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贞移开目光,莫名烦躁。
他让凌墨自己想办法,是想让凌墨发现只能抱茱青出门时会避嫌向他求助,他才能假装迫不得已顺坡下了。
凌墨这个愣头青居然压根没想到这回事,直愣愣抱着茱青就走。
茱青又动不了,只能求助凌墨。
翊贞简直郁闷死了,遇上两个脑子一根筋的人,他就不该拐弯抹角。
尤其还是她受伤的情况下,茱青行动不便遇上出手相助的凌墨,这可不就是那什么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救人于危难。
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女子自此一见钟情。
而且凌墨,好像比他年轻不少。
凌墨只比茱青大了两千三百多年,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个子挺拔,即便外面套着弟子服,也能看出纤细的腰线和宽厚的肩背,又是爱说爱笑的爽朗性子,跟谁都能玩到一起。
据他所知,偷偷喜欢凌墨的女弟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翊贞顿时有了危机感。
大抵是想得太复杂太入迷,翊贞脸上浮现出让人难以准确解读的表情,一会皱眉一会眯眼,尽管他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学得淋漓尽致,凌墨还是看出了他微妙的变化。
“师兄?”凌墨伸出五指在翊贞面前晃了晃。
翊贞陡然回神,转眸对上凌墨那张俊俏的帅脸,眼前一黑。
凌墨浑然不知翊贞在想什么,扶着翊贞往椅子上坐:“师兄你是不是累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忙了一天是该累坏了,你先坐下歇会…不累啊,那你哪儿不舒服吗,背疼还是腰疼,我会正骨我帮你按按吧,年纪大就是容易出毛病,你现在还是凡人身,更得小心了。”
凌墨句句都透露着关切,却不经意间直往翊贞心窝里扎。
翊贞忍无可忍,也只有气无力道:“你别说话了。”
天色渐暗,一日的喧嚣在昏黄夜幕里落下尾声,四周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不远处小溪里蛙鸣,小院也无人说话,只剩呼吸声。
翊贞每日晚间都要做功课,凌墨和他同住,也不敢独自出去游玩,只得老老实实跟他打坐背经。
直至睡前,翊贞也没再去看茱青。
角落小屋里的叶紫茵忐忑地翻来翻去,久久不能入睡。
九寒剑的腐毒有一厉害之处,便在于能和周围环境相辅相成,越是寒冷发作越厉害。
夏季白日炎热,茱青身上的毒素才能勉强维持,到了晚上风凉,正是毒性最烈的时候。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告诉翊贞。
窗外的月亮缓慢爬上树梢,时间一点点过去,叶紫茵想了又想,还是冲出了房门。
“砰”…
翊贞用力推开门,摸黑进屋。
匆匆赶来的凌墨立刻从手中幻化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放在桌上,这是他从东海得来的宝贝,夜间照明比蜡烛还亮。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茱青眉头紧皱面色发暗,嘴角渗出一抹鲜红的血迹,右肩上的腐毒正在发作,她的表情也因此变得痛苦扭曲,如同坠入梦魇般不甚清醒。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这么难受吗?”翊贞忧心不已,茱青痛得直掐掌心,手掌已被她掐出血印,布满了月牙形的伤痕。
叶紫茵踌躇道:“我试试九寒珠。”
九寒珠不能治伤,但可以控制伤者体内毒素短时间内不再发作,能稍减疼痛。
只是冥幽道人虽把九寒珠的使用方法告诉了她,她还从未用过这个法子,不知有没有用。
翊贞掰开茱青冰冷刺骨的手指握在手中,随着九寒珠的绮丽光芒照耀着茱青伤口,她反应愈加剧烈,口中发出难以克制的痛苦呻吟,额头也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痛得紧紧攥住翊贞的手,指甲嵌进了他的手背。
叶紫茵默念着驾驭九寒珠的咒语,双手结九印控制着在空中漂浮的九寒珠,偶尔瞟过一眼,翊贞与茱青相握的手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立刻正正念头,不再去看他们。
一刻钟后,茱青再次陷入沉睡。
没有腐毒的侵蚀,她睡得很安稳,暗沉发青的脸色有了血色,嘴唇也不再苍白。
翊贞凝望着她熟睡的面容深深呼出一口气。
叶紫茵向他说出腐毒实情时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晚上赌气不去看茱青,让茱青独自承担毒性发作的痛苦,没有人安慰陪伴,她该多害怕多难过。
此时此刻茱青已经脱离险境,翊贞却不想走,等她醒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屋里寂静无声,翊贞的沉默已说明一切,
叶紫茵道:“纪师兄回来之前,她的毒每晚都会发作一次,我会来帮她控制毒性,师兄放心。”
翊贞点了点头。
她侧过脸看着懵然不知的凌墨,失落道:“师兄,我们走吧。”
出了门凌墨忽然道:“那师兄呢,他今晚不睡觉了?”
叶紫茵笑容寥落:“茱青这样,师兄惦记徒弟,怎么还睡得着…”
凌墨挑眉:“师徒一场,那也是应该的,说起来师兄向来遇事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难得有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挺少见。”
夜空繁星如许,两人困意渐消,索性站在院里闲聊。
想起白日之事叶紫茵心中惭愧,犹豫道:“师兄,我真是心狠手辣的人吗?”
凌墨隐约察觉叶紫茵伤茱青另有隐情,后经纪云渺点拨才知真正缘由。
叶紫茵好强但不是作恶的人,从未伤害过同门,修为不如她的人向她请教,她也会毫不藏私教对方本领。
凌墨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道:“你以后切勿再感情用事了。”
这事任谁听了都会说是叶紫茵的错,她不止有错,身为太微山弟子为情伤人,更是离谱。
叶紫茵轻声开口:“等师父出关,我自会向他领罚。”
两人交谈的声音随着夜风飘入翊贞耳中,他顿时五味杂陈。
然而现下翊贞无心再听他们的对话,备好干净的布和热水,给茱青重新换药。
夜明珠的光线实在太亮,翊贞拿手帕盖住夜明珠,房间立刻暗下来,视物也不再清晰。
此刻他的手已经稳了很多,剪白布换药重新包扎,在茱青没有感受到多少痛楚之前便上好了药。
他又回到茱青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用体温去暖她。
也是今日他才发现他有点离不开茱青,她睡着也好醒着闹腾他也罢,只要茱青在他视线之内,他便能心安。
这样其实是不好的吧?
翊贞心道,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开,天庭神仙各司其职,那时恐怕连见面都是奢侈。
既然不知来日如何,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来日,那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跟茱青多在一起。
次日茱青睁开眼,迎面便是一块结实的胸膛。
她想动又起不来,才发现自己像条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脑袋恰好靠在翊贞身前。
翊贞不知何时进来的,左手支着脑袋靠在床边打盹,右手揽着她的肩,鞋都没脱陪在她身边。
茱青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翊贞,又把脑袋埋回去,很踏实,也很软。
她想起来了。
她昨晚毒发痛得神志不清,意识模糊时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住她,她贪图那股暖意,不住往他怀里钻,有只手一直在轻柔缓慢地拍着她,哄她入睡。
那人不是叶紫茵,更不会是凌墨。
只能是翊贞。
茱青陷入了迷茫。
翊贞既然不在乎她,为何又要关心她,还在这里陪了她一夜。
“醒了。”翊贞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睡得并不沉,茱青略微翻身就能惊醒他,他眼皮有些沉重,嗓音也闷闷地不像往日那么清亮。
茱青瓮声瓮气“嗯”了一声,就要挪开脑袋。
翊贞抬手用力捂住她的后脑:“别动。”
茱青的脸被捂得结结实实,她害怕地闭上眼,翊贞的心跳在耳边响起,隔着一层衣裳分外明显。
他的心跳怎得这样快!
茱青憋得脸都要红了,她用力挣了挣,大声道:“师父,没法呼吸了…”
翊贞这才放手,声音严厉:“乱动什么,才换的药。”
茱青大口喘气,随着翊贞起身的动作看到地上的水盆里有一条带血的布,布料洇满了血,黑乎乎很是骇人。
她痛糊涂了,差点忘了自己的伤。
新的疑问随之而来,她伤在胸前,听翊贞的语气像是他换的药…
茱青手伸进被窝在自己胸口摸了摸,除了一圈固定伤口的白布和一件寝衣,什么都没穿,包括抹胸。
“啊……”茱青猛地用被子捂住脑袋,一想到翊贞可能看到很多不该看的东西,脸蛋更是涨得通红,还憋出一脑袋汗,她从被子里露出眼睛在外面,硬着头皮开口“师父,您换的药…那您…”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嗯,都看到了。”翊贞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昨天也是。”
翊贞打了水在院里洗换药用的布条,耳边传来茱青因害羞发出的不明所以的哼哼唧唧声,嘴角不禁上扬。
逗她可真好玩。
茱青伤口位置特殊,的确得脱了上衣才能清理上药,但他除了伤口需要露出的部分外,其他都用衣裳遮得严严实实,不该他看的,一眼都不会多看,也不会去触碰。
他喜欢茱青,想和她做很多难以启齿的事,可那也得她自己愿意。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在她昏睡时做这种占女孩身子便宜的下流事。
平平淡淡的日子过了两天,茱青伤势平稳暂无大碍,直到第三日中午,叶紫茵急急忙忙找到翊贞,开口便道:“纪师兄传音,他那边遇到一些意外,恐怕不能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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