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鸡毛掸子,正对中空气随意挥舞,连温霜走到他面前也没有察觉到。
温霜低声喊了句:“陈天明。”
和叶莲近乎一样的音线让陈天明更加确信叶莲回来了,他喘息更加重了,同时加剧了他心中的害怕。
猛地眼前一亮,恍惚间是看见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与叶莲的眼睛重合,刹那间他好像看见了叶莲,只是这一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股透明无色水一般的东西向自己泼来,落在自己脸上眼睛上发出灼烧般的疼痛。
陈天明痛的惨叫起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真真切切地疼痛,他痛的跪地,想抚摸自己的脸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下手。
温霜吐掉咬着的手电,手电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未关的白色灯光正好将陈天明的丑态摆放在温霜面前。
看见他痛苦不已的样子,温霜心中没有一丝惧怕,只有彻彻底底,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畅快。
没有丝毫犹豫,温霜一刀插进陈天明的腹部,口中大吼:“你也会害怕啊!你也会痛啊!”
刀子插入肉中竟有一钟奇异的感觉,温霜甚至能感觉到那把尖刀划破皮肤,穿透肌肉,抵达骨头时停了下来,因为阻力再也插不进去半分,那一瞬间温霜有过害怕,只是这一股害怕对比如深海般的恨意看来,微不足道。
一个又一个被陈天明杀害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们微微笑着,像是对于温霜的行为大为奖赏,温霜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终于,陈天明被她狂风骤雨般的落刀中失去了生息,这个杀害不知道多少生命的恶魔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生命轻而易举被碾死,,温霜还是没有停下,她浑身上下沾满了陈天明的血迹,直到很久以后,她累的抬不起手才用剪刀剪去胶布扔掉手上的刀子。
在地上枯坐半个小时以后,温霜猛地回神,这才想起自己浑身的血液,此时窗户外的天边氤氲出一丝白光,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了。
她这才惊醒地看着这一切。
她杀人了。
她居然杀人了,温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正在此时,墙上的钟鸣突然开始报鸣,将温霜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被陈天明这个混蛋落下水,毁了自己的一生。
她站了起来,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冷漠,她将陈天明的尸体拉到地下室后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想要用水清洗干净,可又害怕上面的血液残留在洗手台,没准会让警察看出不对劲。
索性就用陈天明流的血液涂抹在衣服上将原有的血迹破坏,这衣服是她临时在街上随便找个店买的,为了尽可能隐藏自己,她买的偏中性,黑色的没有一点花纹,仔细检查过后发现上面没有沾染自己的发丝后也就不管了。
用湿巾将自己脸上飞溅的血液擦干净以后又用火焰燃烧,烧好以后又将残灰扔进壁炉之中与里面的余灰搅合在一起,直到看不出异常以后才扔掉手上的木棍。
将现场处理干净以后,温霜走到了茶室,这里离客厅有一段距离,从大门进来以后若是第一时间来到茶室是不会发现客厅的混乱的,她坐茶室中等待着什么,外面的天光逐渐大亮,太阳似乎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初春了,就连街道上的雪也融化了不少,早已不像之前一样大地素白一片。
透过玻璃窗外,温霜看见一个人影逐渐走近。
她知道时间差不多,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徐安。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温霜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直到对面急得恨不得飞奔到温霜面前时,她终于开口了。
“徐安姐,我好害怕,这里死人了。”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她的表情又是别样的冰冷,没等对面的人再说什么她挂断了电话。
挂断以后,温霜拿出那个相机,将相机藏在一个小包中背着走了出去。
高富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像是不明白温霜为何会出现到了这里。
昨天的时候高富已经出院了,他身上没钱,脑子中全是陈天明说要给他的二十万,于是当晚徒步来到了郊区陈天明住的别墅,他不是没有想过搭乘出租车,可惜他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只能步行走过来。
温霜在高富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拦住了他。
高富看着她,心中愤怒盈满,他可是没有忘记她上次在医院泼他水的事情,只是现在高富心中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二十万,实在没有功夫找她算账,眼一撇,下巴一扬正想要推开温霜去找陈天明。
在他伸出手就要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温霜皱眉躲开了高富的手,然后猛地后退几步与高富拉开距离时,将包里面的相机拿了出来,冲着高富挥了挥手:“还记得这个吗?陈天明说他已经找到了相机,不会给你钱了,让你从哪来就从哪里滚蛋。”
高富看见相机时明显一愣,反应过来自己的东西在温霜手上后更是暴怒,青筋凸起,伸出手就想要抓住温霜夺回相机。
温霜猛地回头,把门一关,又将边上的鞋柜快速移到门边挡着,为自己将相机藏起时多争取一点时间,才将相机在沙发底下藏好高富就已经走了进来,来到了客厅,同时也看到了这一地的血液,瞪大了眼睛像是没能反应过来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温霜的眼睛中没有惊慌,她拿起桌上的摆件冲着高富砸过去,正好砸在了他的下巴,差点让高富将门牙给磕出来了。
这一个举动直接将高富的怒气值拉满,他也不管这满地的血液,抬脚就踩了过去,反正过年杀鸡杀猪见过的比这多了去了,他就是要给这个死丫头一点颜色看看,要知道他高爷可不是随便能够欺负的。
高富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温霜见目的达成又冲着高富扔东西,和他老鹰抓小鸡一样在客厅中满屋子跑。
高富成功将怒气值拉到另一个高峰,他一心想要抓住温霜,温霜却像一只浑身裹满了泥巴的泥鳅,滑溜溜的,如何也抓不到。
因为注意力全在温霜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上踩到一个东西,猛地往前一扑倒在了鲜红的血液之中,他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忽然面前一把雪亮的刀出现在自己眼前,上面还残留着未凝固的血迹。
不管三七二十一,高富拿起地上的刀站起身来,看着温霜的目光像是饿坏了的恶狼。
温霜知道不对劲了,也不在遛他,转身跑上了楼,不顾后面躲在了三楼的阁楼上面。
高富举着刀就追了上去,不曾想眨眼的功夫温霜就不见了,开始急切地在每一个房间中寻找起来。
他要拿回相机,绝对不能让这个死丫头给跑掉。
如果相机没有了,那他也活不下去,他什么都没有了。
高富猩红着眼,眼底地杀意疯狂涌现,他是真的对温霜动了杀心。
温霜躲在阁楼中,头顶是一闪小窗,从这里能够看见路上的车辆,现在的她就是要等着徐安过来。
她没有等很久的时候,那条路上很快出现了一辆辆警车,温霜见后一喜,离开了阁楼,来到楼梯口时正好和高富打了一个照面。
高富浑身鲜血,手中举着刀,面色凶恶,这一刻他真就像电影中的闯入民宅的强盗。
温霜猛地转头,快速跑了上去,高富紧随其后,温霜故意落了步子,被高富抓住然后和他扭打了起来。
高富手中拿着刀,在温霜的手臂上连砍好几下,温霜痛的闷哼几声,拿过走廊上摆放的花瓶一把砸在了高富的脑袋上。
高富眼冒金星,就连拿刀的手都有些不稳,这个时候的温霜完全是可以抢过他手中的刀子为自己抢夺一份生机,只是温霜犹豫了,她想到了往这里赶的警察,不过半秒得功夫,温霜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打算铤而走险赌这一把。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无论自己是否输赢,在这群亲眼目睹自己受残害的警察眼中,自己就是真真切切的受害者,这是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想到这,温霜的眼睛中多了几分狠意,手中动作更重了,用力朝着高富的脑袋砸去,像是真正用尽一切为自己赢来一丝生机。
高富已经气红了眼,下一秒,刀子直直插进温霜的腹部,那里氤氲出一片鲜红。
温霜疼的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合在了一起,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她的眼中一片灰暗,高富拔出刀子,再次对准温霜的腹部想要捅进去时,一声怒斥打断了他。
温霜眼睛亮了亮,升起了一抹生的希望。
“住手!给我放开她!”
小方跑了上来,手中举着枪对准高富,他上个星期才过过实习期,平时也只有在练习室拿过真枪演练,此时遇到真正的歹徒双腿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高富转头看见警察整个人都慌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上的刀子飞舞,这更加刺激到了小方,他以为这个人想要再次伤害温霜,于是用更加严厉的口吻怒喝。
“住手,警察已经将这里重重围住,束手就擒吧!快点放下刀,你自己停下来还能获得减刑。”小方明显谈判经验不足,这番话不但没有让高富放下刀,反而让他更加激动起来。
高富另一只手缠满了绷带,就在前不久这只手被陈天明砍断了手指,嘴巴泼了硫酸,导致他话也说不出来,他有苦难言,急着想着和警察解释,自己没有想要杀人,没有想要犯罪。
可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愿意听他一丝辩驳的机会,只是一个劲让他伏法认罪,他有什么罪?凭什么让他伏法?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来这里他是要当大富翁,迎娶娇妻然后风光返乡,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看看,他高富是有多么的厉害,厉害的连他们给自己擦鞋都不配。
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了,这个女的能够解释,他转头想要拉住温霜,急切地冲着她比划想让她和警察解释,只是他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拿着刀,那把刀就这么直挺挺地在温霜脖颈处比划,那里脆弱的只要一刀就能割破动脉,导致鲜血喷射而出,到时候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救不回来。
小方一下子就急了,不停怒喝制止他的行为。
温霜眨了眨眼,腹部失血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终于,温霜坚持不住了,猛地向前仰去,脖颈正对准那把刀锋,而高富因为过于激动,甚至有往上挥的迹象。
眼看着那把刀就要穿破温霜的喉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枪响了。
*
病房中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徐安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温霜确实看到徐安出了很久的神。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温霜才缓缓开口,声音淡到没有一感情。
温霜说:“为什么同样是人,可有的人心善比肩神明,有的人恶意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善恶一线之间,那么这条界线又是谁能够说清的?”
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看清一个人。
徐安抬头看着她,温霜似乎感慨颇多,她说杀人的非是恶人,不杀人也并非是好人,一个人是善是恶到底是谁评定的呢。
没有人说清。
就像是陈天明,穷苦出生,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逆天改命,成为了当时的大学生,明明是一个极其励志的故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当事人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谁也不知道成长过程中到底是哪一步让他一步踏错随后步步错。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张白纸,成长过程中会有各种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污渍染黑,这时候的父母就有义务保护这张白纸不被外界污染。
很明显,从最开始,陈天明这张白纸保护人就缺了一半,但是,这并不是他犯罪的理由,因为这个世界上比他惨的人更多,可也没有人变成他这样的恶魔。
温霜的问题,徐安没有办法为她答疑解惑,因为她自己就是一知半解。
看见徐安困惑的样子,温霜微微一笑,也没有想要她给自己解析,而是看着她说出了另一番话。
“徐安姐,你还记得吗?我从医院刚醒没有多久你就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看了你很久很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徐安有印象,当时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温霜解释道:“你那天应该是从警局匆匆赶来,身上的警服并没有脱下,穿上警服的样子和你平时大不相同,我当时就在想,你穿警服的样子真好看。”
徐安没有想到温霜会夸自己,因为在她印象中温霜一直是那个沉默寡言低着头站在角落中的人,她直白的夸奖让徐安有些羞涩。
温霜垂下眼睛,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在想,如果我姐姐没有出意外的话,那她应该和你一摸一样,穿着警服英姿飒爽惩恶扬善。”
徐安听到叶心红了眼睛,知道是陈天明杀死叶心的时候,她不仅一次假设过叶心没有出事的样子。
两个人会一起上学,一起学习,然后进入警局,叶心的人生会和我们大家一样,在大学时候会有喜欢的男生,吃醋会不高兴,高兴时会笑,她的生活会有失意和快意,酸甜苦辣,唯一不改的是叶心依旧是那个鲜活的叶心。
温霜看向窗外,浅蓝色的流云缓缓流动,阳光穿破云层,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可温霜却像是如坠冰窟,初春的暖阳并不也能驱散她身上的寒意,因为暖阳太少,寒意太甚。
“陈天明杀我母亲,杀我朋友,杀我姐姐,甚至如果不是高玉,思思也会惨死在她的手中,我身边的所有人皆是被他所害,你说我怎么可能看他继续活下去呢?”
徐安猛地抬眼,这是第一次,温霜直白毫无遮掩说出自己的恶意。
她没有说话,因为如果她是温霜的话,也会选择这么做。
这件案件的背后真相是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只在意案子已经了结,罪犯已死,参与其中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背后的真相是怎么样已经没有人能够在意了。
是非黑白,是非善恶,并不需要那么清晰,模糊反而是保护的底色。
只是……
徐安看着她,忽然伸出手,将手按在了温霜的左心口,那里,一颗心正在强烈的跳动,生机满满,像是一颗石缝中的嫩芽,拼尽一切努力向上生长。
温霜困惑地看着徐安。
徐安低头:“感受到了吗?”
温霜还是一头雾水。
“你姐姐的心脏正在你的身体中跳动,她一直陪着你,你感觉到了吗?”
温霜愣在了原地,她听不懂徐安说的话,可徐安没有解释,只是让她沉下心感受到那颗心的跳动。
她垂下了眼睛,这一刻那颗心脏跳动的却是如此强烈,让她忽视不了分毫,此时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也开始在她脑海中复苏。
“你的心脏源是陈叔叔找来的,霜霜,谢谢陈叔叔。”
“我现在不能离婚了,我女儿的心脏源就是陈天明找到的……”
“陈天明背地里还做了器官买卖,曾经就将一个姑娘带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
温霜笑了出来,只是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早就泪流满面。
此时的徐安,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仿佛是叶心借着徐安的躯体告诉她。
霜霜,以后要幸福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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