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霜华在正午阳光下发着微光,云姝收剑时不慎踩滑,险险扶住身旁的冰柱才没摔倒。
凌霜早已收剑立在场边,见状眉心微蹙,却只是将手中的水囊抛过去:“灵力不稳,今日剑式便练到这里。”
水囊触手生温,显然是用灵力温过的。
云姝接过喝了两口,看凌霜转身走向兵器架,白色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霜花,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她想起昨日凌霜子夜留在她书案上的《霜刃心要》批注,字迹清隽有力,连“揽月诀第三式需沉腕”的细节都用霜华墨水标红——那墨水遇热即化,显然不想让她知道。
“随我去丹鼎堂。”凌霜将霜刃剑归鞘,回头时目光扫过她微颤的指尖,“墨尘师兄擅符箓,你既引灵时总伴月华异象,或可从符箓入门。”
穿过刻满丹纹的白玉长廊,丹鼎堂的药香扑面而来。
不同于灵植园的草木清香,这里的气息混杂着灵火与丹药的醇厚,炉鼎中腾起的青烟都带着五色流光。
墨尘正蹲在丹炉前扇火,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素白的丹袍上还沾着几点丹砂。
“凌霜师妹,云姝师妹来了?”墨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玉框眼镜,笑容温和,“方才还在想,你这小师妹的瑶光灵根若是画符,定有奇效。”
凌霜没接话,只指了指丹堂内侧的符箓台:“前日你说缺个试符之人,她正需习符。”
云姝走近符箓台,见台上铺着雪白的符纸,边缘用银丝绣着月华纹,显然是飞琼宗特制。
墨尘递来一支玉管狼毫:“云姝师妹且试试‘引灵入符’,不必求成,只需观想月华落于笔端。”
她握笔的手还有些抖,毕竟昨日练剑时凌霜手把手纠正姿势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笔尖刚触到符纸,眉心的瑶光印记便微微发烫,一滴月华灵力顺着经脉涌入笔端,在纸上晕开一片淡银色的光痕——并非墨痕,而是凝结的月华露珠,在符纸上滚来滚去,迟迟不成符箓。
“呀!”旁边突然探过个小脑袋,夭夭化着双丫髻,戳了戳那滴月华,“小月光的符液会跑!比主人画的墨团有趣多了!”
楚瑶倚在丹堂门口,粉色裙裾扫过地面的丹纹:“夭夭别闹,没见凌霜师姐在这儿盯着呢?”
她眨眨眼,故意提高声音,“我说凌霜,你这护犊子都护到丹鼎堂了?昨日我还见你在藏经阁翻《月华符经》呢……”
凌霜握剑穗的手微紧,耳根却比平日更白了些:“多事。”
她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目光却透过窗棱映在云姝身上,见她因楚瑶的话分心,月华符液险些滴到袖口,便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竟有奇效,云姝猛地回神,下意识观想凌霜练剑时的霜华轨迹,笔尖随之一转,那滴月华竟顺着心意勾勒出一道弯月形符纹!
虽然线条稚拙,却在完成的瞬间亮起微光,正是最基础的“月华缚”雏形。
“妙啊!”墨尘抚掌赞叹,“瑶光灵根果然得天独厚,只是控力尚浅。”
他取出一枚刻着云纹的玉镇纸,“此乃‘凝云镇’,可助你稳固灵力,每日用它压着符纸练习,定有精进。”
云姝道过谢,低头见凌霜不知何时走到桌旁,指尖夹着一枚霜华凝成的笔搁,轻轻放在她手边。
那笔搁形似一弯残月,边缘凝结着细碎冰晶,正是她昨日练符时抱怨“笔搁太烫”后,凌霜转身离开的方向。
“分心时,便看它。”凌霜的声音低了些,只有两人能听清,“雪魄属阴,或可定你瑶光之乱。”
午后的阳光透过丹堂顶的琉璃瓦,将凌霜垂落的睫毛映在脸颊上。
云姝握着那枚冰凉的笔搁,忽然想起昨夜书案上多出来的《月华符经》,扉页用霜华墨写着“心随笔走,勿执念于形”——那字迹与《霜刃心要》如出一辙。
“我说你们俩,”楚瑶拖长了声音,“练符就练符,怎么还私下传起法宝了?夭夭,咱们走,别打扰人家‘师姐疼师妹’。”
夭夭“嗷”了一声,化作白狐跳上楚瑶肩头,路过云姝身边时,尾巴尖扫过她的符纸,那枚未完成的“月华缚”竟被狐尾的灵气一激,瞬间凝实,在纸上亮起皎洁的光。
“夭夭!”凌霜皱眉,伸手想拂去符上的狐气,指尖却先触到云姝的手背。
两人都是一僵,云姝只觉那冰凉的触感顺着经脉蔓延,竟意外地让躁动的瑶光灵力平复下来,未完成的符纹也随之稳固。
“奇了怪了,”墨尘看着那枚突然成型的符箓,“雪魄与瑶光相生相克,怎的在你二人身上反倒……”他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或许这便是静玄真人说的‘灵根互补’?”
凌霜猛地收回手,霜华笔搁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不过是巧合。”她转身走向丹堂外,“云姝,今日练符两时辰,我在门外等你。”
楚瑶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冲云姝挤挤眼,无声地比了个“口是心非”的手势。
夭夭则用狐爪拍了拍云姝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云姝在墨尘指导下练习控笔。
有了凝云镇和霜华笔搁,月华灵力果然听话许多,只是每次勾勒符纹时,总会想起凌霜指尖的冰凉,心跳便会漏半拍。
墨尘看出她心不在焉,却只是笑着指点:“符箓之道,在于心诚。你心中所想,自会映于符上。”
夕阳西下时,云姝终于画出第一枚完整的“月华缚”,符纸亮起的瞬间,丹堂外传来剑穗轻响。
她抬头望去,见凌霜倚着廊柱,霜刃剑上的月华剑穗在风中轻摆,映着晚霞竟有了些微暖意。
“可还顺利?”凌霜走近,目光落在她指尖的符纸上,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霜华气息——显然是她在门外时,悄悄用雪魄灵力助她稳固了符基。
云姝将符箓小心翼翼地收好,重重点头:“多谢师兄指点,也多谢大师姐……的笔搁。”
凌霜“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匣递给她:“墨尘师兄说你初学符箓,需用特制符纸。”
玉匣打开,里面是十二张透着月华微光的符纸,每张边缘都用银丝绣着霜花,显然是凌霜亲手准备。
墨尘在屋内笑道:“凌霜师妹倒是细心,这‘霜华月华符纸’可是用雪魄露和月华兰汁特制,最适合你二人灵根。”
云姝捧着玉匣,只觉掌心一片温热。
她想起入门时凌霜冷淡的模样,再看如今为她准备符纸的细心,心中那点懵懂的情愫像被月华滋养的灵草,悄然抽枝发芽。
回云栖小筑的路上,瑶光花瓣落满青石板。
凌霜走在前面,白色剑袍被夕阳染成淡金,云姝抱着玉匣跟在身后,看着她偶尔因地上的花瓣打滑而放慢脚步,忽然鼓起勇气问:“大师姐,你是不是……一直在帮我?”
凌霜脚步一顿,却没回头:“你是我师妹。”
又是这句话。云姝却觉得,这四个字背后藏着更深的意思。
她想起在演武场凌霜手把手教剑,在灵植园为她取灵草,在丹鼎堂留下霜华笔搁……这些看似平淡的举动,如今想来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师姐,”云姝停下脚步,声音轻却清晰,“我知道我很笨,学剑慢,画符也总出错,但我会努力的。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不用一直看着我,我会跟上你的。”
凌霜缓缓转过身,夕阳在她眼中碎成金芒,那双总是冷冽的眸子此刻竟像融化的冰晶,漾着微光。
她看着云姝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紧抱玉匣的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日柔和了些许:“不是你笨。”
她走近一步,指尖几乎要触到云姝的眉心,却在最后一刻转向,拂去她发间的花瓣:“瑶光灵根至纯至净,本就难控。”
她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冰凉,却让云姝莫名心安,“你只需记住,”凌霜的目光落在她眉心的瑶光印记上,“无论快慢,我会等你。”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月华尾迹坠入飞琼宗后山。
云姝惊讶地抬头,凌霜却已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时候不早了,回去练符。”
云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瑶光树影中,手中的玉匣还残留着凌霜的温度。
她低头打开玉匣,发现符纸之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霜华墨写着八个字:“月有盈缺,霜自相生。”
那是凌霜的字迹,清隽有力,却在最后一笔收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云姝将纸条小心收好,走进云栖小筑,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她铺开霜华月华符纸,提起狼毫,忽然觉得指尖的月华灵力从未如此顺畅。
她没有立刻画符,而是在符纸角落,用最淡的月华灵力勾勒出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那是凌霜练剑时的模样,剑穗上的霜花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窗外,瑶光花静静飘落,云姝握着笔,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的修仙路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位冷若冰霜的大师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月华灵根下,最坚实的霜华基石。
而此刻的凌霜,正站在瑶光峰顶,手中捏着一枚云姝掉落的、用瑶光草编成的旧草环。
她看着云栖小筑透出的灯光,霜华在指尖凝结又消散,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傻丫头,不是等你,是……”
是想与你并肩,看遍飞琼宗的霜华与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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