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寒假来临了,这也意味着快要过年了,新兴火车站人山人海,拥挤的只能随着人群而走。
高富穿着棉袄,提着蛇皮袋,不耐烦推开面前的人,不顾一切向前冲着,从清水市到长宁市,他坐了整整两天的火车,早就累的要死,心中正窝着火,只差一点火星就能将他的火气引爆出来。
片刻后,高富恶劣的行径很快遭到了人群的抱怨,咒骂声响起,高富瞪着眼睛,下意识骂了句脏话,下一秒又想到了什么,强忍着火气没有和那人起冲突,推着人群快步离开了站内。
长宁市今日的温度达到了整个冬日的新低,达到了零下二十三度,高富一出火车站瞬间被冻的全身发颤,寒风无情往他脖颈还有四肢中灌入,下一秒鼻涕就流了出来,高富满不在意的用手揩掉鼻涕,往地上随便一甩,再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他从南方过来的时候,南方的天气还算暖和,天天都有太阳,人坐在屋前晒太阳,温暖的阳光没一会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气,高富身上也穿的不算太多,棉袄里面只要一件打底衣,下面穿着牛仔裤还有一双毫不保暖的皮鞋。
冷了三分钟后,高富实在受不了,又回到了火车站,紧接着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被接通,他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操着一口乡音对着电话那头开始骂人,骂的青筋暴起,激情澎湃,唾沫像雨一样飞溅,直到半个小时后,高富才心满意足挂断电话,唱歌小曲等着人来接。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出站口才匆匆忙忙走过来一个人,高富一看到人就更加起劲,她还没有走过来就开始对着他破口大骂。
高珏擦了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富,你怎么过来了?爸妈呢?”
高富白了她一眼,冷声道:“我过来还需要和你报备吗?爸妈好得很,只是他们时常记挂着你个白眼狼,这么多年也不回家,钱也没有多少。”
高珏听到父母记挂自己瞬间就高兴了起来,急忙追着他问家人怎么样?
高富烦透了高珏这个模样,不耐烦推开高珏的脸,心中不屑地想:“爸妈怎么会记挂你,死外边都和我没有关系。”
高珏明白自己弟弟不高兴了,也就不再说话惹他不高兴了。
高富快步往外面走着,他现在急需回家睡觉好觉,在火车上这两天他都没有睡好,骨头都要散架了。
高珏听到他要和自己回家先是一愣,犹豫了半晌不愿意带他回家,高富看出来了,当即梗着脖子大吼道:“怎么?不让我回去?我现在就告诉爸,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高珏一听他要告状,瞬间就害怕了,拉着他赶紧回家,她租的房子并不大,而且还很破,整个屋子中只有一张床,高富进去后首先是嫌弃了一下高珏住的房子,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将床给霸占。
高富让高珏给自己煮面,吃饱喝足后正准备上床睡觉休息,一瞥眼,高珏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当即不耐道:“你一直站在这里我怎么睡觉。”
高珏张了张嘴,弓着背小声问道:“小富,你来这里准备干什么?”
一听她问,高富瞬间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摸向自己一直背着,哪怕是睡觉也不愿意取下来的斜挎包,摸到包以后他才安下了心,恶言道:“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我是来这里做大生意的,我又不是来胡闹的。”
高珏对于他说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她爸重男轻女,高富又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男娃,从小娇惯的不得不得了,也养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性格,偏偏她爸就跟中了邪一样,相信他儿子以后定能干出一番不朽的事业,这些年家里的钱都被他给赔光了。
他小心翼翼摸向包的样子也被高珏敏锐发现,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并贴心关上了门帘。
*
温霜在医院住了快一个礼拜才出院,她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前一年才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温霜必须多修养几年,不能过于劳累也不能跑受到惊吓,以免身体出现异常,这才出院没几个月又进了医院,医生生气的同时也无奈,将温霜身体调养好建议她暂时回家休养。
幸而现在是寒假,叶莲也省去了给她请假的功夫。
到了年底,叶莲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将温霜从医院送回家以后又回公司了,她似乎总是很忙,休息的时间也很少。
保姆李阿姨在别墅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一见温霜就帮她提着东西回房。
温霜回到房间,正想打电话问问徐安案情进展如何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温霜说了一句进来。
李阿姨打开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张照片递给了温霜:“大小姐,您的照片掉在地上,幸好我捡到了。”
温霜不太喜欢大小姐这个称呼,就好像生活在封建时代,可李阿姨又说这是她们公司的规定,必须对雇主尊敬,更改不过来温霜也就随她,接过她手上的照片,再看见上面的人时一愣,眼圈又红了。
她不想让李阿姨发现,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照片是她前几天和顾心怡拍的照片,居然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掉了,幸好没丢,这是她和顾心怡唯一的合照,温霜摸了摸上面的人,随后小心放在了柜子中,拨打了徐安的电话。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案件的发展,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杀害顾心怡的凶手被判出死刑,这仿佛成了心中另一个偏执。
电话接通了,几分钟后温霜失望的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案情进展停滞了下来,再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凶手很聪明,敏锐到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徐安开始广撒网,在医院就医的人都会和凶手的DNA进行匹配,可这是个持久战,没有人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生病就医。
温霜并不知道多少信息,她不是公安人员没有资格了解到这些信息,这些证据甚至对于群众是严格保密的,就连徐安也不会说给她听,只是让她一个劲的安心。
她的心怎么可能安静下来,快七天了,明天顾心怡就要下葬了,可在入土为安之前,她还是看不到杀害自己的凶手被绳之以法。
这让她怎么可能安的下来心。
温霜默默地看着前方的空气。
第二天,温霜起的很早,穿了件黑色大衣,头发全部梳了起来,跟着殡葬队伍,看着顾心怡被推进了火炉中。
四周都是伤心到极点的哭声,温霜坐在外面的铁椅上一言不发,帽子挡住了她的通红的眼睛,她的手中抓着一个琥珀钥匙扣,里面是白色茉莉花,花的最边上还带着绿叶。
这个钥匙扣是顾心怡自己做的,里面的白色茉莉花也是顾心怡自己亲自栽种的,十月份茉莉花开,顾心怡窗台上爬满了茉莉花枝,花开之时,整个房间都是香味,连带着这份香味,她也送给了一份给温霜。
两个小时后,顾心怡已经从人变成了一坛子灰,温霜站了起来,看着顾母伤心地将那罐子灰紧紧抱在怀中,无论别人怎么说也不愿意松开。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红着眼睛偷偷摸着眼泪。
温霜呆不下去了,她哭的心脏疼,还没有看见顾心怡下土她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跑开了。
顾心怡死后,她又变成了以前一样沉默寡言的性格,一天说话不会超过五句,叶莲很担心温霜的情况,可是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连一下喜欢和温霜对骂的叶思思也安静了下来。
房间中的窗帘紧紧被拉上,她的作息开始紊乱,白天当作黑夜,有时又将黑夜当作白天,这天下午她又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不过不同于以往。
今天这个梦似乎格外温暖,仿佛置身于暖和的阳光之中,面前是一片花海,她开始漫步在其中。
她记不清楚自己是谁,该往哪去,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只是漫步目的地往前走,仿佛只有走到终点她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花海的尽头站着一个人,穿着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头发梳成了一个马尾,场景变化,周围变成了篮球场,站着的那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篮球,正奋力地往篮球架上投掷。
少女的球技很好,几乎是球球必中,温霜看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叫住她:“那个,你好,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少女背着她停了下来,声音仿佛隔着纱一样模模糊糊传来:“当然知道,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温霜正在困惑她为什么等自己地时候,她转过了头,那张几乎被时间模糊的脸再次在她记忆中变得鲜活了起来,温霜睁大了眼睛,难以自控摸向了叶心的脸。
叶心低着头,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卷翘的睫毛就像是一把把小扇子。
温霜下意识哭道:“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叶心抬起头看她,忽而伸出手按在温霜的心口,声音温柔的像是母亲的低语:“我在陪着你,我现在一直在陪着你,霜霜,不要难过,要开心啊,你难过的话,姐姐也会很难过的。”
叶心的眼泪掉了下来,一开始开始晶莹的泪珠,可是转眼成了刺眼的鲜血,温霜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她。
就几秒地功夫,叶心已经看不出一个人样了,她的眼眶空空,可以看见里面鲜红的肌肉还有神经,可她依然在笑着,嘴角轻轻扬起,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像月牙一样弯起来了。
温霜醒了过来,脑子中的梦已经七零八落只记得一个片段,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左心口,里面的心脏跳的强劲有力,安静到了极点时甚至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
她站起身来,才下床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的声,温霜皱着眉想要拉开门,可第一下时并没有被拉开,第二下也没有,温霜低头一看,自己的门缝中全部塞满了纸片,上面还有彩色的蜡笔。
不用想,这些东西都是叶思思的。
温霜打开画纸,里面都是画好的一家三口,一连七八张,直到最后一张是一家四口,爸爸和妈妈手拉着手,姐姐和妹妹在草地上放风筝,她的心莫名就软了下来,将画纸放好后走了出去。
一出去,哭喊声就更加明显了,听声音像是李阿姨,温霜走下楼,客厅中站了好多了,大多数都是穿着黑白职业套装,像是中介的什么人。
陈天明叶在其中,他的嘴巴抿起,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的高傲几乎掩饰不住,以往在他脸上看见的和善亲切早已消失不见,现在他更像是一位势利到极点的商人。
李阿姨站在沙发前,身上的口袋被掏了出来,一块小布冒了出来,她不停拿着纸巾擦泪,还未擦干净,下一秒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哽咽道:“陈先生,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偷夫人的项链。”
陈天明咄咄逼人,指着茶几上的蓝宝石项链冷声道:“没有偷,那么在你床头缝中发现的这个是什么,你还想要狡辩,是不是想要我送你去警察局。”
站在旁边的是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李爱梅就是从他们公司出去的,一听到陈天明要报警时瞬间就急了,连忙低头说着好话,让陈天明三思而后行,他们什么补偿都可以接受。
陈天明坐在沙发上,身边围满了低声讨好的工作人员,李阿姨就像是犯人一样,站在她们面前,听着那几个人讨论对她的处理,而她也只能无力地说着自己没有偷东西。
李阿姨被辞退了,走的时候只有一个破旧的袋子,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走,温霜拉住了她,自己从书包中拿出了两千块钱给她。
李阿姨又惊又喜,可还是没有接过去,嘴巴里一直说不能拿小孩子的钱。
她没有钱,由于是偷东西被辞退的,陈天明并没有给她结工资,而她以往的工资都被她贴补给了家里,温霜知道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温霜没有收回手,淡淡道:“拿着吧,谢谢你将照片还给我。”
李阿姨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将钱收下了,她红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临走之际,对温霜说:“温小姐,你好人有好报,以后一定会幸福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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