在她身后阐释:

“我是说,我若是绫罗宗师罗诗婴,怎会被魔尊压一头,在他手上办事……”

哦?……宗师?

江亦姝顿下脚步,唇角微提,回头,“不是罗诗婴还想照顾我的起居,和我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滚远点。”

幂篱女子:“……”看来江亦姝没了修为仍本性不改……

专横跋扈,甚嚣尘上。

……

江亦姝离开后,去了伶舟荔菲的寝殿,高歌嚷声——

“我跟尊上心连心,尊上跟我玩心机——”

伶舟荔菲抖了抖自己光滑的“羽毛”,“说什么呢?瞧我这发质,是不是特别好?之前你在客栈的那套流程,我今日试了试,卓有成效!”

江亦姝:“你安排的‘小护法’,是罗诗婴罢?”

“……”伶舟荔菲正持梳篦的手晃了下,“你想多了,我可请不来她。”

江亦姝:“她已经告诉我了。”

“……”

静默一瞬后,伶舟荔菲搁下手中物件,诚恳道:“那我当真不知,她没通知我。”

……

没诈出来?……无妨,再来一次。

江亦姝:“你的演技比她好,但不多。”

“我演什么了……”伶舟荔菲搁下梳篦,挑着眉看她,“话说她露脸了没?”

江亦姝:“露不露脸又有何影响?她这个境界,易了容恐怕连你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我这个普通人了……”

伶舟荔菲:“你就这么坚信是她?”

江亦姝:“她都告诉我了……”

“既然都告诉你了,又何必易容?”伶舟荔菲非但打断了她的话,还逼.近几步,直视江亦姝的眼睛……

“你在诓我。”他陈述道。

江亦姝咽了一口涎水,“询问罢了,不是她的话,就别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伶舟荔菲:“为何?人家又没惹你……”

江亦姝撇嘴,用气音哼道:“看她不顺眼。”

伶舟荔菲:“比凌霄还不顺眼么?”

江亦姝狂垂脑袋,“嗯呢,让她从我的菜园方圆十里消失……”

伶舟荔菲:“那可不行,她可是你的小护法,即日起,她来监督你喝药用膳,种田浇地,你们要同甘共苦,偕行并进。”

江亦姝不再含蓄,直截了当:“你在说笑吗。”

强忍伶舟荔菲一人每时每刻呶呶不休已是最大退步,苦不堪言,现今再赴一人,她干脆自戕了结算了……

伶舟荔菲:“她能确保你的安危,而且她平常很安静,不会同我一般唠叨……有人帮你插秧,你便等待收苗好了!”

回复他的是江亦姝的反讽——

“挺有自知之明。”

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则第一天就暴露的罗诗婴:小姝怎么不信?

小姝:演戏都演不好,还明里暗讽伶舟荔菲……不过我赞可。

小菲菲:……………………我是你们调|情的工具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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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候春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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